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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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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一边说,一边看着玉笙,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说去年秋天的事。见她气得两颊通红,呼呼地喘着气,便决定不说。但转念一想,自己才指天发誓不瞒她,这么快就要出尔反尔么?若说了,她会怎么样?事情已经了了,还是说吧。
“其实,白露和林种,可能只是互相利用,谁也不比谁多着一点真心。对于林种来说,流云最是貌美,但不能得到。白露比着流云,样貌上虽次一等,但也不差了。白露呢,她要的,只是不再听人呼来喝去。林种愿意要她,这就很好。
其实,去年秋天,我还在那边院里住着时,白露她……行动有些不规矩。所以后来我就叫她仍旧来伺候你,不叫她进我的屋子。”
又一个惊雷炸响。玉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林秀,一时竟忘记了去想这话有几分可信。林秀见她如此,忙又说道:“你别乱想,并没什么事。我说了她几句,就把她退回你那里了。我林文远虽然不是什么柳下惠,但男女之事,讲究一个情字。白露的做法,我很看不上,更谈不上有什么情了,自然不会要她。”
玉笙觉得脑子里很乱,几乎不能思考。一时想起林种那副猥琐下作的样子,一时又仿佛看见白露还是小女孩的模样,朝着她行礼,一时又是流云在她面前为白露说好话的情景。想到流云,玉笙觉得恢复了一些理智,心里稍稍平静些。
林秀今天告诉了她这些,许多奇怪的事情就能想通了。难怪白露总和郁金不睦,想必她以为是郁金阻了她上位的路。郁金自己同骆家两兄弟的事,只怕也给了她一些启发。自从来到东川,白露的穿衣打扮渐渐有了些成□□人的样子,她还纳闷白露怎么突然变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流云呢,自从上次骆清辉表明心迹以后,就把自己弄成个冰人似的,也不收拾自己了,说话做事总远着爷们。除了要避嫌,可能也是看出了些什么。
自己身边的丫头们都渐渐大了,一个白露就这样大胆,别的也保不住长久地不出事。玉笙有些后悔没有听曾嬷嬷的劝告,该早些把她们打发掉。可她们虽是底下人,到底是女孩子,又跟着她这么些年,实在不忍心将她们随便配人。这世道本就对女子太苛刻,自己手里有这点小小的权力,自然应当尽力为她们谋个好出路。事情不宜急办,急了容易出差错。
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有那歪心思,但还没有付诸行动的人的念头掐断。但是这些人里,哪些是有这想法,哪些是没有的呢?流云是明确地回绝了骆家,她应该是没动这个心思。晚霜人老实,总有些木木的,也不爱出头。这两个年纪最大,纵是好的也该放她们去了。大雪小雪姊妹两个,似一对孪生姐妹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最好还在一处。晴烟呢,还是小孩子心性,只知道疯玩贪睡。明岚还小。
玉笙正在那里盘算丫头们的事,林秀伸手替她理理头发,叫她不要胡思乱想了,今日夜深,且先睡觉。玉笙点头,林秀便叫人打水来。
丫头们见两个主子预备歇息,一个个都回自己屋里去了。只有晚霜郁金两个走在最后头。两人见屋里迟迟没有吹灯,知道还没睡下,也不敢走远。后来听见里面有吵架的声音传出,又听见女子的哭声,知道是玉笙又发脾气了,更不敢走开。两人坐在院门口听了一回,不吵了,只有低低地说话声,两个都放了心。
直到听见林秀叫她们打水,二人彻底安心了。答应了一声,打了水来放下。林秀叫她们去睡,二人便关上门走了。玉笙自下床来洗了脸,夫妻两个才睡了。
只是这一夜,玉笙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有强盗进了家门,不但抢了财物,还把玉笙拖走。玉笙又急又怕,死命挣脱了强盗,又拼命飞跑。两腿却像绑着铁砂子,根本迈不动步。正急切间,见白露来了,玉笙放心了些,叫白露快去叫人。白露却不动,只朝她冷笑。玉笙方想起,这些强盗就是白露开门放进来的。
玉笙急得在梦里叫出来,林秀听见了,睁眼一看,玉笙两手乱舞,口里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知道她是梦魇了,忙叫醒了她。玉笙才发觉自己出了一头的汗,身上也凉凉的,心还突突地猛跳。见窗格子透进来一片白,知道离天亮不远,起来自己找了件衣裳换了。再回去睡时,心里总堵着什么,再无睡意。
天气已经很热了,桂花巷的婶娘又病了。林秀整日忙碌,要到天黑时才到家。意欲过去望候望候,又怕扰了她养病。好在家中无事,玉笙常于清早或黄昏,热气不甚烈时坐车去瞧瞧。又遍寻城中名医名药,只求婶娘速好。
但此次婶娘实是病笃了。近日林秦也不去衙门,只在家守着。怕一时他不在家,他母亲就闭眼去了。前几天他母亲还叫他只管上学去,后来渐渐地整日只是昏睡,醒来就说头晕得厉害,哪里还管儿子念书不念书。
偏那边磨坊街林老三的娘子也病了,叫人来接秀梅姊妹三个过去服侍。玉笙又忙着看她们收拾东西,又吩咐秀梅,若有事需要帮忙,只管派人来说。姐妹三个去了,又派人回来找玉笙借钱,玉笙给了。不过六七日,老三娘子病好,秀梅三个又回来。
一日,林秀略得了些空闲,早早回来,去看婶娘。才到门前,看见自家的马车,就知道玉笙也在。一路进去,恰好见婶娘喝完了药,才睡下。隔着帘子看了看,出来问了林秦秀兰几句话,便同玉笙回家来。
夫妻二人在路上商议,看来婶娘是不能好的了。好在一切需用之物上回已经备妥,到时候只需请阴阳生看地看日子,并请僧道念经超度,就能顺顺利利地完事。
夫妻二人才回家,就有小厮递上来一个帖子,是骆清辉兄妹三人请他夫妻二人次日上千金楼吃酒。林秀微微一笑,说:“他们倒成了个神算子了,明日恰好得闲。”
骆清辉连玉笙也请了,且又有清音,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次日,玉笙精心装扮了,带了流云大雪和郁金,一同坐车去,只有林秀坐轿。
到了千金楼,众人行过礼,入了座,小二拿上茶来。林秀问起今日请客的缘故,骆家三人都说无事,林秀玉笙便都畅快吃喝。
流云上次收了骆清辉一柄短笛,这些天无事时便拿出来吹了几次。今日见了骆清辉,大大方方地举杯谢他。骆清辉听说她不但收了礼物,而且用了,自然欢喜。见流云递过酒杯来,接过来一饮而尽。又问流云还有何需要,把自己从东边带来的各样稀罕事物一一列举了一遍。流云连连道谢,只说不必,他也不再多说。
流云那边是那样和谐,郁金这边却有些异样气息。骆清风见了她,仍像往常同她说笑,郁金却只静静地听着,并不接话。骆清风也不好直接同她讲话,有事只叫她妹子传达。郁金见他如此,连对清音都淡淡的。骆清风知道,她这样闷着就已经是在忍耐了,只好悻悻而回。
黄昏时,玉笙林秀回到家。才进院门,就看见秀梅的丫头青果和晚霜端着茶盘走在前头。林秀知道妹妹们在里面,便自回书房去歇息。
玉笙进来时,正看见秀薇同秀芝秀莲在那里悄悄说着什么,秀梅却不在那里。三人见玉笙回来了,连忙起身。晚霜递过一杯茶来,说:“夫人先喝了,我再去倒一杯来。”
玉笙喝了茶,问她们在说什么,这样神秘。她本是随口一问,那三人却互相递了一个眼神。随后,秀莲说道:“在说二哥哥家里的事。”
玉笙听了,以为是林种又惹祸了,便问是什么事。秀莲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家里的钱姨娘,二伯娘时常看不惯。如今添了白露姑娘,多着一张吃饭的嘴,二伯娘越发嫌钱姨娘是吃闲饭的了。”
玉笙早已知道,其实钱姨娘老老实实的,从不多嘴多舌,也不似别人家的妾室那样见识浅,生了儿子就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老二娘子还这样待她,无非是早已想除之而后快,只是没得机会。如今,她看林老二动弹不得,正是拔去眼中钉肉中刺的好时机。只是钱姨娘向来谨谨慎慎,她没有由头罢了。
如今多了白露,家里越发紧张,想必是要加倍磋磨钱姨娘,使她日子过不下去,自己走了。听说钱姨娘还有个老爹,为着给儿子娶亲才卖了女儿。她要是出了林家,她娘家爹和兄弟弟媳,必定容不下她,她还能走到哪里去呢?只怕还要被卖。
想到此处,玉笙不由得叹了口气。钱姨娘招人喜欢,玉笙也不肯眼看着她受罪。如何帮她,还得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