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遇上易燃物》稔时清

35、第 35 章

　　回忆结束，顾然然失神地望着面前的电视机，说白了，她这次回去，也是想和王女士好好商量这件事的。再婚生子，可大可小，更何况还是个高龄产妇。
　　当初顾元义再婚，顾然然本是极力劝阻的，原因就是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怀孕。
　　那位阿姨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意外怀了，顾元义是不可能不要的，现如今，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对于顾然然家里的情况，林葭肴一半从父母口中得知，一半从她父母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了解，拼拼凑凑，也算是大致清楚他们家的具体状况。
　　“那你回去，想劝叔叔阿姨把孩子打掉嘛？”
　　顾然然茫然地摇摇头，“他是不可能同意把孩子打掉的，他会觉得，我是在阻碍他要儿子。”
　　“那就这么顺着他们俩胡来啊？不是我说啊，等这孩子成年上大学，你爸都七十多了，到时候这责任不就落到你身上了嘛。”林葭肴有点愤懑，这不是摆明着要吸自己女儿的血嘛，觉得有女儿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就毫不顾忌。
　　“你放心，我再傻，也不会傻到替他们俩养孩子，我这次回去，就是想把这件事解决好的。”顾然然宽慰地拍了拍林葭肴的肩膀，“早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嘛。”
　　“那你也早点睡，明天到家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晚安。”
　　顾然然无骨一般地点着头，让她快回房。
　　等客厅彻底空了，顾然然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斟酌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个消息。
　　顾“燃燃”：【你明天早上有空吗？能不能送我去高铁站？】
　　沈竟衡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本来疲惫的神经瞬间活了过来。
　　“神经”衡：【几点？】
　　顾“燃燃”：【七点半出发吧。】

　　早上七八点的太阳，还是有些威力的。虽然才刚出门不久，顾然然都能感觉到它在灼烧着自己的皮肤。
　　为了减少一点对自己皮肤的伤害，她加快了赶向沈竟衡的步伐。
　　沈竟衡快走几步接过她的箱子，“箱子给我吧，车里开了空调，快上去吧。”
　　“感谢！”

　　“特地给我发信息来送你，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有别的意思？”
　　上了高速，沈竟衡才问出了他琢磨一晚上的问题。
　　顾然然右手的手肘搭在车门上，撑着自己的脸，侧身看着驾驶座上的人，“那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能说吗？”
　　“为什么不能说？”
　　“我这不是怕我自作多情了嘛。”
　　“沈老板谦虚了，你要是怕这怕那的，Balance可能早就倒闭了。”顾然然认为，能开工作室，当老板的人，但凡没有一点胆量，大概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沈竟衡一时间竟无法反驳，“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形象还不错。”
　　顾然然“嗯哼”一声，算是对他话语的肯定。
　　沈竟衡扬眉，愉悦的心情从眼神里流露出来。

　　暑假期间，带孩子旅游的较多，高铁站里里外外都能看到或牵着或抱着小孩的父母。
　　沈竟衡走到车后，帮她拿出行李箱。
　　一下车，就再次感受到太阳的“热情”，扑面而来的热气，让顾然然不由得皱眉。
　　她来到沈竟衡身边，“麻烦我们沈老板了，百忙之中抽空来送我。”她客气一句，就准备接过箱子，沈竟衡手却往后动了动，她接了个空。
　　“干嘛？我这箱子里可没有宝贝啊。”
　　“这次，不会一走就是好几年了吧？”沈竟衡眼里的认真是顾然然少见的，让她调侃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顾然然上前，两人的脚尖越靠越近，直至贴近，没有距离。
　　她环抱着沈竟衡的腰，脸贴在他肩膀下方，本该是温情令人心动的画面，却被她接下来拍兄弟一般拍男人后背的动静打破了，然后就听见她豪言壮语：“我办事，你放心。”
　　随后在沈竟衡沉溺于她怀抱的空挡，悄么声息地顺走了自己的行李箱。
　　等某个满脑子沉迷于情爱的男人反应过来后，只看到顾然然留给他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被自己蠢笑了，小声嘀咕：“美人计？”

　　顾然然顺着人流，排队进行安检。时不时在外面看不到的位置，望向沈竟衡那边。
　　他还站在车边，不知道热一样，直直地看着玻璃里的人群。
　　至于他是什么时间离开的，顾然然并不知道，她也没问。

　　排队检票的时候，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母亲，一拖二。
　　小一点的抱在手上，看衣服，大约是个男孩，大一点的是姐姐，人才堪堪过了箱子的高度，就已经开始推行李箱了。
　　顾然然看了两眼，就偏过去了。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心疼那位母亲，还是那个小女孩。
　　本想着只是过客，但好巧不巧的是，这位母亲就坐在她旁边的两个座位。
　　女人让小女孩坐在了中间，再把箱子放在自己跟前，然后把小一点的孩子放在上面坐着，自己坐在过道处。
　　“您好，请问这个位置是您买的吗？”有乘务员来问，小女孩的座位是否花了钱。
　　这是顾然然第二次听到这位母亲说话，刚才是让她自己的女儿坐中间时听见的，她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不同于她略带粗糙的皮肤和疲惫的眼神，“是的，我买了两个位置，这个是给我女儿买的。”她说着，还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乘务员得到答复，礼貌离开了。
　　顾然然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刚才的想法向这位女士道歉，同时更加心疼这位女士。

　　从市里到县里，并没有坐很长时间，眯一会也就到了。
　　顾然然刚想说自己到站了，女士却提前开口了，不过是对她的女儿，“来，我们到站了，走吧。”
　　这反而引起了顾然然的好奇心，她其实挺想见识见识，她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就是，让她十分失望，却又在意料之中。

　　刚出高铁站，顾然然就看到有个男人接过了女人手里的孩子，一句关心的话没有，劈头盖脸就是问她，是不是花钱买了两张票。
　　女人点了点一直低着的头，手里牵着女儿，没吭声。
　　男人顿时火大了，一张本就因不耐烦而恶毒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妻子的无语，“不用你挣钱，就不会心疼了是不是？以后你别想在我这里拿到一分多余的钱。”
　　他的声音洪亮但没有素质，导致周围人的脚步走走停停，目光时不时停留在他们身上。
　　即使是背对着，顾然然也还是能从女人越来越弯的脊背上看到她的无措和难堪。而这点钱，压弯的不仅是一位母亲的背脊，还有他们女儿的自尊心。
　　苦难不值得歌颂，而她只希望，今后这位小女孩能够在苦难中歌颂出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要一生受拖受累。
　　因为实在看不下去，顾然然先他们一家人一步走了。
　　有了这样一个前奏，再回想起此次回家的任务，脚步都沉重了。

　　“妈，我回来了！”顾然然到家，自食其力开门。
　　为了和顾元义离婚，王瑾主动放弃了之前的房子，选择搬出来。
　　现在这个房子不大，但各方面齐全，两个小房间，一个卫生间，厨房加客厅，也够她们母女住。
　　王瑾很会布置，本来有点挤的空间，被她一收拾，竟然宽敞了很多。
　　“回来啦，快进屋，凉快凉快。”今天是周末，知道女儿回来，她早早的就去菜市场买了顾然然喜欢吃的菜，此刻正在厨房热火朝天。
　　虽然换了一个家，但是在王瑾的布置下，顾然然并不觉得不适应，熟轻熟路地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卧室里，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等着开饭。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垫啊？”王瑾这边还有菜没炒，就在厨房朝坐在客厅的女儿喊。
　　“我早上吃得挺晚的，不饿。”
　　“再炒一个菜就能吃饭了啊。”
　　“好。”
　　顾然然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她并不气那位阿姨，只是有些同情她。
　　和顾元义朝夕相处十几二十年，她太清楚自己这位父亲的为人。王瑾能压住他，无非是因为有底气，而那位阿姨不一样，她无依无靠，连一分谋生的工作都没有，又要如何过后半生呢？倘若再生下个女儿，她们母女的处境岂不是更难了。
　　这样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走了神，连王瑾喊她都没有听见。
　　“然然，发什么呆呢，快来端菜。”王瑾端着一碟菜出来，又喊了一遍沙发上的顾然然。
　　“……哦，来了。”

　　吃饭的时候，王瑾止不住的往顾然然碗里夹菜，催促她多吃点。
　　“我一会准备去一趟我爸那。”她说话的时候没看王女士，只是低头吃着饭。
　　王女士夹饭的手停顿了一下，思虑一番，还是说了出来：“我陪你一起去。”
　　顾然然抬头，把嘴里的饭菜吞了下去，故作轻松说：“你放心，不会见了爹忘了娘的，肯定会赶回来吃晚饭。”
　　王瑾被她逗笑了，“你就算是现在离家出走，我都不担心你跑去你爸那不回来。”
　　顾然然扬眉“嗯”一声，挑了口饭，“也是，毕竟我和他的关系，还不如您和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