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遇上易燃物》稔时清

34、第 34 章

　　对于本次行程，算得上是顾然然最轻松的一次工作，只需要在必要时附上简单的讲解，以及将路线和饮食规划好便可。正如Canri说的那样，蒋老爷子还是更喜欢欣赏，而不是一昧听旁人的引导。
　　顾然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在这之前我收到那份注意事项，都是你瞎歪歪的咯？”亏她是熬夜费神的细心研究啊，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蒋参舟理亏，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开脱，尴尬地喊了一声“爸”，随后就陪他家老爷子去了。
　　看他这幅又怂又怕的样子，顾然然严重怀疑，五年前认识的Canri，都是他装的，现在这个，才是如假包换的。

　　即便开始的计划安排得多么完美，还是赶不上变化。行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说是某个项目出了问题，需要高层出面解决，不得已才取消了后面的安排。
　　机场内，顾然然作为导游，来送他们。
　　“顾小姐，这次的旅行我很满意，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让Canri找你。”老爷子面容慈祥，一看就是打心眼里满意。
　　顾然然也笑着回应，“那我就提前谢谢蒋老板了，祝您一路顺风。”说完她又拍了一下蒋参舟的手臂，“下次见。”

　　终于送走了这位大佛，顾然然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她那两个月的带薪假期。
　　可刚出机场，她就来了个急转弯。瞬间懂了蒋参舟刚才看她的眼神是何意图了。
　　他们工作室离机场有些距离，所以肯定是提前得知消息的，否则不可能她这儿边刚把人送走，出门就碰上沈竟衡。

　　“你是不是贿赂蒋参舟了？”顾然然系好安全带，警觉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沈竟衡“嘶”了一声，“我这一会儿是撬他墙角，一会又是贿赂他的，挣一点钱，全砸他身上了？”
　　顾然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他们说，男人钱花在呢，心就在哪，我以前是不认同的，现在嘛……也不无道理啊。”说话间隙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某人。
　　沈竟衡无语，伸手点了一下顾然然的鼻尖，“那我花钱贿赂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人不能只看结果啊，过程也很重要。”顾然然端正坐姿，目视前方，一本正经地说。
　　都说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到他们这，全是顾然然有理。
　　沈竟衡索性也不和她争了，“带你去个聚餐？”
　　话音刚落，回答他的是车门被开的声音，但凡犹豫一秒，顾然然都算是对不起自己。
　　但始终没快过沈竟衡的手，他直接把门锁上，也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
　　顾然然一回头，就看到他“小人得志”的笑。
　　她泄气，瘫在了座椅上，“你是不是想让我和你工作室那群人吃饭？”
　　沈竟衡发动车子，一边安慰她：“别紧张，就四个人。”
　　“四个人？”顾然然又来精神了，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不会是和林葭肴他们两个吧？”
　　“答对了。”

　　日长夜短的季节，哪怕将近晚高峰，太阳也才开始落山。沿着地平线看过去，路上铺着一层暖黄色的光，迎接这座城市的夜晚。
　　顾然然看着外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回来有些时间了，她心里的预算是，先回王女士那待几天，接着就回北京，领她的假期。
　　可是眼下，她又有了顾虑。
　　“有话想说？”上车没多久沈竟衡就注意到了，她左顾右盼，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又看看后视镜，坐立难安。
　　顾然然偏了偏身子，正对着沈竟衡，说：“我明天要回趟老家，去看看我妈。”
　　“嗯，要我送你？”
　　“不是，过两天我就回北京了，那晚的事，要不过段时间在说？”她说完就坐直了，扣手，为自己说的话表示着歉意似的。
　　沈竟衡失笑，握着方向盘的手加重了几分。
　　那天晚上两人说好，等把蒋家父子送走，等她忙完，就好好谈谈关于他们俩的事情，结果顾然然又临阵脱逃了。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骗你？”
　　“一个月！”
　　“啊？”
　　“后天我要出差，去美国，下个月才能回来，这个月剩下的时间，你都可以考虑。”沈竟衡还是松了口，说完，他自己都叹了口气。
　　顾然然看他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是话又说回来，对他心软，那反过来不就是要逼自己了嘛。
　　还是狠心一点吧。

　　顾然然在这边没有租房子，先前的酒店是蒋参舟付的钱，虽然他走之前说她的房可以不退，等日期到了再走，但是人家老板都已经走了，她身为为他们服务的导游，又怎么好意思继续住着呢，还是坚持让蒋参舟一并退掉了。
　　不过也就一晚的时间，她就和林葭肴挤了挤。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再一次拒绝了沈老板，而且还是在你们已经亲过嘴的情况下？”林葭肴直接跳到了沙发上，大为震惊。
　　顾然然感受着沙发的下陷和跳动，优雅地抹了抹脸上的面膜，让她冷静。
　　“还冷静？这都火烧屁股了，顾然然，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林葭肴这会着实有点捉摸不透她这位好姐妹了，如果说谈恋爱要谨慎，她理解，可这未免谨慎过了头。
　　沙发上躺着的人看了眼时间，坐起来，把面膜撕了下来，一边揉脸一边说：“那个阿姨，怀孕了。”
　　“什么？”林葭肴的大脑再一次受到了冲击，“我记得那个阿姨已经四十多了吧？”
　　顾然然把手里的面膜扔进垃圾桶，眼睛直直地放了空，深叹口气，“他俩结婚的时候四十二，现在四十四了。”
　　“不对啊，这跟你和沈竟衡的事有什么关系？”林葭肴才意识到，话题被带跑偏了。
　　“没关系啊，就是想扯开话题。”顾然然双手一摊，说得理直气壮。
　　不过也确实做到了，林葭肴一脸八卦地挨着她，“哎，那你说，以后你的小孩，要喊这个小孩什么呢？舅舅？”
　　“舅什么舅啊，舅舅，真是救大命了。”顾然然没好气地说，“我和我妈现在担心的是，那个阿姨无儿无女，前半生就是混过来的，前年嫁给了我爸，又靠着我爸养活，现在怀孕，等他们俩老了，孩子谁养活啊？我爸那点退休金嘛？”
　　林葭肴点点头，摆了个和顾然然一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也是一脸愁苦，“四十四岁，得算高龄产妇了吧？你爸咋想的啊？”
　　“他应该是想要个儿子。”
　　虽然顾然然不想承认这一点，可她又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当年国家开放二胎后，政府那边不止一次找过王女士和顾元义，想让他们夫妻二人生二胎，加上两人又都是体制内的工作，生活稳定，养两个小孩确实不成问题。
　　王锦女士受不了枕边人和外面的絮叨，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却不曾想出了意外，孩子流掉了，王女士也因此元气大伤，医生诊断，不适合再要小孩了，如果强行要的话，唯恐生命。
　　从那以后，家里再没人来催二胎了，顾元义消沉了多久，就对顾然然臭脸了多久。
　　王锦反而一身轻松了，身体愈发康健，却引来了男人的不满。
　　他觉得王锦女士是故意把孩子流掉的，就是不想给他生儿子。这句话，是顾然然亲耳听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不是想要二胎，是想要儿子。
　　那时候的王女士也是个烈性子，跟顾元义大吵一架，她还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最后拿着家里最贵的东西——房产证，指着他的鼻子说：“顾元义，你有什么资格要儿子？生闺女的时候你在单位陪领导，说这是你升职的好机会，不能错过，让我一个人挺一挺，行，我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把闺女生了，养闺女的时候，你说你白天工作太累了，晚上回来想好好休息，让闺女别吵到你，也行，我一个人住一间屋，我自己带。你爸妈去世得早，我爸妈又在北方，无人帮衬，我不是照样把闺女养大了。我不光把孩子养得很好，我还升职加薪了，你呢？你有什么？现在不还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变了吗？你的职升哪去了？怎么？是想让这个职跟着你升天一起升上去？”
　　“你……你这个泼妇。”顾元义被气得不轻。
　　王锦哼笑，“第一天认识我啊，那我现在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就是不想要二胎，以后也不可能要，还有，如果不是因为我想给我女儿更好的生活，我早就跟你离婚了，你没听错，我就是惦记着你那三瓜两枣，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儿子却还是舍不得跟我离婚，因为现在跟我离婚的话，你就什么都没了。”
　　之后王锦拿着房产证，带着顾然然出去了，租了个出租屋，住了不到两个月，就被顾元义好声好气地请了回去。
　　顾元义对王锦的态度彻底变了，对自己的女儿却没有。
　　王女士跟他签了协议，工资必须上交百分之八十，用于家庭开销和孩子教育，以及一系列关于工资的要求。
　　不仅如此，王女士也隐瞒了他自己的真实工资，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全部存了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跟顾然然说自己可以支持她去北京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