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逆旅》江畔柳前堤

5、量子刻痕

　　物理实验室的日光灯管突然频闪，顾临握着游标卡尺的手悬在半空，量具的金属反光在墙面上投出奇异的几何图形。言清看着那些跳动的光斑，太阳穴突突作痛——那是他绑定系统时见过的拓扑结构图。
　　"第七组数据有问题。"顾临突然开口，实验报告上的字迹开始扭曲，钢笔尖渗出诡异的蓝光。言清凑近时闻到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发现墨水竟掺杂着血丝。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两人同时转头。周子皓正在操场疯狂踢踹自动贩卖机，他的右手裹着渗血的绷带，指甲缝里嵌满电路板碎片。三天前还趾高气昂的跟班们此刻像丧尸般徘徊在跑道边缘，为首的金发男生正用美工刀在手臂上刻着二进制代码。
　　"别看他眼睛。"顾临突然按住言清的手腕，实验台下的阴影里，他的虹膜泛起银蓝色的数据流，"那些人的视觉皮层被植入了量子纠缠观测器。"
　　言清后背渗出冷汗。此刻他才看清，周子皓扭曲的倒影里藏着无数个重影——每个都对应着不同时间线的可能性。最惊悚的那个倒影中，周子皓正用钢钎刺穿自己的太阳穴。
　　"继续做实验。"顾临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他们现在看不见我们。"
　　示波器的波形突然暴走，言清假装调整旋钮，余光瞥见顾临在草稿纸上写下的微分方程正在自我修正。当最后一个偏导数符号自动补全时，实验室的防火喷淋毫无征兆地启动。
　　水幕中，言清抓住顾临的手腕。那些尚未愈合的伤口遇水绽开，排列成德雷克方程的参数符号。这个用于推算地外文明数量的著名公式，此刻正以人血为媒介在皮肤上重组。
　　"你手腕上的伤..."言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系统警告音突然尖锐到刺耳：【检测到宿主记忆污染，启动紧急隔离程序】
　　剧痛席卷神经的瞬间，言清看到顾临的瞳孔分裂成无数个同心圆。实验室的墙面开始剥落，露出后面错综复杂的电缆管道，每根电缆上都挂着带编号的人体——正是那些消失的霸凌者。
　　"别看。"顾临捂住他的眼睛，掌心的温度异常灼热，"这是量子观测引发的概率云坍塌。"
　　血腥味突然浓重起来。等言清恢复视力时，实验室已恢复原状，只有周子皓的惨叫从走廊尽头传来。顾临的实验报告上多出一行血字：他们在大脑植入微型黑洞，想要吞噬我的意识。
　　言清扯开顾临的衬衫纽扣，倒抽一口冷气——少年苍白的胸口布满发光的刻痕，正是他曾在系统核心数据库见过的时空拓扑图。每个伤口都在缓慢蠕动，像是有无数纳米机器人正在重组他的DNA。
　　"别碰！"顾临突然推开他，钢笔尖刺破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克莱因瓶的形态，里面流转着无数个教室场景。言清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在不同时间线里，他始终以转学生的身份出现在顾临身边。
　　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温柔得可怕：【记忆解锁进度42%，建议宿主进行接触性验证】
　　言清的手指刚触碰到克莱因瓶表面，整栋教学楼突然开始量子化。瓷砖地面化作流动的二进制代码，吊灯坠落的瞬间分裂成无数可能性：有的碎片扎进周子皓的眼球，有的穿透金发男生的喉咙，更多的是悬浮在顾临周围，组成保护性的概率屏障。
　　"抓紧我！"顾临的声音仿佛从深海传来。他的伤口开始发光，那些拓扑图形腾空而起，将两人包裹在莫比乌斯环形态的光茧中。言清感到后颈的旧伤开始发烫，那里有道与顾临胸口刻痕完全吻合的烙印。
　　光茧外传来非人的嘶吼。透过半透明的屏障，言清看到周子皓的身体正在坍缩，他的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电缆，右眼眶里钻出微型机械触手。更恐怖的是他的影子——正在吞噬其他霸凌者的量子态存在。
　　"他们在用人体做量子计算机。"顾临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我的意识是最后一个未被破解的加密模块。"
　　言清突然按住他胸口的刻痕，两人的血交融的瞬间，整座学校开始逆向生长。墙砖退化成黏土，电缆缩回矿石，周子皓体内的机械部件如倒放的录像般退出身体。在时光逆流的洪流中，言清终于看清顾临最初的样貌——白大褂上别着"首席研究员"的铭牌，胸卡照片下的名字是：顾临博士，时空管理局首席架构师。
　　【警告！宿主已触及核心机密，启动记忆清除程序】
　　剧痛袭来的瞬间，言清用钢笔刺穿手掌。鲜血喷溅在顾临胸口的刻痕上，量子计算机的轰鸣声中，他听到顾临破碎的呼喊："找到所有时间线上的我，我们才能......"
　　黑暗降临前，言清看到实验室的黑板变成显示屏，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已回收"，而顾临的名字正在被血色删除线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