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逆旅》江畔柳前堤

4、暗潮之下

　　图书馆的日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言清将最后一本《时间简史》塞回书架时，瞥见了角落里的顾临。他蜷缩在窗边的位置，整个人几乎要陷进那件过于宽大的校服里，右手机械地转着铅笔，左手却藏在袖口中微微发抖。
　　"这道题应该用泰勒公式展开。"言清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指尖点在顾临正在演算的微分方程上。草稿纸边缘密密麻麻排列着指甲掐出的月牙形凹痕，其中几处甚至渗出了血丝。
　　顾临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活页夹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他起身时带翻了水杯，言清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壁，却摸到一片冰凉——保温杯里的水早就凉透了。
　　"你的手在流血。"言清拽住顾临缩回的衣袖。深蓝色布料下露出青紫的淤痕，像是被人用圆规尖端反复戳刺留下的印记。
　　顾临触电般甩开他的手，笔记本里滑出一张泛黄的物理竞赛报名表。言清弯腰去捡的瞬间，后颈突然掠过一阵刺痛。他本能地侧身，半瓶冰镇可乐擦着耳际飞过，在墙上炸开深褐色的水花。
　　"哟，大学霸又在教新来的做题啊？"周子皓倚着书架，校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处狰狞的蛇形纹身。他身后三个男生发出嗤笑，其中染着金发的那个正把玩着美工刀，刀片折射的冷光在顾临脸上游走。
　　言清感觉顾临的呼吸陡然急促。那些淤痕的位置突然变得清晰——左手小臂内侧的伤口正好对应美工刀的长度，手背的圆形烫痕与可乐罐底的直径完全吻合。
　　"听说你妈上周又去校长室了？"周子皓踢开椅子坐下，靴底碾过那张物理竞赛表，"这次是说你被外星人绑架，还是说你脑子里有智能芯片？"
　　顾临的笔记本边缘被捏出褶皱，言清看见他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微分方程上，将复杂的公式晕染成狰狞的红斑。那些公式的排列方式突然刺痛了他的记忆——在第一个任务世界，系统提供的资料里出现过同样的笔迹。
　　"这道题其实有更简单的解法。"言清突然开口，抽走顾临手中的钢笔。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让整片空间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他写下最后一个希腊字母时，周子皓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那是周氏集团最新研发的量子算法核心公式，上周刚刚遭遇商业泄密。
　　"你从哪看到的这个？"周子皓扯过草稿纸的手在发抖，美工刀哐当掉在地上。言清瞥见顾临迅速将左手藏到身后，袖口滑落时露出的伤口排列成特殊的二进制编码。
　　系统提示音在此时突兀响起：【任务进度更新：关键线索已解锁，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左手伤口形态】
　　"下雨了。"言清突然指向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图书馆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周子皓一行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那张写着公式的草稿纸飘落在积水里。
　　顾临蹲下身收拾散落的文具，后颈凸起的骨节像即将折断的蝶翼。言清按住他捡钢笔的手："他们用你母亲的病情威胁你？"
　　钢笔尖刺破指尖，血珠滚落在言清虎口的疤痕上，那道疤的形状竟与顾临腕间的旧伤完美契合。暴雨敲打着玻璃窗，言清听见系统传来电流紊乱的杂音。
　　"明天开始，我帮你特训物理竞赛。"言清用创可贴裹住两人交叠的伤口，"作为交换，你要每天喝我带的姜茶。"
　　顾临抬眼的瞬间，图书馆的顶灯突然恢复正常。暖黄光晕里，言清看见他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窗外惊雷再次炸响时，他捕捉到顾临几不可闻的"嗯"。
　　雨幕中的操场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言清透过水痕斑驳的窗户，看见周子皓正在暴雨中疯跑。那个总跟在他身后的金发男生跪在跑道边呕吐，手里还攥着半截美工刀。
　　【警告：世界线变动率突破临界值，请宿主在48小时内稳定目标人物情绪】系统的机械音里第一次出现波动，言清转头看向正在默写公式的顾临，发现他左手伤口的排列方式又变了——这次是莫尔斯电码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