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真正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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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京都啦！！！”
刚踏出车站闸机，穿着鹅黄色卫衣的银发少女就高高蹦起，举起双手欢呼。
“真是没想到呢……”推着行李箱的山川望着前方旋转跳跃的神明，恭维道：“朝日小姐居然愿意拿出存了三个月的稿费带我们来京都旅游。”
“哼哼，本福神可是很大方的！”朝日得意地拍着胸口。
上次北海道之旅明明是给新神器办欢迎会，结果又是杀人案又是松田警官，害她根本没玩尽兴。这次说什么都要玩个痛快！未来霓虹第一福神可要有体恤下属的胸襟，自家神器当然要好好犒劳。
说起来，明年就是星川跟着她的第403年了呢。涨薪！必须涨薪！山川君也一起，就当新年红包啦！
了解自己神明的星川露出半月眼，这家伙只是单纯想有人陪她玩而已。其实真要论财产，她可从不缺钱。惠比寿那财神每月都给神社扔一箱纸币，只是这钱一半炫进了朝日的嘴里，一半藏进了保险柜里，美其名曰神社运营资金。
贫穷的只有他们这两个神器呢。
吐槽归吐槽，但让星川辞职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份工作也还算不错，包吃包住，工资没多少能用的地方。她选择去人类世界打工也只是因为想触摸这个时代，她想这是她从没体验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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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馆安顿妥当后，三人就直奔第一站。
“哇，这就是五条大桥啊。”山川感叹道，“鸭川据说是京都的母亲河呢。”
邻近的小路保留着江户风情，石板路两侧的茶屋轻纱掩门，偶有和服女子掠过。
据说在夏天的时候，情侣们会沿岸而坐，默契保持着等间隔距离，形成京都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山川君，低头。”星川拿出手机指挥着，画面中的男人穿着灰色夹克，侧身手插兜，他的头挡住了身后的太阳，配合着光影，使得半长发的他更显忧郁气质。
“咔嚓。”
“这张可以当杂志封面了！”看着照片的山川惊叹道，他给足了情绪价值：“星川小姐的技术足够发展副业了！”
被夸的星川当即包揽下这次旅途的摄影需求。
只有朝日露出阴险的笑容，她搂住了山川的肩膀，贼兮兮地说：“要不要考虑去牛郎店兼职？赚的钱正好用来补贴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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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天神庙是义经和弁庆最初相遇的地方，这里供奉的天神菅原道真是保佑学业顺利的福神。
“切，那个老头。”朝日不屑一顾，“你又不考试，拜他干嘛。”
在她心里，这老头着实可恶，自己没空处理的委托就一股脑地丢给她，还总爱拿出一叠钞票在她面前晃悠，明里暗里嘲笑她的贫穷。要不是看在漂亮的梅花精姐姐面上，她早就将这丧家犬狠狠教训一顿了！
山川正虔诚合十的手掌顿在半空，“朝日小姐认识这位神明吗？”
星川委婉道，“天神大人是个不拘小节的大人物呢。”
“神器都是些年轻女孩，色眯眯的老头。”朝日唾弃道。
“哈，原来是这样。”山川连忙起身，心中五味杂陈。
传说中的神明真的存在，还以为都是跟朝日小姐一样的无名神，咳，不过她们之前也提过最强武神毗沙门天和财神惠比寿，那天神菅原道真存在也是合理的。
神明的世界在向他敞开大门。
*
铸铁土锅正冒着热气，汤汁里漂浮着颤动的豆腐，朝日夹起一片牛肉，浸入青瓷小碗的蛋液里。
“好吃！”她咬下一口，满足地眯起眼。
“这大冷天的就得吃牛肉火锅才舒坦！”
“畅快！这里的清酒太好喝了！”
啤酒肚中年大叔的形象又出现了。
“平次的初恋居然在京都？！”一声突兀的尖叫瞬间吸引了店内众人的目光。
邻桌的少女见状慌忙站起身来，双手交叠于身前，深深鞠躬致歉。
“青春年少可真是美好啊。”山川望着马尾少女通红的耳尖笑道。
朝日往嘴里塞了块豆腐，她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
“不过呢，青春也有它糟心的一面。学校里那些委托十有八九都跟校园霸.凌.有关。”星川忽然开口，她的目光穿过窗外潺潺流淌的溪水：“河流永不停息，怨恨源源不断。”
朝日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星川脑袋一拳，“啊啦，大好的日子，别尽说些扫兴话嘛。咱们可是出来游玩的！”
总算是轮到她报仇啦！神明的身躯微微轻颤，她盯着方才打了大管家一拳的手，桀桀低笑起来。
山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垂下了眼眸。
听说星川小姐从战国时代起便一直陪在朝日小姐身旁，两人之间比起主仆，更似姐妹与战友。他心中虽满是赞叹，却也不免泛起一丝不安。
“呲，好痛。”朝日抬手捂了下后颈，扭头看向山川，“你在想什么呢，山川？”
“朝日小姐和星川小姐的感情真的很好。”山川轻声说道。
“所以这让你心里有些不安啦？”朝日单手托腮，浅笑盈盈，宛如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者。
山川的瞳孔微微颤动。
“身为神器，你我本应一心同体。你心中所有的情绪，我都能单向感知。当负面情绪堆积时，我就会被刺痛。”
明明正强忍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剧痛，可神明却好似浑然不觉，神色平静如水，声音愈发轻柔温和，“不过你也没必要为此担忧愧疚，人类本就拥有七情六欲。
憎恨、恐惧、嫉妒、焦虑……这些情绪滋生出的邪念化作具象的痛楚，正是神明通过神器去理解这世间善恶的途径。所以，不要将情绪都藏在心底，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是吗？”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吹动她那如瀑的银色长发，在空中肆意摇曳。
山川的眼睛瞬间睁大。
这，便是神明吗？
位于视野盲区，新生神器并没有注意到朝日后颈处缓缓蔓延的紫痕。那是被众神明忌讳的“恙”，是神明被世间污浊侵蚀的痕迹。所幸，今天下午即将抵达的寺庙中存有圣水，想来应该足以净化这些疼痛的具象。
*
鞍马寺内，古木参天。
树冠刺破天穹，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斑驳地洒落。
“这棵杉树，当真雄伟非凡。”山川站在一旁，目光中满是惊叹，他伸出手臂，试图丈量那粗壮的树干，“至少得三个人才能抱住，看来应该有六七百年的岁月了。”
闻言，星川瞥了眼身旁的神明，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同样是差不多的年岁，朝日酱可就显得娇小多了。”
“喂，星川！你少在这里得意，咱俩身高明明差不多！”神明不满地大声嚷嚷起来。
“差不多？我可是比你高出一大截呢！”神器故意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夸张的距离。
“那又怎样，终究还是比不过这棵树！”神明不甘示弱地反驳。
“但比朝日小姐高，就足够星川小姐骄傲了呀。”山川嘴角上扬，笑得像个得胜的将军，他还和星川击了个掌，以示庆祝。
“切——”胜利者的嘲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啊——！！你们俩给我等着瞧！！”失败者的怒吼在寺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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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供奉的神明是姐姐大人呢！”银发少女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朝着神像鞠躬，语气里是对这位衣食姐姐的感恩。
山川见状也赶忙跟着鞠躬，以表敬意：“毗沙门天大人？其实我一直纳闷，毗沙门天大人和惠比寿大人，为什么会资助朝日小姐呢？”
朝日一听，眼神里的骄傲都快溢出来了，“这还用问，自然是我长得讨神明欢心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身旁神器的肩膀，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长胡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笑着打趣：“山川啊，你也得努力讨我欢心，这样我才能给你涨工资，保证比星川的还高！”
“朝日——！！”话音未落，任劳任怨的管家星川已然炸毛，撒腿就追了上去。
“哼，就凭你，哪能追得上神明我！”朝日却丝毫不慌，甚至还有闲工夫停下脚步冲星川扮了个鬼脸。
山川被这一幕逗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笑个不停，“那我可得加把劲啦，争取工资比星川小姐高出一倍，到时候带你们去牛郎店潇洒！”
眼看着那追逐的两人越跑越远，他忙不迭地追上去，大声喊道：“两个幼稚鬼，等等我呀——！可别把你们未来的金主大人给落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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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の上に照れる月夜に梅の花折りて赠らむ爱しき児もがも”①
穿着长袖和服，脸上涂着白粉的舞妓千贺铃跳着舞，在她身旁的是抱着三味线弹奏演唱的艺伎市佳代。
“跳得真好，千贺铃小姐霓虹第一！！！”
“安可！安可！”
自认为成熟的大人·山川，喝着烧酒看着不稳重的两人摇头笑笑。
“谢谢各位的夸奖。”表演完的舞妓跪坐着，面带微笑朝三位客人鞠躬。
她走过来给明显上头的神明斟酒。
看着漂亮的舞妓，朝日痴笑着，“好像置身高天原一样呢——！”
啊，成为神器已经半个月了，他还没去过高天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参观参观神明的世界呢。
看着傻笑的神明，山川露出了半月眼。他就不该抱有期待。
星川走过去打开障子门，“看得到河呢！”
艺伎市佳代解释道，“那条是鸭川，情侣坐在鸭川的河畔赏樱虽然也不错，不过隔着下面的这条禊河欣赏对岸的樱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闻声而来的朝日，“对诶，我们上午还经过了这条河呢，可惜现在是冬天。明年春天，我们再来一次京都赏樱吧！！”
她探出头去，又猛地缩了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伊达航！！！
神明流下了面条泪。
北海道，东京，京都。北边，中心，西边。
萩原研二你的熟人真多。是不是得离开霓虹才能安心？！
不过幸好，伊达航在河对岸和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在一块呢，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们。
话说要不是金色太明显，这么多人她也注意不到伊达航。
感谢金色！！！她的幸运色一定是金色！！！
不行，她要回到屋内跟漂亮姐姐喝酒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来来来，再来一杯！咱们不醉不归！”神明举杯痛饮。
“朝日小姐，请克制一点。”成熟·男人山川规劝着。
“没关系，神明是不会喝醉的！”幼稚鬼·上头·神明根本不理会。
“噗嗤，”千贺铃笑了一下，“看来朝日小姐是真的喝醉了呢。”
*
“金比羅船々追風に帆を上げてシュラシュシュシュシュラシュシュシュ”
“象頭山のお宮を目指して
シュラシュシュシュシュラシュシュシュ”②
千贺铃与朝日围坐在一张小巧的桌子旁，桌上摆放着一个酒杯，这是游戏金毘罗船的道具。
乐师轻拨琴弦，悠扬的乐声在房间内回荡。
四人根据音乐的节拍，轮流伸出手来触碰桌上的酒杯。
当酒杯在桌上时，需将手掌张开放置其上，而当酒杯被对方拿走时，则需握拳轻敲桌面。③
乐曲的速度逐渐加快。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欢快的笑声和紧张的呼吸声。
千贺铃举止优雅，眼神中却闪着狡黠的光芒。从小练习的舞妓怎么可能输给门外汉。但总不能让客人毫无游戏的体验感。
所以她输了。
朝日谦虚着，“承让了！”
但从她克制不住的大笑可以看出来她非常得意。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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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川手里的酒杯早已空空如也，她的头微微低垂，脸颊泛着酡红，带着一种颓然又迷人的色泽。
她抬起头来，眼神迷离，似是醉了又好似很清醒，“朝日酱很开心。”
身边的另一个神器也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是啊。”他也很开心能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很感激她。
“她以前过得很不好，如果不是委托，她很少出门的。”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星川的笑容藏着几分恍惚和落寞，“因为她是给人们带来灾祸的祸津神。”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真正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