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不是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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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笼罩着鸭川。霓虹闪烁的灯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却驱不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诡谲。
头戴黑色针织帽、身着黑色大衣的伊藤大和，此刻正涨红了脸，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抓着面前警察的衣领，扯着嗓子大声吼道：“都说了和我们没关系！这可是枪杀！你们这是把我们当嫌犯审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
倒在地上的中村葵，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般熄灭。鲜血在她身下蔓延开来。
左边身着黑色羽绒和卡其色宽松卫裤的月见里冬弥，眼神中满是复杂，不满与懊悔交织在一起。右边的身穿灰色大衣、头发一丝不苟的高桥悠介，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
他们四人，大学时便相识，同属一个社团。原本上午祭奠完朋友森川结衣后，他们就约好晚上来鸭川这聚餐，可中村葵却迟迟未到，电话也始终无人接听。他们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那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他们匆匆赶到，看见的却是倒在血泊中的中村葵。她的胸口处，一个血洞触目惊心，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身旁蹲着的警官自称伊达航，正一脸严肃地验着尸，手指在伤口处轻轻按压，仔细观察着。
报警后不久，执勤的警部绫小路文麿带着下属铃木警官和下田警官赶到。
以上，就是事情的经过。
一只花栗鼠从口袋里探出头，如一道闪电般窜到肩头。它双手熟练地扒拉着松子，塞进嘴里，腮帮子极速蠕动着，对这血腥的命案现场竟毫无惧意，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它无关。
“真是个奇怪的警官，居然带着花栗鼠来到命案现场。”星川抱臂站在屋顶上，忍不住有感而发。
此刻，她与朝日正隐匿在黑暗中，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黑夜是最好的掩护，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山川非要出来看看这热闹，可这么大的动静，在附近的伊达航肯定会赶来。由于被动技能的缘故，伊达航不一定能看见山川，但要是山川看见伊达航后想起了些什么，后果可不是她能控制的。所以此刻，山川化作一把格.洛.克手枪，安静地躺在她的包里。当然，是在被打晕之后。
“不过你这次也太明显了吧，他要是察觉不了就真的得带去司药神那看看脑子了。”星川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朝日，带着一丝调侃。
“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呢？无依无靠的他什么都做不了。”朝日的嘴角噙着一抹薄霜似的笑，眼神却如同一汪寒潭，凝着化不开的冰冷，让人看一眼便觉脊背发凉。
“......”星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装得太过了啊喂，这模样简直像个反派。
“要不再编一个理由得了，上次那个这么离谱他不也信了，万一他脑子真有坑呢？”星川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这有些压抑的气氛。
“我不是说过吗，他很善解人意。”朝日将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着什么。
这饱含深意的词句让星川一愣，她的思绪瞬间飘回到之前的记忆中。本以为那不过是朝日一句正常的夸奖，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时候，山川君是看出了朝日不想告诉他真相，特意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她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目光重新落回下方的命案现场，转移话题道：“凶手是那个伊藤大和吧。”
这一次，神明的感知没有失灵，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伊藤大和身上弥漫着很重的恶念和怨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杀意，他杀过人。
“那个叫月见里冬弥的人，身上的恶念也很重，不过他暂时没有杀过人。”朝日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被妖怪缠上蛊惑……不，按照这个程度，哪怕没有妖怪，他恐怕也会在某个瞬间，被心中的恶念驱使，付诸行动吧。
星川常混迹于人类世界，对霓虹的治安状况深感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死于枪杀，中村葵恐怕和极道有牵扯。”
“这个人的灵魂不太干净，被邪念侵蚀的话可能会异化为妖怪。不过这和我们无关，走吧。”
夜色在两人足尖流淌，轻轻掠过木屋的刹那，未惊动任何一人。她们来时悄无声息，去时亦不留痕迹，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
她们，是彼岸之存在，与这纷扰的此岸生灵，本就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无意干涉，亦无需干涉。
*
山风裹挟枫香拂过面颊，略带寒意的空气沁入肺腑。
枫叶与寺庙的共存已逾千年，热烈而鲜明的红，如同点燃的火焰，温暖了整个秋日。
“清浄里と外とに、紅葉の満天”①
“厉害厉害，不愧是朝日小姐！”
看着又化为吹捧大师的某人，星川露出半月眼，他还真就跟没事人一样啊。而且，不过就是背了一首俳句而已哪里厉害了！在来的路上她可是看见了某位神明悄咪咪地拿出手机搜索的英姿，啧，就为了装一波大的。也就能哄哄跟了她没多久的山川君。不，山川君没准也知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问吗？”
山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温暖的微笑：：“朝日小姐，是不会伤害我的。”他那下垂的眼眸中，闪烁着对朝日满满的信任，仿佛她就是他在这纷繁世界里最坚实的依靠。
朝日嘀咕，这个笨蛋，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这么傻乎乎地相信人。她转过头，看着眼前那片鲜红欲滴的枫叶，心中有些懊恼。她可是花了那么长时间精心编好了理由，就等着山川发问呢，结果他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真是笨蛋，傻瓜。
今天的枫叶格外红艳，像是被秋日的阳光倾注了最浓烈的色彩，每一片都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真漂亮啊，要是能一直这么悠闲地享受这美景，该有多好。朝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憧憬，她希望宁静与美好能永远延续下去。
然而，一声尖锐的尖叫打破了这份宁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自杀了！！”
“......”朝日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她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山川，试图从他身上寻找出一丝线索。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算上这位，这是第四个人在他们身边遭遇不幸了。怎么每次带上山川，就会有命案发生呢？
被朝日目光盯着的山川，心里一阵发毛。
“我们的旅途真是多灾多难啊。”星川双手抱臂，无奈地摆摆手感叹道。不过万幸的是，目前还没有妖怪出现，旁观和亲自打打杀杀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现在，他们还能保持相对的安全。
“朝日小姐，我们去看看情况吧。”
警察还未赶到，现场只有一个国中生模样的小哥正蹲在尸体旁仔细验尸。他皮肤黝黑，眼神却锐利如鹰，自称侦探，正警告着周围的人不要破坏现场。
“这年头侦探年纪都这么小了？！”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叹，“是从小培养的吗？这么小的孩子看见尸体都不害怕吗？”
朝日站在人群外围，“啧，这一批霓虹国民的心理健康素质不错啊。很好，这样妖怪诞生的几率就能低一些，她的工作量也能大大减少。”
“这个人是自杀吧？”一个围观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凶手杀人后再伪装成上吊自杀。因为勒痕完全不一样。”黑皮少年提高音量，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警察来之前，大家都不能离开这里，按照死亡时间判断，凶手很可能还在现场。”
“喂喂，平次。”一旁的少女神色不安，她看看人群又看了看出风头的少年，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毕竟不是警察，这样贸然行事很可能会激起民愤。
被叫做平次的少年自信一笑，手指轻轻转动帽檐到脑后：“放心吧和叶，我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然而，人们显然不会轻易听从他的话。
“喂，你这个小子！又不是警察，凭什么限制我们，我看啊你就是想出风头吧，你这个年纪是小鬼最叛逆了。别理他，我们走！”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大声叫嚷着。
有人担忧地拉住他：“喂喂，现在离开这里会被当成凶手的。”
“警察马上就到，你们真要离开这里吗？”另一个声音响起。
“法不责众，谁管我们！”叫得最凶的男人朝声音来源处一瞥，瞬间瞪大了眼睛，“啊啊啊啊啊——！有枪！”
只见朝日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上，手中握着一把枪，冷冷一笑，眼里的漠然让人不寒而栗：“我的枪法很好喔，特别是针对乱动的兔子。乖乖待在这里我就不会开枪。”
众人顿时像受惊的鸟兽一般仓皇逃窜。但他们却好似被困在笼子里一样，怎么跑都无法离开这里，只好惊恐地抱头蹲下。
星川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深藏功与名。
“朝日小姐，请不要用我威胁普通人啊。”山川苦笑一声，朝日小姐装恶棍还挺像的，演员界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个宝藏呢。
“平次！你快放开！我不需要你这么保护我！”黑皮少年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护盾紧紧护住怀里的人。不管怎样，至少也要确保和叶的安全。因为紧张过度，少年咬紧牙关，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就在这时，赶来的警察立马掏出枪指着树上的人，大声喊道：“放下枪！”
“星川。”神明轻轻唤出她的名字。
神器心领神会，双手快速结印，收回了结界。不会有人记得刚才的鬼打墙，他们只会以为是自己被吓得六神无主忘记了逃跑。
“放心吧，这就是把玩具枪而已，你们看。”朝日从树上跳下来，非常自然地将枪交给警察。
“等等，朝日小姐，不要随便把我交给别人啊。”山川试图反抗，但反抗无效。人类听不到他的声音，神明也装作听不到般不理会。
用来斩杀妖怪的枪当然和普通的枪不一样，至少看上去确实跟玩具枪没什么区别。
检查完的绫小路警官额头青筋暴起：“你这是恐吓罪，我有权将你带回警局拘留。”
“是是是，警官我错了，可是如果不是我这些人刚才就闹事了。”朝日毫无诚意地道歉着，脸上却丝毫没有愧疚之色。
闹事的是你吧！这个女人！！绫小路警官头上出现十字，但这个女人毕竟是让人群平静下来了，虽然手段太过激进不可取。
他冷哼一声，转头挑了个软柿子，目光落在黑皮少年身上：“还有你这个自称侦探的小子，随意破坏现场。”
黑皮少年同样桀骜不驯，他双手插兜，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我可没，我还帮你们警方做了验尸的工作呢。他不是自杀，而且死亡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凶手应该还没离开，我建议你们啊，赶快封锁清水寺吧。”
“不需要你提醒。”一个低沉而沉稳的声音响起，伊达航迈着大步赶来了。
......
“！！！”朝日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紧，冷汗瞬间从额头冒了出来。伊达航怎么会在这里？这简直就像命运跟她开的一个恶劣玩笑，恰好撞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地瞥向手里的山川，毫无反应，她没察觉到情绪波动。看来伊达航对萩原研二没有影响，或者说光是看见还不至于刺激得他恢复记忆。朝日稍稍松了口气。
“这位警官，你是京都的警察吗？”
叼着牙签的伊达航转过头，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点了点头：“是啊，我在京都一年多了，已经是警部补了。噢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伊……”
“谢谢这位警官。”朝日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在萩原研二的记忆中，伊达航明明是去了神奈川的镰仓，所以她之前才以为他是来京都旅游的。没想到这位警官先生凭借自己的实力一路升职来到了京都。哈，真厉害呢伊达警官！朝日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自腹诽。
这时，检查完现场的铃木警官跑过来，报告道：“死者是昨天在案发现场见过的高桥悠介先生。”
伊达航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思索：“刚才封锁清水寺的时候，我发现月见里先生和伊藤先生也在，就把他们带过来了。”
绫小路警官双手抱臂，托着下巴开始分析道：“昨天的中村葵小姐死于枪杀，今天的高桥悠介先生死于伪装成自杀的他杀。现在四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如果不是你们集体会被极道组织灭口这种极端可能，那就是凶手就在你们之中。”
伊达航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还是持有枪械的危险分子。从之前中村葵小姐的枪杀案来看，凶手对枪械的使用很熟练，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他不是凶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