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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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奶奶家的老屋已经住了半月有余，我时常蹲在院角的青苔石板上数蚂蚁，直到膝盖发麻。上次和羊角辫一起回家后，此后的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她也没有去学校读书，她今天会来上学吗？
奶奶总在灶台前揉着面团说：“等葡萄藤结满紫珠，你娘就来看你了。”我仰头望着葡萄架。
于是，我每天学着爷爷的样子，踩着小凳子修剪多余的卷须，水瓢里的水洒落时，会看到彩虹在叶片间稍纵即逝，我总是默默祈祷葡萄快些成熟。
“奶奶，该送我去上幼儿园了。”路以怀踮着脚尖扒着门框，细软的刘海被风吹的轻轻翘起。
里屋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动，“啾啾，你在外面等一下奶奶，奶奶马上就来。”
路以怀转身倚靠在门前青石板上，手指无意搅着书包带，空气里漂浮着晨意的凉，秋天来了，啾啾仰头望着家门口的枫树，枝桠间已有些许橙红。
“路以怀，你也要去上学吗。”脆生生的童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对，我在等奶奶，还有你要叫我哥哥。”他刻意板起脸，耳尖泛着可疑的粉红。
方安易刚要开口，巷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今天羊角辫奶奶竟然送她去上学，狐狸狗正温顺的趴在她脚边，乖乖的，没有以往看着那么“不好惹”这是当时路以怀心里唯一能想到的词。
“金兰，你今天怎么去送一一啦，老人一个人在家能行吗？”路奶奶赶忙出来急声询问道。
“哎呀，这就是啾啾吧，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秀华啊，这孩子一看就比我们一一懂事听话。”方奶奶目光落在路以怀身上，皱纹里漾开笑意。
被点到名的路以怀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却撞上方安易好奇的目光，小姑娘抓住他的衣角，道“路哥哥，你奶奶和我奶奶认识。”
还没等路以怀回答，路奶奶便笑盈盈的走过来，说道：“金兰，你快回家照顾老人，省心一点，这样，我把一一还有啾啾送过去，你放心吧。”
“没事的，秀华，闹闹认路，每天都是闹闹接送一一回家，你腿脚也不方便，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吧，反正街坊的邻居都认识他们。”方奶奶弯腰拍拍狐狸狗的脑袋，闹闹立刻挺直脊背。”
路奶奶扶着门框，目光在两个小身影间游移：“啾啾，能行吗？”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拽紧路以怀的衣角，彷佛他说不要，立马就会拉着走一样。
“路哥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放心吧，奶奶，我认识路的。”路以怀挺直脊背，接过奶奶递过来的红薯干。
晨雾散尽，两个小小的影子被朝阳拉长，中间连着被攥皱的衣角，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狐狸狗走在三步开外，尾巴有节律的摆动，不时回头确定小主人的位置。
“来，金兰，里面坐。”秀华掀起围裙擦手。
“你前两天干什么去了，我去了几次，家里都没人。”她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你儿媳妇是不就这两天就生呀，男孩还是女孩呀？”
金兰扶着葡萄藤坐下，她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竹椅扶手上陈年的划痕“应该是个男孩。”话音未落，她看到秀华眼底闪过怜悯的光。
“哎，不过也是苦了一一，家长能就把孩子养到这里......”
“不过一一断了奶就放在这里了，我就是怕他们小两口因为是个男孩，更是对一一不管不问。”
空气忽然凝滞，秀华摆弄着院子里的花，忽然想起什么：“前两天啾啾还和我说，有个带着狗的小女孩坐在沙坑里哭，我一猜就是你家一一。”
“啾啾有说为什么哭吗。”金兰猛然坐起，她忽然想起前天傍晚，一一脏兮兮的带着闹闹站在门口，睫毛上还凝着泪珠，“我那天看到她回来眼睛是红的，以为她想爸爸妈妈了，就立马打电话让她爸来接回去几天。”
“啾啾倒是没说，兴许是路上看见了，我那天也是，没接啾啾，老头子摘菜闪着腰了。”
话未说完，金兰慌忙起身，着急说道：“秀华啊，我先回去看看，不知道我妈干什么。”
“金兰，晚上带一一来这里吃饭吧。”秀华追到门边，“好久没见着小姑娘了。”
“老婆子，你在外面干啥勒。”屋内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吆喝。“快来扶我起来浇花。”
“你们爷孙两个就抓着葡萄藤和花硬折腾吧。”突然想起了清晨路以怀踮脚修剪和浇水的情景，“啾啾醒来浇水，啾啾去上学，你又去浇水。”
“不然是爷孙两个。”老头子从葡萄藤旁探出了头。
幼儿园晨光里浮动着细碎的金尘。
“一一，你怎么前两天没来。”宋老师伸手将小姑娘翘起的刘海别到耳后。
“爸爸告诉我，妈妈快生小宝宝了，带我回去看看。”她张开双臂比划着，“你知道吗，妈妈肚子这么大。”
“宋老师早上好，这是隔壁班的路以怀。”
“宋老师忍俊不禁，指尖轻点两人额心。
”路以怀小朋友和方安易小朋友都进去吧。”
自从上次惊动幼儿园的抓狗风波后，保安室角落里多了一些小狗的玩具，此刻，狐狸狗正叼着磨牙棒在周围转圈。
晨风捎来教室里稚嫩的童谣声。
“老路啊，我每次看到一一那姑娘就特别招人稀罕。”她抚摸着石板墙上路以怀刻的身高线，“要是我有个女儿或者孙女就好了。”
老头子揪着胡须笑了笑：“别想了，估计是抱不到喽。”他指了指墙上的全家福，相框里的两个小男孩坐着鬼脸，“老大家生了两个都是孙子。”忽然压低声音，“啾啾妈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应该也不会再生了，我们老路家没有姑娘的名哦。”
秀华抓起扫把佯装要打，她忽然自顾自念叨着：“要是啾啾把一一娶回家多好。”
正在打算时，听见墙外传来清脆童声，混着狐狸狗欢快的吠叫，正在渐渐靠近。
“路奶奶好。”小姑娘趴在门框探头。
正在竹椅上择菜的老人闻声抬头，“一一来了呀，一会喊你奶奶来路奶奶家吃饭好不好。”一边拿准备好的小零食一边说：“路爷爷今天晚上做了好几个菜。”
“好呀，我现在回去喊奶奶。”小姑娘蹦跳着转身。
“奶奶，我们快去路奶奶家，太奶奶，我们也一起去好不好。”
坐在轮椅上的太奶奶最近气色似乎又差了些。
“一一和奶奶去吧。”枯藤似的手抚上小姑娘的脸颊。
“太奶奶腿脚不方便，在家里等一一。”好似说完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好吧，太奶奶你要好好休息。”吧唧在老人脸上亲一口，哼着童谣离去了。
“路奶奶，我和奶奶来了。”
方奶奶刚跨过门槛，就听见路奶奶的声音传来，“金兰呐，可算把你盼来了。”
刚进院，奶奶便准备洗手去厨房帮忙。路奶奶立马拽过她的胳膊。
“哎呀，金兰，你在那坐着等吃饭就好了，让老头子做饭就行了。”
“这多不好意思。”
“没事，迟早要做亲家的，客气什么。”路奶奶倾身凑近。
“啊，谁和谁。”很明显方奶奶没反应过来。
路奶奶朝葡萄藤下努努嘴，示意方奶奶看向那边。
两个小身影蹲在风铃花面前。狐狸狗安静的趴在旁边。
“一一，这个花叫风铃花。”
“好漂亮的花。”
“妈妈说，等他们跳舞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耳尖泛红，将掌心落花别在小姑娘发边，“就是妈妈在想我了。”
趴在地上的狐狸狗忽然竖起耳朵，两位老人相视一笑。
厨房里飘出阵阵焦糖味，路爷爷正翻动锅铲翻炒红薯，“老婆子，快过来帮忙。”
两个小身影一下子窜过来。
“爷爷，我来摆碗筷。”
“路爷爷，我也来帮忙。”
“你们两个小鬼，慢一些，小心摔着碗筷。”
“开饭喽！今晚有拔丝红薯，蒜蓉虾，排骨还有沙棘鸡蛋汤。”
酸甜味的沙棘蛋汤萦绕在鼻尖。
“路爷爷，你做的饭闻着真香，一定很好吃。”
“那一一就多来爷爷家吃饭。”说完，便拿筷子准备夹菜。
方奶奶拿筷子尾轻轻敲了方安易的虎口。
“一一，你先去洗手，不卫生。”
“好吧。”
方奶奶无奈笑道，“这孩子。”
路爷爷嘴上念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却转头对路以怀说，“啾啾，你带她去洗。”
“走吧。”
路奶奶望着狼吞虎咽的孩子们笑道，“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
狐狸狗在心满意足的吃着骨头。
“嘬嘬，闹闹，给你肉。”
“一一。”方奶奶拖长语调。
眼看着被发现，方安易迅速把手里的排骨扔了出去。
“闹闹不吃肉，只吃骨头。”
远处听到这话的狐狸狗，突然直立起来，“汪汪。”似乎在表达不给他吃肉的不满。
夜幕降临，方奶奶扶着竹椅起身，“秀华啊，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什么话，不麻烦，孩子们吃的欢，比什么都强。”
“那我带着一一先回去了。”说完，便弯腰抱起打瞌睡的方安易。
“行，没事就过来。”
感觉到动静的方安易睁开眼睛，迷糊说道，“奶奶，我自己走。”
便从怀里跳了下来。
“路奶奶再见，路爷爷再见，路以怀再见。”
“方安易，明天上学我在门口等你。”
“好。”
说罢，祖孙两人便带着狐狸狗往家的方向走。
“一一，晚上回去动静小点，太奶奶已经睡着了。”
“知道了，奶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