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男朋友》冰冻小鹤

4、沉溺之酒

　　陆飞星中学时期，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度过的。更早的时期，家里还有爸爸妈妈。
　　但是爸爸不是他的爸爸。爸爸是继父，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和妈妈都是离异再组合，亲生孩子判给前妻。
　　他眉目稍显阴郁，但是很清秀，性格温和，经常锻炼身体，年近四十岁依旧没有发福，且小有资产，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不错的人选。
　　妈妈不懂前妻为什么要跟他离婚，直呼自己捡到宝了。
　　一开始陆飞星也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有一次妈妈上班去，留他和继父两个人在家，继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套裙子要他穿穿看，他那时懵懂，没意识到继父态度不对，接过裙子进卧室换上。
　　继父跟着他进了卧室，看着他把属于男孩的白色T恤和黑色五分裤脱下，穿上纯白的女孩子的裙子。
　　大小竟然正好合适。
　　陆飞星在镜子前转了一圈，男孩身材纤细，皮肤因为长期待在室内而洁白无瑕，除了头发太短，换上裙子后和女孩没有任何区别。
　　继父兴奋地将他抱在肩上，来到沙发坐下，他的双腿自然而然的放在继父的两条大.腿之间，隔着薄薄的布料，他嗅到一丝不寻常的腥味。
　　“呵呵，好孩子……不要动……”
　　继父把头埋在他的脖颈，贪.婪地嗅着孩子身上稚嫩的气息。
　　很快他恢复了平静，亲吻他的脸颊，柔和地对他说：“乖孩子，今天的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你妈妈，好不好？”
　　小孩子总是觉得秘密很刺.激，“好啊。”他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第二天继父给他买了小蛋糕。从此他每一次穿上裙子都能获得奖励，钢笔，笔记本，游戏卡片，甜点，炸鸡，贝雷帽，发卡。每一次穿的都是不同的裙子。
　　那些裙子从何而来，陆飞星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喜欢那些礼物，也喜欢温柔的继父。
　　直到有一天，妈妈突发奇想，对整个家进行了一次大扫除，从衣柜深处翻出那些漂亮甜美的裙子。
　　为免被妈妈发现，继父从来没有清洗过那些裙子，因此上面还带着残留的气味。妈妈不是不谙人事，立刻从气味中推断出某个恐怖的事实。
　　她像一头捍卫自己的领地的狮子一般，在继父回家时冲到门口，质问那些裙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做这样的事。
　　那时陆飞星就坐在客厅沙发上，手足无措地摆弄眼前的玻璃茶杯。
　　杯中还盛着继父给他买的碳酸饮料。
　　继父被赶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妈妈将罪恶的裙子全部烧掉，但没告诉孩子这么做的原因。
　　她怕伤了孩子的心，可是对小小的陆飞星来说，“穿裙子是一件美好的事”已经形成了概念，没能得到纠正。
　　穿裙子会受人喜欢，会有礼物，这是疲于工作的妈妈没有给他的。
　　到了中学时期更是如此，同学因为他长相清秀而嘲笑他没有男子气概，他想，如果他是个女生，就不会有这种遭遇。
　　如果是女生……
　　抱着这种观念，上大学后他重新拾起了女装，并且这一回，他开始学着搭配妆容和鞋子。由于现在的身高，他只能扮御姐，但是收获的欣赏和赞扬只会更多。
　　所以他很难理解秦沛松为何不能接受他，甚至只是接受外表也行啊，有什么不好吗？

　　上完课后他就在宿舍里休息，没有化妆，也没有心思联络秦沛松。
　　他害怕秦沛松会追究他昨天闯入他家的事。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醒来为何会在他家，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秦沛松生气是应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很过分。
　　而要说谁能带他进门，当然只有秦沛松可恶的同居人，姜黎。
　　他从侧躺换成平躺，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双目无神，充满茫然。
　　姜黎为何要做那种事？
　　难道姜黎其实也喜欢秦沛松，为了让他这个丑小鸭一样的追求者知难而退，故意坑他？
　　陆飞星的脑子遇到人际关系一向不太灵光。
　　自从小时候那件事发生后，妈妈就对他看管得格外严格，不允许他和任何陌生人交往，甚至就连小时候的玩伴或者同学都不能逃过妈妈的管控。每次出去，去了哪里、要去多久、还有谁跟着、能不能一起去，妈妈都要盘问清楚。
　　后果就是玩伴和同学都觉得他妈妈精神有问题，渐渐不再跟他玩了。
　　他懵懂地接受妈妈的管控，在之后数年，虽然身体一直在成长，到如今已经是青年模样，但人际交往能力和生活常识还停留在小学阶段。
　　他想了半天，觉得一定是这样。最开始的夸赞也可以确认是姜黎的阴阳怪气。
　　想到和姜黎之间的差距，他有些难过。但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敏.感，稍微被戳到伤口就哭，他只是觉得这样不好。
　　如果不做出任何努力的话，他就要失去秦沛松了。
　　想了想，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陆飞星所想，这天秦沛松确实不高兴，甚至对姜黎都摆出一副冷脸。
　　姜黎也没有任何表示，一副轻松的模样出门，不知去了何处。
　　他讨厌外人来到自己的私密空间。
　　姜黎明明应该知道他的性格，却依旧把陆飞星了进来。
　　他完全搞不懂姜黎要做什么。
　　就像他搞不懂姜黎为什么总是试图拯救别人，而不能专心看着他一个人。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姜黎已经对陆飞星了很大的兴趣，他甚至无法阻止，因为姜黎的目光已经不会再落在他身上。
　　他对姜黎爱恨交织，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报复般的快乐，继而，他为这种快乐感到悲伤。
　　这一次他抢在姜黎之前获得了那个期待被拯救之人的青睐，可是他期待的不是这样，他多么希望姜黎能再为他回一次头，不要在乎无穷无尽的苦难，只拯救他。
　　获得一个人的真心，是那么难的是吗？
　　秦沛松身边来来往往有过不少女人，其中为他歇斯底里的也不是没有。那时候他冷漠地觉得，这些人就算离开自己也不会那么难受，只是一时情绪上头罢了，或者就是表演欲比较强。
　　站在不被爱的角度才会发现，原来这种难受真的可以深入骨髓，扼住心脏。
　　他这一天什么都没做，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条新短信弹出。
　　秦沛松很快拿起手机查看发信人，结果让他失望了，是陆飞星，他在短信里叨叨絮絮一堆，除了道歉，还说要给他赔罪，请他今晚到某某家去吃晚饭。
　　秦沛松本来挺生气，但他转念一想，只要自己牢牢钓住这条鱼，姜黎就没有任何办法突破他的心房，以那个人的执着程度，或许会多留一段时间。
　　而且他现在对陆飞星有点同病相怜。
　　一看他选的地方，竟然是一家平平无奇的快餐店，秦沛松心中的同情心又重了几分。
　　他之前都没注意过陆飞星不穿女装时穿的衣服都很朴素，绝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因此他那些用来取悦自己的装扮、因为自己特地进去消费的酒吧，或许对他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想到这里，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回复了短信。
　　[可以。]

　　得到肯定回复，陆飞星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愣神，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之后他发疯似的在卧室里又跑又跳，好不容易结束亢奋，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化妆一边思考之后要对秦沛松说的话。
　　直到他想到一个可能，突然冷静下来，头脑变得清醒。
　　他很可能是为了警告自己才来的。
　　即便如此，陆飞星已经做好准备要努力和秦沛松沟通了。
　　晚上六点半，两人在秦沛松住的公寓楼下碰面。陆飞星没看见姜黎，顿时一脸惊喜。
　　他脱口而出：“姜黎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
　　秦沛松不高兴地“啧”了一声，“你找姜黎干什么，你现在换目标了？”
　　“当然不是。”
　　陆飞星急忙反驳。他心里只有秦沛松，问姜黎的事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很讨人厌，走了最好。
　　而且，现在就他们两人。
　　他喜滋滋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查看秦沛松的表情，到了地方之后不忘给秦沛松开门、寻找干净的座位，还主动擦桌子凳子，活像站在老板身边的助理。
　　周围同样来吃饭的人看着他们的打扮和姿态，不由得感叹：“有钱就是好，能找个这么漂亮的陪着出来吃饭。”
　　“不一定吧，我看那男的挺帅的，说不定是情侣。”
　　“哪对情侣里面，女的会这么卑微啊？”
　　“要我说，那女的妆有点浓，说不定长得不怎么样，所以比较自卑。”
　　这些人自以为在说悄悄话，实则已经被陆飞星听到了，但他毫不在意，甚至为自己被认成秦沛松女友感到暗喜。
　　他擦完桌子，丢掉纸团，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扫码进入点餐界面，随后毫无防备地将手机递给秦沛松，“你先点。”
　　秦沛松随便点了三样，把手机放在桌上，神色淡漠，“先尝尝味。”
　　陆飞星点了两样。实际上他有点紧张，不怎么觉得饿。
　　点完餐后秦沛松便开始刷手机，没有抬头。陆飞星抿着唇，两只手十指交叉，就像祈祷一样紧紧扣住。
　　“今天早上的事……对不起。”他开口，喉咙相当干涩，“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你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