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N.第二章 ...
-
邵楷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分明和那个人对视了。而在对视之后，夏明桦很快就背过身打开了酒吧大门，似乎是没有认出自己。
面对着他的背影，邵楷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但下一秒，刚抬起的脚步就顿在了原地。
他看见一个红棕色头发的男生跟在夏明桦的身边，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转过头不知道在对他说些什么。
邵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这张脸。三年前他亲眼看见过夏明桦笑着抱紧了这个人。而同一天，他的微信朋友圈背景就变成了被细绳穿起来的两个素圈戒指，它们泡在一杯啤酒里面，细绳周围还有着细密的小泡沫。
那张照片的背景很昏暗，还能看见后面排放整齐的酒瓶子，现在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家酒吧。
邵楷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因为重逢带来的那一瞬喜悦也不见。
他执拗地盯着夏明桦离开的方向，看着那个招牌再次被风刮倒，靠在墙上将吸进去的冷空气变成一团白雾呼出。
滨城太冷了，他一直没能习惯。
其实他不该回来的，明明三年前他就知道夏明桦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可听说导演要来滨城拍摄时，他还是忍不住地雀跃，忍不住去幻想重逢的画面。
他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而且距离那次已经过去了三年，万一夏明桦已经分手了呢？
可惜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事情并没有想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
“……”邵楷垂下眼睑。
是他自己非得回来，是他非要见他一面，是他回来得太晚了。
是他先离开的。
是他咎由自取。
邵楷盯着门口，看到有几个顾客出来，便试图透过打开的缝隙往里面看去。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就一次，最后再看他一次。
这么多年总要给自己一个结果。
夜越深气温越低，邵楷搓了搓已经很难进行弯折动作的手，不知道第多少次抬起来呵了口气，感觉耳朵冻得都快听不清对面店铺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声了。
而就在他的手脚马上就要冻僵的时候，店里的顾客终于都陆续走了出来，过了一会还有一个穿着厚卫衣外套的小伙子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邵楷认出他就是刚才搂着夏明桦的那个人。
啧。
看他这样子像是对屋里的人挺依依不舍的，那怎么没有和阿桦一起出来？怎么让他一个人在店里收尾？
阿桦到底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啧！
邵楷收回视线，表情越来越难看，半晌后还是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字。
店里的光线和之前一模一样，最开始还能在门玻璃处看见一个人忙碌的影子，但慢慢的，这个影子也不见了。
不会直接住在店里了吧？这么冷的天……邵楷不免担心。
他的双脚交替着跺了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小时，终于忍无可忍地越过马路，贴在墙边透过酒吧门口的玻璃往里面看——
门内的人背对着他侧躺在地上，周边还倒着几个空了的啤酒罐。
“阿桦！”
邵楷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打开了门，两三步跑到夏明桦的身旁蹲下，手指碰了碰他有些温热的脸颊。
夏明桦的头发搭在脸上，挡住了部分表情，这让邵楷很难去判断他的状态。于是他将夏明桦脸上的头发拨开，这才发现，夏明桦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耳洞，都在右耳，耳垂一个，耳骨一个。
看着就很疼。
他伸出手，又想去摸夏明桦的脸，可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手有多凉，想了想还是只能收回来，轻声叫了他一句。
“阿桦？”
他知道夏明桦酒量很差，之前一罐啤酒就足够放倒这个人，可这次……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桌子上，最起码有十几个啤酒罐。
也许是因为这一低头，啤酒的味道几乎是冲着他鼻子就来了，一半是地上的，一半是夏明桦身上的。店里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甜腻的酒味，夹杂着混乱的零食味、水果味，闻得人脑子有些混乱。
邵楷慌张地翻了翻兜，想要找手机，却不小心把手机掉在地上。当他弯腰想要捡起来的时候，小腿突然被猛地踹了一脚。
！
邵楷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因为惯性往前一跪。他愣了半天，缓缓低下头看着那个“罪魁祸首”。
而“罪魁祸首”睡得正香，身体蜷缩着，呼吸声也很重。
正当邵楷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的时候，夏明桦的手又抬了起来，对着邵楷的胳膊稳准狠来了一下。
“……？”
如果不是夏明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都要以为是他故意的了。
虽然也不是很疼。
手机已经握在手里了，邵楷现在打120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夏明桦现在看着完全那没有刚才的那种难受劲了，眉头都松快了不少，还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叹息。
邵楷终于松了口气，也顾不上自己被打的那两下，伸手就想把夏明桦抱起来。
可怀里的人像跟和他较劲一样，扭来扭去不让他碰就算了，还捶了他一下，紧接着两只手都被举了起来，就好像要再给他来两巴掌。
“……”他的手停在半空，低头看着夏明桦白净且因为醉酒隐隐透着粉色的脸颊，停顿两秒后长叹一口气。
邵楷从来没有见过夏明桦耍酒疯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
但如果不是他喝醉了，自己说不定也没有机会能离他这么近。邵楷现在才发现夏明桦的头发是有些卷的，不过并不是特别明显，只是有些弧度，而且还有几根发丝会不听话地翘起来。
他的眉毛也染成了淡淡的棕色，和当年完全不一样。
目光向下，夏明桦的睫毛颤动着，脸颊被地板压到有些变形，嘴唇被迫微微嘟了起来……
……！
邵楷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眨巴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钟后才又低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夏明桦一直躺在这里，他住在哪儿？把他留在店里吗？他放心不下。
再三犹豫之后，邵楷还是准备先把夏明桦送回家。
但这个过程废了他好大的力气——把夏明桦扶起来的时候先是又被他踹了两脚，问他住在哪里的时候他还不好好回答，东歪西斜的。给他套上自己大衣的时候，他也不老实地一直哼哼唧唧。最后背起他的时候又被扯了几下耳朵。
这一路上夏明桦一直在他的耳边嘟嘟囔囔地骂人，虽然邵楷也不知道他骂的是谁，但听上去挺脏的。
邵楷的一只手臂穿过夏明桦的膝盖窝，腰更弯了下去，生怕自己一个没扶好让夏明桦掉下来。他从兜里拿出从夏明桦身上搜刮来的钥匙，按照问出来的地址打开了门。
一股薄荷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不是很重，但邵楷的鼻子很好，特别是对香味很敏感。难怪刚才把夏明桦背起来的时候觉得他身上有一股香味，原来源头在家里。
邵楷皱了皱眉，他不得不承认，这种从来没有在夏明桦身上闻到过的味道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陌生又没有安全感。
他叹了口气，摸索着把门口的灯打开，这才看见整间屋子的全貌。正对着他们的是客厅，墙体是米白色，其中摆放的是黑色的沙发，黑色的电视柜。
他回身将门带上，把夏明桦轻轻放在了沙发上。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还怕昏睡着的人觉得热，伸手将那件大衣和他的鞋子给脱掉了。
夏明桦随着他的动作翻了个身，手“啪”地一下打在沙发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也随着这一下起伏着。
这给邵楷吓得不轻，拿着鞋子足足反应了几十秒钟才摆到门口。
夏明桦的家不算大，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所有房间的位置都一览无余，邵楷很容易就找到了夏明桦的卧室。
他一手从夏明桦身下搂住他的肩膀，一手扶住他的膝盖窝，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抱了起来。他缓步走到床前，让夏明桦躺好，拽起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邵楷最后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准备先离开，可刚出去没有几秒钟，里面传来的动静就让他停住了脚步。
“呕——”
邵楷几乎是像一支箭一样冲了回去。
可刚才还在发出这个动静的夏明桦此时又像没事人一样平躺着，还发出了满足的叹息，甚至咂吧了两下嘴。
邵楷低着头，观察了一下夏明桦的状态，等了几分钟之后见他没有继续难受的迹象又准备离开。
可夏明桦就像有感应似的，在这时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呓语声，还把邵楷给他盖好的被子踢开了。
“……”邵楷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叉着腰站在原地。
透过入户门那边的灯光，他看清了房间里的搭配。床板是黑色的，上面铺的被子是暖白色，和夏明桦的头发放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柔和感。
因为夏明桦刚才的动作，邵楷还看清了躲在被子下面的一个棕白相间，大概有一米多长的大海豹。
他对这个玩偶还有印象，是他和夏明桦一起过圣诞的时候自己从商场里买给他的。
当时夏明桦就对着这个玩偶拔不动眼睛，手还控制不住地去抓抓它的脑袋，看上去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可邵楷都已经把手机拿出来准备付款了，夏明桦又将吊牌翻过去对他说：“没事，我不喜欢这个，就是摸着挺舒服的。”
邵楷随口应了一句，在夏明桦去看别的东西的时候走过去翻看了一下价格，这才恍然他没有购买的原因。
精品店到处是这种几十或者上百后还要接个九块九的东西，倒也不算是什么大钱，但对于当时只会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夏明桦来说不是。
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奢侈。
邵楷看着夏明桦的背影，把那个大海豹从货架上拽了下来，悄声走到夏明桦的后面，用海豹的嘴碰了碰夏明桦的头。
那两下很轻微，不仔细感受几乎感觉不到。夏明桦有些奇怪地转过头，那个大玩偶就这样被塞到了他的怀里。
“过年嘛，送小朋友礼物是应该的。”邵楷见他下意识抱住了就松开手，“抱好。”
“……”夏明桦张了张嘴，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道谢又觉得哪儿不太对劲，最终只是憋出来一句，“我就比你小三岁……”
这句话弄得邵楷哭笑不得，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了一下。
邵楷没想到那个娃娃还在这里，看样子夏明桦还经常抱，里面的棉花都变了形状，现在整只海豹都歪歪扭扭的。
他弯下腰，手越过夏明桦刚想要摸一下这个许久不见的玩偶，身下的人又不老实地翻了个身，手差点就打到了他的肩膀。
邵楷只能直起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借着外面的微光看了看别的地方。
紧挨着床的地方放了个白色的柜子，再往那边就是他的书桌，也是白色的，附近的墙上还贴了各种各样的手绘的酒单和酒的海报。
邵楷歪了歪头，眼睛眯起来，想要把那边的一张酒单看得更清晰一些。他本来就是有些近视的，但平时也不爱戴框架眼镜，今天戴的隐形眼镜还在拍摄结束的那一刻被他摘掉了。
早说就不摘这么早了。邵楷想往前走两步看得更清晰一些，床上躺着的人却在此时猛地咂了下舌。
邵楷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半晌，他才轻声叹了口气。
看来现在发出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吵到夏明桦睡觉。
邵楷低头看了看，发现桌子旁的地上放着一个懒人沙发，干脆拽了过来坐在上面靠着，想着等夏明桦睡熟了再离去。可惜的是这个懒人沙发并不是很大，邵楷这个身高坐上去很别扭。
不过能在夏明桦的身边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夏明桦现在是侧躺的姿势，脸正好对着他，这让邵楷的眼睛更方便地在夏明桦的脸上描摹着。熟悉的眉眼带出的往事一件件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都是那对戒指和夏明桦的笑容。
那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都喝成这样了他都不管你。
邵楷表情有些悲伤，伸出手在夏明桦脸颊旁边的枕头上碰了碰。
夏明桦湿热的呼吸一下下打在他的食指上，让邵楷的手停留了一会，半晌才收了回来。
即使造型变了，但他的样貌和之前几乎无差，染过眉毛还是能看出来很浓密。
邵楷的目光顺着他的眉眼慢慢下滑，伸手把他露在外面的肩膀盖好。
真要说起来，他是怀念那段日子的。
毕业之前自己想找点事情做，家里是开酒吧的同学周远就提议他一起开一间酒吧，最开始还有两个同学一起参与进来，但收益实在是一般，他们在刚开业没多久的时候就离开了。
邵楷就干脆把自己的朋友也拉了进来，三个人一起经营这家店。本来也就是积攒社会经验的事情，赚钱也只是顺便，他都没想到后来真的会有顾客光临。
又过了一段时间，邵楷就遇见了正好在这里经过的夏明桦。那时候的夏明桦还留着寸头，整个人都很瘦，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就像是随时会倒下。
他跟着自己进了长夜谈，又小心翼翼地说自己不喝酒，问他这里招不招兼职。
邵楷眯了眯眼睛，看着已经盖得严严实实的夏明桦，手抬起又放下。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滴答……滴答……”
夜色更浓，放在书桌上的小闹钟指针随着时间慢慢走动着，一圈一圈，像是不知疲惫。没有拉上的窗帘在此时透进清冷的月光，照在房间内两个人的身上。
夏明桦放缓了呼吸，缓缓睁开眼睛。
邵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整个人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靠在懒人沙发上。因为拍摄而背过去的额发完全乱掉，发丝垂落在脸颊旁边，还有几根头发因为发胶粘在一起。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面前人熟悉的样貌并没有改变，身体却变得健壮许多，宽肩窄腰，整个人都散发着和六年前不一样的成熟感。
而现在，他就躺在自己面前不远的地方，只要自己伸出手就可以碰到他。
夏明桦抬手，想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盖到他的身上。可犹豫了两秒，他只是碰了碰邵楷垂在一旁的手指。
是暖的。
“阿桦！”
刚才在店内邵楷对自己的称呼还盘旋在他的耳边。
夏明桦垂下了眼皮，轻轻勾了下唇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N.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