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来将你摘下》门前飞过一群鸦

2、第 2 章

　　湖西大学第一附属中学是湖西省的省重点，当地人叫它一中。

　　顾生生考上这所高中那天，爷爷在家里摆了几桌宴席，叫了好些个亲朋好友来家里吃饭，高兴得不行。

　　用顾生生的话来说，她爷爷就是作为一个武将，偏偏羡慕文臣……可能因为自己读书不怎么样，所以对于“读书人”这个身份十分向往。
　　当年爷爷年轻时没怎么系统地上过学，这似乎成了爷爷一生的遗憾，他时不时把这事挂在嘴边提几下。

　　顾生生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爷爷把希望压在她身上，虽然她有把握不会让爷爷失望，但这种希望沉甸甸的，总让人觉得背负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那天看到爷爷那么高兴，顾生生也很高兴。

　　于是她说：“爷爷，等我考上大学，让你比今天还要高兴。”

　　听到这话，爷爷久违地像小时候一样，把她举起来转了两圈，笑的见牙不见眼。

　　*

　　一直听奶奶嘱咐自己到了新学校要安心学习，顾生生都没什么感觉，但当顾生生自己走进这所学校，她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所全新的学校，几乎没有人认识她。

　　或许这代表着，她可以重新做人了？
　　顾生生有些自嘲地想着。

　　“同学你好，你知道高一报名处在哪里吗？”后面有人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顾生生。

　　顾生生一回头，还没回答，就听面前问她的女生又说：“啊不好意思，同学，看你的样子应该你也是高一新生吧？”

　　顾生生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的结论，不过确实很对。
　　她点了点头。

　　那个女生就跟她道了谢，又转身去问别人了。
　　顾生生拿着报名材料，没有开口挽留，其实刚刚她想说，她知道高一报名处在哪里来着。

　　*

　　咚咚。
　　顾生生走到教务处敲了敲门。

　　带着材料，顾生生进去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因为不是初中直升的，而是从县城初中上来的学生，她得带着材料来找相关负责人报道。

　　那个主任翻看了一下材料，问：“顾生生是吧？”
　　顾生生点了点头。

　　教务处主任就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分班文件，跟她说：“可以，你待会直接去高一（2）班就行了，你们班主任是陈老师，到时候她会带你领书那些。”
　　顾生生点点头：“知道了，谢谢老师。”

　　拿着教务处主任给的证明，顾生生推开门低头出去了，一个男生正好拿着几本书进来。

　　顾生生吸了吸鼻子，路过的男生身上有股茉莉花香。
　　闻起来让她想起了家门前的茉莉花。

　　淡淡的，不算很浓烈，像她这样鼻子这么灵的人，也只能闻到一点点。

　　她回头看，那个人背对着门，看不清脸，穿着校服，应该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他声音听起来很清朗：“刘主任，这是陈老师让我拿过来的多余的教辅书。”

　　顾生生看了两眼，没看到人长什么样，就转身走了。

　　高一（2）班在教务处旁边那栋教学楼，并不难找。
　　顾生生很快就找到了。

　　陈老师拿到证明，把书递给了顾生生：“这个书你可以直接放在你座位上，然后待会我带你去领校服。”

　　顾生生刚接过，陈老师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跟顾生生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陈老师。”

　　顾生生听到了这道有点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刚刚教务处跟她擦肩而过的那个男生。

　　听这人似乎有事情要找陈老师，顾生生赶忙回头比了个手势，想示意陈老师在打电话，要小点声说话。
　　却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一下把动作定住了，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教室为了通风并没有关上窗户。
　　所以回头的一瞬间，顾生生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是自己回头所带起的一阵风。
　　那风吹起了窗户旁边的轻纱窗帘，也吹动了门口男生的额前刘海。

　　奇怪了，顾生生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男生看到顾生生比的手势，了然地点点头，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嘘”，又朝她笑了笑。
　　他好漂亮，顾生生想。

　　男生很白，头发比一般的高中男生留的都更长一些，前额的头发几乎要把眼睛全部遮住，脸尖尖的，看起来没什么肉，风吹起刘海时，整张脸全部露出来也很小，眼睛偏细长，但不算小，看着很有神。
　　很漂亮，顾生生再次感慨。

　　从小到大，顾生生见过的男生大部分都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小学时，见过最多的就是流着鼻涕到处在地上滚，一点都不怕脏的小男孩。
　　初中，见过最多的就是脸上很多痘痘，爱开一知半解的黄色玩笑，一下课就一群人聚在一起推打的男生。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生，原来男生也可以这么好看？顾生生对自己的认知从此刻起发生了浅浅的动摇——或许她的想法需要改变一下了。

　　从前，顾生生以为自己会对所有的男生敬而远之，现在，她突然顿悟，自己不是并真的讨厌所有男生，只是之前遇到的男生不仅丑而且太坏。

　　顾生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莫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头别了回来。

　　这时，陈老师打完电话，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赶紧朝他招招手：“黎云世，进来，你来得正好。”

　　于是叫黎云世的男生走了进来，站定在顾生生旁边。顾生生没有偏头去看他，但却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衣袖蹭到了自己的衣角，同时，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丝缕缕让她感到熟悉的茉莉花香。
　　浅浅淡淡的，绝对不是香水味，不知道是不是某种洗衣粉残留的香气。

　　陈老师很自然地拉起了顾生生的手，朝男生说：“这是从丰县转来的学生，顾生生。她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你作为我们班班长多多照顾一下她。老师待会还有点事，正好你带她去后勤处领一下校服，然后中午领她去食堂吃个饭，待会一点半我们就正式上课了。”
　　名叫黎云世的漂亮男生点点头说了声好，说完又看向顾生生，“你好，顾生生同学。我叫黎云世。”

　　“……我叫顾生生。”
　　话一出口，顾生生就暗自懊恼，暗想自己今天恐怕是出门忘记带脑子了，才能想出这么招笑的回复。

　　“我知道。”黎云世仿佛被她逗笑了，眉眼弯弯的改了口，“那……顾生生，我们走吧，我先带你去领校服。”

　　顾生生闭着嘴没再接茬，点点头，把书放在老师刚刚说的位置上就跟着黎云世走了。
　　出门时隐约听到陈老师发语音消息的声音：“对，刘主任，高一（2）班都到齐了，我现在就过来交表……”

　　后勤处和教务处在一栋楼，不过后勤处在四楼，教务处在一楼。
　　黎云世说话很温柔，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顾生生同学，你刚刚放书的地方是你之后的座位吗？”

　　“是，不过陈老师说这个座位只是暂时的。”

　　“好像是，听学长他们说，一般陈老师带的班都会在月考之后，让学生自由选择座位。”黎云世笑笑接着说，“不过你现在的位置刚好在我前面。”

　　顾生生不知道这里她应该怎么接话，第一次发现自己嘴这么笨，她点点头：“那还挺好的，班长。”

　　黎云世就又笑了。

　　他是个很爱笑的男生，顾生生又记下了这一点。

　　后勤处只有几个学生在负责分发校服，报了名字和班级之后，一个学姐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衣服和名牌递给顾生生，“OK，现在高一（2）班都发完了。”

　　“谢谢学姐。”黎云世和顾生生同时开口。
　　学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摆手，“没事，不用谢。”

　　走出后勤处的门，黎云世抬手看了看表，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时间差不多了，我带你去食堂先吃饭吧。待会吃完饭我还有点事要去找陈老师，没办法带你回教室了。到时候你可以去教室休息一会，也可以自己在学校逛一逛，只要在两点钟之前回我们教室准备上课就可以。”

　　顾生生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她第一次来这个学校，但是回教室的路还是能靠自己找到的，也不用非得黎云世送回去。
　　但明面上她只是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点点头表示都可以。

　　一中的食堂很大，一共有三层楼，顾生生懒得走楼梯，就和黎云世在一楼随便打了菜吃了点，黎云世还顺便教了一下她怎么充饭卡。

　　吃完饭顾生生也不太想动，告别黎云世以后就自己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三三两两坐着些同学，大部分同学都不怎么熟悉，也不讲话，教室里只有整理书桌的声音。
　　顾生生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发现同桌还算半个“熟人”——上午找她问路没问成，又急匆匆跑走的那个女生。

　　“哇！是你！”还没等顾生生打招呼，女生就充满欣喜的开口了。“原来你不仅是高一的，而且还跟我是同班同学！而且我们俩还是同桌！上天注定的缘分啊。我叫项文萱，你呢？”

　　顾生生咧嘴笑：“还真是有缘，我叫顾生生。其实今天上午你走的太快了，本来我想跟你说我知道教务处在哪来着。”
　　听她这么说，项文萱看了看顾生生没来得及换的校服有些疑问：“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外地来的？”

　　“我是啊。”

　　“那你怎么知道……”

　　顾生生抽出自己提前在班群里下载打印好的学校地图，在项文萱眼前晃了晃。
　　成功收获了她带着赞叹的目光，“生生，你牛。”

　　顾生生耸耸肩，没忍住露出来一个有些臭屁的表情，不经意间对上项文萱的眼睛，于是两人立马憋不住了笑在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聊着聊着，教室里的人就快坐满了。
　　很多人都像顾生生和项文萱一样，开始熟悉了起来，教室里也渐渐吵闹，很多人都是自来熟，时不时就听到某个角落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

　　上课铃响后陈老师准时走进教室，手里还拿着一版贴纸。
　　黎云世跟在陈老师后面走进教室，手上抱着几个巨大的纸箱，进门后就把箱子给放到了讲台旁边的地上。

　　“同学们，欢迎大家踏入人生的新旅程，从今天开始，你们正式成为了一名高中生。鼓励的话我不多说，只希望大家珍惜当下，珍重人生。不出意外的话，我将是你们当中大部分人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我姓陈，你们可以叫我陈老师。”陈老师转身写下自己的姓氏，没有提名字。

　　“大家是不是有点好奇这几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听到陈老师的问话，大家都很积极的回应着。

　　“那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湖西一中历年的传统了。”陈老师拿着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新生军事化集体研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