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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霍尔德爵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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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着两人的裙角忽然伸进了锃光瓦亮的皮鞋的尖头,塔莎的心提起了一瞬,很快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抿唇思考。
只花了一秒时间,她动了动僵硬的手肘,双手紧抓那伸进来的皮鞋一角,猛得一扯。
哗啦啦的,一片精美礼服裙被拉了下来。被她摔在地上的男人身上盖着蓬松的裙子,好像正用手在裤子里摸索着什么东西。
塔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跟男人扑打一番,瞄准他的脖子把他打晕了过去。
同时,一把精致银枪当啷落地。
塔莎松了口气——果然,她瞧着他的动作,猜准了他在摸枪。但凡晚一秒扑上去,她和本二人都要人头落地。
对了,本。她回头,看到本捡起了掉地的银枪,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
心理素质不错。
就是在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没有。
“有什么好看的,快过来帮忙。”一掀盖在昏倒男人身上的蓬蓬裙,她就把男人的各个口袋摸了个遍。
有用的只有他的钱包。
约翰?霍尔德。
塔莎对比了钱包里展示的姓名和面前男人的长相,跟已故的霍尔德公爵有个五分相似。他很年轻,那大概是他的兄弟吧。
可是他这样贸然进入嫂子的房间,不合时宜。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干脆坐在地上,把男人的鞋子给拔了下来。
鞋底的印花……
“把他绑起来,我去对比阁楼上的脚印。”塔莎随意地从身上撕扯出一块布料,轻飘飘地扔到本的手上。
他握了握掌心,但没有动作,似乎在纠结是否帮忙。觉得自己差不多触碰到真相的塔莎笑眯眯地哄道:“乖,事成之后请你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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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去阁楼清洗过犯罪现场。塔莎无功而返。
怀特先生把案子凶手归结于神秘杀手,就算是归案了,清理犯罪现场也是正常合理的举动。
可是也太着急了,阁楼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思绪回归混乱,按捺住的身体疼痛又源源不断地汹涌刺激着她的神经。塔莎垂头丧气地往霍尔德夫人的房间去。
三楼来往的仆人少,不用多注意就到了霍尔德夫人房间。
精致雕琢花纹的门边,随意地靠了一把长剑。塔莎现在才注意到,她握着剑柄,拔出长剑,仔仔细细地上下看。
这长度,宽度……
塔莎忍不住抿起一抹笑,这算不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不及得意,蜿蜒盘旋而上的旋转楼梯传来脚步声,轻轻重重地敲在地上——
来的不止一个人?
没有思考的时间,塔莎蹑手蹑脚地从细窄的门缝间穿过去。一个转头的功夫就对上了霍尔德爵士的那双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
塔莎扬了扬手里的长剑,笑吟吟地弯腰对他做了个噤声手势。
“嘘,安静。”她人畜无害地出声。
霍尔德爵士神经紧绷似的猛猛点头,好像生怕自己把他吃了似的。不用多想,塔莎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罪魁祸首一定是斜后方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的本。
“夹在书里的情书是你写的吧。”
“……”他安静了,神色紧张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假装镇定自若地摇了摇头。
塔莎颔首:“嗯,是你。”
“你为什么……”
塔莎问到一半,房门砰的一声被人重重地推开。被打断的塔莎回头,看到三四个穿着警察制服,腰间配枪的中年警察。昨晚应该是大醉一场,为首男人鼻子红彤彤的,像是过敏了一样。
红鼻子男人厉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查案。”
“你说霍尔德公爵的案子?这已经结案了。”他后仰着脖子斜斜地朝她身后瞥了一眼,因为身材魁梧,这动作他做的有点像呆头呆脑的企鹅。
塔莎:“谁告诉你,这结案了?我查到了新的线索。”
红鼻子男人根本不听她说的话,扭头跟他的下属低低地说了几句话,吩咐了什么。
“我找到了新线索,你务必……”
“带回警局。”红鼻子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个下属就跟笨重的棕熊似的一颠一颠地冲着塔莎和本的方向走过来,不容置喙地拽住塔莎的手臂往后扯,迫使她弯着腰。
塔莎:“是约翰霍尔德,杀了霍尔德公爵!我有证据……我……”
当她极力转回脑袋,看到红鼻子算得上是毕恭毕敬地把霍尔德爵士扶起来时,她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更糟的是,一旦进入警察局,她怕那些警察胡乱给她们安罪名,到时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你们要我们带到哪里去?”塔莎声音弱了下来,希望通过示弱让他们放松警惕。
让他们亲手把她放走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见机行事,找准时机逃窜出去。
她没有一个具体的计划,所以心里有些慌张地震颤。
这个时候,看到本淡定稳重地站在她的身边,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两人都被身后的警察押扣着,距离隔的不远,塔莎稍稍仰头,本便可以看到她的嘴型——
找个办法逃出去。
可逃出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没有真相大白,她们就要背着打晕霍尔德爵士,威胁无辜人士的罪名。
塔莎甩了甩脑袋,似乎是要把那种吓人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既然真相在那把长剑还有情诗。她低头检查了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从口袋暴露出来的一小条缝隙瞄见那张薄薄的情诗。
心下安定了一点,她松弛着身体,让警察以为自己没有抵抗的心思。
身后的警察觉得她身子娇小,又不做抵抗,大概是掀不起来风浪的。于是他紧扣她手腕的掌心松了松。
而塔莎,仰着头,目光瞄准本腰间的匕首,再绕回他的面庞,再盯住他的匕首。这样来回三次以后,他的神色似乎有所松动缓和。
近些,再近些……
警察们即将压着本从她面前离开,而霍尔德爵士也快与她擦身而过。
她屏住呼吸,紧着一股劲。时机到了,瞄准,挣脱,抢过匕首,下一秒就不知不觉地架在了霍尔德爵士的脖子上。
只轻轻一划,就划出了一道血线。
匕首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连塔莎感觉到霍尔德爵士颈边疯狂跳动的脉搏,都感到了些奇异的激动。此刻,她仿佛拥有了掌控面前男人生死的能力,他的脉搏随着她的动作跳动,与她的身体共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站在了那个神秘杀手的角度,体验到了他的心情。
进入侦探社以后,塔莎常常翻看有关神秘杀手的档案,想要查出真相的同时,渐渐也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那些人,是以什么感受杀的。
或许……是爱上了那种灵魂音符仿佛被轻轻波动的兴奋感?
“你干什么?”那些警察纷纷拔出腰间的枪支,对准了她的脑袋。
塔莎:“跟我去一个地方,不然……”
她说着,手上的匕首很有分寸地往下摁了一点,那抹血线扩大再扩大,有血珠沿着男人伸长的脖子往下流淌。
红鼻子眼睛狡猾地转动起来,刚抬手,塔莎就读懂了他的意思。她冷冷道:“你杀了他,我就杀了霍尔德爵士,这两人,孰轻孰重,你要拎清楚。”
“霍尔德爵士死了,还有谁给你们警察局白白地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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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莎那一番话说动了红鼻子警官,他无言地点头,任由塔莎带着霍尔德爵士一路离开,而他们则跟在不远处。
再次来到这座圣洁庄严的教堂,里面已经站满了一众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女老少,塔莎胁着霍尔德爵士走近,他们便惊慌失措地瑟缩着避让不及。
唯有怀特先生和罗森先生迎了上来。
霍尔德爵士惊恐地睁大了眼,不敢震动喉咙而发出蚊子小却又极其愤怒的声音:“你们——是串通好的?”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塔莎高喊了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她的眸光掠过怀特先生,想要从中看出些许指示,可什么也没有,只有回以她不及眼底的淡淡笑容。
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再往人群中掷了一个重磅消息——霍尔德爵士亲手杀了他的哥哥。
一边说,她一边盯准了霍尔德夫人的面容,她神情疏离,似乎这一切都无关自己的事。可就一开始,她瞥向这边的一眼,塔莎能看出,她在担心霍尔德爵士。
“有什么能证明你这疯话?”人群中,终于有人敢问出这一番话。
塔莎:“问得好。”
“我曾去过霍尔德公爵受害的地方勘探,那里有明显的拖拽痕迹,霍尔德公爵的背部有淤青,那时我就排除了神秘杀手杀害霍尔德公爵的嫌疑。”
“那位神秘杀手出手果决狠厉,决断,绝不会这样拖泥带水。也不会特意把尸体拖到阁楼,这是不熟练的证明。”塔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于是我查了霍尔德夫人的房间。”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她对于霍尔德夫人房间庆祝似摆放的那些礼服。
“从中,我发现了一张夹在书本里的情诗和霍尔德爵士的长剑。”说完,她用力扣着霍尔德爵士的脖子,一边从口袋里翻出那张纸,展示给了所有人,“有见过霍尔德爵士字迹的,可以过来比对。”
这样一说,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凑了过来,或许还字字斟酌鉴赏了一番,总之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才颔首肯定地说:“我见过霍尔德爵士的字迹,这是他的没错。可你怎么能凭此说人是他杀的呢?”
“因为我找到了杀害霍尔德公爵的凶器。”塔莎神神秘秘地弯唇一笑,后手掂了掂托出一把长剑,“我查看过霍尔德公爵的尸体,他的致命伤是从背后穿至胸前的那一剑,刚巧,那伤口前面窄,后面宽……”
她没有继续说,而是现出长剑,让他们看个分明。
这把长剑,正好剑刃比接近剑柄的地方窄了不少。
“那万一,不是这把剑……”还是有人质疑。
塔莎敛眉低笑,“呵”了一声过后,她高举长剑,怒气冲冲地喊道:“不是?那就开棺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