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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游园惊梦 ...

  •   大婚当夜,你坐在铺满红枣的喜床上数交杯酒里的涟漪。春桃颤抖地捧来的红木匣里,躺着柄折断的银枪头,枪缨上系着半截染血的翡翠镯。

      "小姐…齐老板他…今晨在菜市口唱了出《碰碑》。"春桃拔下你发间凶器般的点翠簪,带着哭腔,"说是杨继业碰死李陵碑,实则是用枪头戳穿了自己喉咙…"

      “春桃不能瞒小姐…原谅春桃在此时将此事告诉小姐…”

      “老爷夫人根本没有放过齐老板。他们将他打至半死扔至乱葬岗,却也不知齐老板是如何逃离乱葬岗来到菜市…”

      你安慰着春桃,将你一早准备好的大量细软及卖身契给了她,在她惊慌的神情中你将她推出门外,让她拿着细软逃离开京城平平淡淡过日子。

      “小姐!不可以!你怎么办?”

      “春桃,替我出去看看吧…替我好好过那没有束缚的自由…”

      ……

      送走了春桃,你抚过枪杆上深浅不一的刻痕,摸到个"逃"字——那日破庙暴雨中,你曾在他掌心反复描摹的字形。

      ————————————

      子时的更鼓震落满树海棠时,张家少爷掀盖头的手突然顿住——你额间用胭脂绘着带刺的海棠,正是齐司礼惯用的笔法。你突然用断枪头挑断张家少爷的咽喉。喷溅的鲜血在鸳鸯帐上绘出熟悉的纹样,正与齐司礼锁骨下的烙印严丝合缝。

      你换上了丫鬟衣服,趁乱逃出了张家。

      你来到菜市口无助的张望,猛地看到一片鲜红——那正是今日未被洗去的血迹。

      你跪在菜市口青石板的裂缝前,数着石缝里干涸的血迹。他的血渗进石纹里,蜿蜒成西府海棠的枝桠,你心如刀绞,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忽然有只手将你拉起,“妹子!快和我走!”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但望着他的眼睛你却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便似没有生命的傀儡般任由他拉走。

      “妹子!你竟然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唉!老齐他……”

      他叫岐舌,是齐司礼的同乡,是个船夫,每当生意不景气时他都会大着胆子去乱葬岗看看是否有值钱的东西捡。今日他捂着鼻子在乱葬岗翻着,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被投了下来。他状着胆子跑前一看,那正是奄奄一息的齐司礼…虽然齐司礼此时血肉模糊,但岐舌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正当岐舌打算将齐司礼送去医治时,那双金眸缓缓睁开。

      “…岐舌?…不…我治不好了。将我送去…人最多的地方…求你…”

      “所以老齐就出现在了菜市口,他那人最倔了!我知道不如他的愿他不会罢休的,所以我打算等完成他的心愿后再带他去治…至少续些命…没想到他却…都是我不好…”

      岐舌将你带到他的小船上,你终于见到了那让你日思夜想的人,可那傲气的人儿此时却毫无声息的躺着。

      "你唱《碰碑》时,可曾瞧见我的鸳鸯盖头?"你抚摸着他已然冰冷的脸,"他们说戏子断气前会吐尽戏文,你最后半句'魂归处',是不是该接'海棠依旧'?"

      你掏出袖中捂着的翡翠碎片——你的点翠簪在逃的过程中碎成七瓣。锋利的玉缘割破掌心时,你竟笑出声:"你看,连这囚凤锁都知我该殉你..."

      "齐老板好狠的心。"你蘸着泪替他勾脸,螺子黛混着血水画出斜飞的眉,"黄泉路上还要戴着这劳什子,倒像是新娘子备的嫁妆。"泪花凝在睫毛上,恍惚又是那年戏台边,他发梢扫落的霜。

      更夫梆子敲到三更时,你求岐舌将齐司礼至于一棵海棠树下后便与他道了别。你学着齐司礼的样子挽枪花,断枪头挑落许许花瓣,却恍惚听见他笑你腕子没劲。

      "下辈子..."你将碎玉撒在齐司礼的身上,看着他静静地躺在挖好的坟坑中,"你做闺秀我做戏子,换我在台上为你挑一辈子扇。"

      护院终于赶到时,你正将那折断的银枪头插进心口,周围吵吵嚷嚷,像极了他谢幕时看客们的欢呼。

      忽有白鸽掠过,爪上绑着的褪色戏票被血浸透,依稀可见《游园惊梦》的残章。满堂红烛爆出灯花的刹那,你终于看清枪杆内侧的小字——是那夜在祠堂火海中,他趁乱用血写就的戏文:

      “愿作春泥护海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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