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病秧子》朝明月

1、重生傻蛋

　　“打死他！”

　　“死可便宜他了，大家把他绑起来送到衙门去！”

　　“就是！让官府处置他！让他给枉死的丫头们偿命！”

　　白观雪刚睁眼，一坨黑黄恶臭的东西直冲他面门而来，躲闪不及，炸开在他额头，臭味浓郁熏的他几欲作呕。

　　叫骂不断，声音有男有女，发馊的烂菜叶、臭鸡蛋、牛粪……不要命地往白观雪身上扔。

　　白观雪还没反应过来周边的人为何这般对他，各种黏糊的东西混在一起糊住他的眼睛，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抹去面上的污物。

　　一名汉子以为白观雪要施展邪术，抄起扁担狠狠砸向他后脑勺。

　　“哐——”

　　白观雪大脑剧烈震动，眼前一片空白，面朝大地垂直倒下，晕过去打前一秒，他浑浑噩噩地想：哪个鳖孙敢搞偷袭，真男人就该面对面打。

　　人群齐齐后退，以白观雪为中心散开一米远，他们虽打着为死去的女娃讨说法的名头，涌进小院找白观雪麻烦，却不想亲手杀人，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他，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半晌，有人小声问：“他莫不是死了吧？”

　　“我、我可没杀他。”

　　“我只扔了两个鸡蛋。”

　　“……”

　　动手的汉子扛着扁担站出来，他浓眉紧皱，眉心挤成川字，抬腿踢踢白观雪。

　　地上的人宛若死尸，没半点反应。

　　汉子是个朴实地道的渔夫，造过最大的杀孽仅仅是每日卯时在集市里杀鱼，见白观雪一动不动，以为他用力过猛把对方活活敲死了，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有人嫌恶地用脚抵在白观雪腰部，用力踹动，硬是将他翻过来，瞧着他胸膛微微起伏，安抚道：“二壮别怕，人还活着，况且他作恶多端，刚才想施法害人，即便死了，你也是为民除害。”

　　“对！二壮哥是为了保护我们！”

　　“说的好！”

　　有人带头鼓掌喝彩，纷纷称赞二壮的英勇举动。

　　二壮心里有底气，昂首挺胸地指挥众人拿麻绳铁拷将白观雪捆严实，“乡亲们，咱们先把他关起来，等镇长回来再商讨怎么处决他！”

　　白观雪再度醒来，手脚被缚，只有脖子能正常转动，他尝试挪挪身子，不动还好，一动便头疼，视线紧跟着模糊不清。

　　白观雪无奈叹息：“哎……”

　　想他堂堂魔尊，有朝一日竟沦落到此等地步，传出去怕是得让他那些死敌笑掉大牙。

　　既然身子动不得，不妨趁此时机思索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白观雪曾是凶名在外、威风赫赫令六界为之忌惮的魔尊，静则闭门不出痴迷于修炼，一旦出世，所过之处皆血流成河浮尸千里——世人对他的评价如上。

　　白观雪觉得他们说的不对，他老弱妇孺不杀，重病垂危之人不杀，修行几千载，刀从未主动出鞘。若是让白观雪自评，他会说：我是个好人。

　　算了，暂且不提往事。

　　白观雪分明记得他上一秒才被九天神雷劈的神魂俱灭，怎地睁开眼又复活了。

　　不单单复活，他现在活在另一人体内。

　　搜寻原身的记忆，白观雪惊奇地发现原身六岁之前的记忆空空，六岁后是个痴儿，无名无姓，人称“傻蛋”，傻蛋整日在镇上乞讨为生，偶尔下河抓鱼摸虾改善伙食，日子一天天混过去，还未年满十三岁。

　　近来镇上幼女频频失踪，据人传言说曾多次目睹傻蛋试图接近走丢的孩子，人们以为他与外来的人牙子勾结，私底拐卖儿童，今日愤然涌进他藏身的破庙，准备捉拿他去官府告状。

　　从傻蛋记忆中来看，这群人的猜测纯属瞎掰，他幼时失智，心思单纯，某日乞讨完，买了两个馍馍回破庙歇息，未到院口，里面浩浩荡荡出来一队人马。

　　傻蛋远远看他们面生，蹲到树后悄摸观察，细数下来共十三人，他们身穿黑色夜行衣，一人负责领头，剩余的四人一组，合伙挑着用灰布遮盖的竹篓。

　　傻蛋虽傻，但他知道不能在此时露头，直到第三个竹篓从树前经过，一阵寒风撩开半块布料。傻蛋揉揉眼，他竟看到竹篓里躺着个酣睡的奶娃。

　　傻蛋心脏扑通跳，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怀里的馍馍冷却发硬，天微亮他才抬着酸麻的脚走回庙内。

　　接下来几日，傻蛋常常回想那天夜里看到的事，人们听不懂他咿咿呀呀说的什么，求助无果，傻蛋只能趁乞讨时观察来往的人，遇到镇上独自外出的女娃，他便跟在后边护送女娃安全到家。

　　岂料傻蛋自以为是的好意，落到旁人眼里变成他对女娃们图谋不轨，他今日正准备出门讨饭吃，院门都没出，被各路手持利器的镇民们惊得魂魄不稳，活生生给吓死了。

　　再然后，白观雪莫名挤入这具躯壳，代替傻蛋承受一轮污秽暴击。

　　既来之则安之，先前扔到脸上的东西已风干，凝结成厚厚一层，白观雪担心多敷一会儿，臭味会腌入皮肤内，他可不想顶着张臭烘烘的脸蛋度过余生。

　　试探性晃晃脑袋。

　　许是受他灵魂影响，身体恢复较快，大脑恢复平常，扁担敲击那处轻微泛痛。

　　四下无人，白观雪顾不得优雅，全身发力像条毛毛虫般蠕动，上半身探出去，收腿时脚踝一沉，拖拽吃力，他才后知后觉双脚被铁拷锁死了。

　　白观雪慢慢爬到墙角，后背撑着墙面勉强坐直身子。约两米高的墙壁顶端凿出个拳头大的通风口，他借着透进来的光线打量关押他的地方。

　　貌似不是牢房，是镇民储存杂物的屋子，白观雪对面放置着一堆器具，细密蛛网布满夹角，灰尘覆盖它们最初的色彩，余下茫茫一片白。

　　“咕噜噜。”

　　白观雪肚子打鼓。

　　坏了，傻蛋是个普通凡人，尚未辟谷，住在他体内的白观雪深受影响，随着肚子咕咕作响，不知是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还是饿得慌，他四肢无力，没骨头似的瘫倒在地。

　　白观雪眼巴巴地看着大门的方向，心想镇民要送他去官府定罪，肯定不会让他饿死在这儿，应该有人会给他送饭吃吧。

　　再爬起来浪费体力，躺着挺好，白观雪索性换个舒服的姿势躺平，眼珠子时不时瞥一眼门口，祈祷送饭的人能早些来。

　　日落山头，屋内光线渐渐暗淡，白观雪灼热的目光恨不得将大门烧出洞眼，他望眼欲穿，等到天黑透都没等到人送来吃食。

　　重活一世，白观雪不想活活饿死，饿死显得他太窝囊了。

　　想到原身是个傻子，白观雪学着傻子的样子扯开嗓子哭叫：“呜呜呜……我好饿，饿，饿，给我吃的！我饿！”

　　负责看守的李云与梦中的美娇娘交缠，他睡的正香，鬼哭狼嚎的叫声太具穿透力，隔着门板传入他耳中，吓得他一激灵，瞬间清醒，握紧砍刀“蹭”地起身，警惕地巡视四周，最终确定声音来源于屋内。

　　李云不耐烦地踢了两脚木门，“臭傻子叫什么，闭嘴！”

　　有人应声，吃饭的希望近在眼前，白观雪加大嗓门：“我好饿啊啊啊！我想吃东西！不给我吃的我要死了！”

　　“呸。”李云冲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家中有两个妹妹，听闻傻蛋犯下的恶行，自愿到这里来看守，嘴里不客气道，“死就死，死了老天爷也不收你，让你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白观雪想诚恳地告诉李云人死后不会下地狱，而且他骂人的话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进食的欲望占据上风，他重复嚷着几句话，体力耗费殆尽，喊声逐渐变小。

　　李云不想管他，听着屋里虚弱的动静又怕他死了不好交差，石阶上摆着食盒和几个瓷碗，是他妹妹送来的酒菜。他自是不会给白观雪吃碗里的东西。

　　忆起盒底有两个沾了灰不能吃的馒头，李云抓起馒头，两步跨到门口，他抽出门栓，推开条缝隙将馒头扔到地上，“小爷赏你的，吃吧。”

　　白观雪喉咙发痛，他舔舔干燥开裂的唇瓣，极小声道：“水……”

　　李云嘀咕：“一个傻子要求还挺多。”

　　最近的人家距离这里有百米，夜路难走，李云上哪儿给白观雪讨水喝，他腾出空碗，一手持酒坛，一手持碗，倒出的酒水盛了小半碗，勉强够喝两口。

　　李云伸手到门后，确定碗稳稳放在地面，他迅速缩回手把门关闭，同时翻了个白眼，冷嗤道：“明天镇长回来就要送你去官府了，临死前还能喝到上好的莲花饮，你也是有福气。”

　　白观雪听不进李云在说什么，盯着门口的食物两眼冒绿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口，他俯着身子，不顾馒头表面沾满细沙，咬下一大口囫囵吞进肚子。

　　胃部的不适得到缓解，白观雪放慢动作，小口咀嚼馒头，细细品味居然尝出几丝甜味儿。

　　旁边碗里盛着一汪清酒，淡淡清香钻进白观雪鼻尖，他整张脸埋入碗里狠狠吮吸，甘甜的酒液缓解喉头干涩，待到碗底一滴液体不剩，他才不舍地抬起头。

　　吃饱喝足，白观雪恢复些许体力，他开始思考接下来做什么，被镇民们送到官府是万万不能的，他才不要替人牙子顶罪。

　　看到放置在原地的瓷碗，白观雪咧嘴一笑，心里有主意了，待他逃出生天，日后有机会定要重重答谢门外的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