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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硬拷 ...

  •   硬拷:真假状元的荒诞风波
      柳梦梅站在阴暗潮湿的土牢里,满心委屈与愤懑。牢房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丝丝寒意从脚底往上蹿。他看着那狭小的空间,自嘲地笑了笑,“无端雀角土牢中。是什么孔雀屏风?” 心想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关在了这里,还被当成了什么可疑之人。又想起自己一路赶来,本是受杜丽娘所托,来淮扬拜见杜安抚,哪曾想竟遭如此大难。“一杯水饭东床用,草床头绣褥芙蓉。天呵,系颈的是定昏店,赤绳羁凤;领解的是蓝桥驿,配递乘龙。” 他一边踱步,一边低声念叨,满心期待着能早日洗清冤屈,与杜丽娘团聚。
      正想着,净扮的狱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丑扮的狱卒,狱卒手里还拿着一根粗壮的棍子,那棍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试唤皋陶鬼,方知狱吏尊。” 狱官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牢房里回荡,“咄!淮安府解来囚徒那里?” 柳梦梅闻声,忙上前拱手,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毕竟他现在身处困境,不敢得罪这些人。狱官眼睛一瞪,伸出手来:“见面钱?” 柳梦梅心里一紧,无奈地说道:“少有。” 狱官又问:“入监油?” 柳梦梅苦着脸,摇摇头:“也无。” 狱官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脸涨得通红:“哎呀,一件也没有,大胆来举手。” 说着,便示意狱卒动手。狱卒举起棍子,毫不留情地朝着柳梦梅打去。柳梦梅疼得直咧嘴,连忙喊道:“不要打,尽行装检去便了。”
      狱卒一听,眼睛放光,连忙上前搜查。他翻出柳梦梅的包裹,只见里面只有一条破旧不堪的被单,裹着一轴小画儿。狱卒好奇地打开画,看了看,撇了撇嘴说:“是轴观音,送奶奶供养去。” 柳梦梅一听,急忙说道:“都与你去,则留下轴画儿。” 这画儿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是他与杜丽娘之间的信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狱卒哪管这些,伸手就去抢画,柳梦梅见状,赶紧死死地拉住画轴,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末扮的公差匆匆赶来,大声喊道:“僵杀乘龙婿,冤遭下马威。狱官那里?” 狱卒一听,连忙放下画,上前作揖:“原来平章府祗候哥。” 公差拿出传票,说道:“平章府提取送解犯人一名,及随身行李赴审。” 狱卒忙说:“人犯在此,行李一些也无。” 柳梦梅连忙指着狱官说:“都是这狱官搬去了。” 公差一听,脸色一沉:“搬了几件?拿狗官平章府去。” 狱官和狱卒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跪地叩头:“则这轴画、被单儿。” 公差瞪了他们一眼:“这狗官!还了秀才,快起解去。” 狱官和狱卒连忙答应,押着柳梦梅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老相公,你便行动些儿。‘略知孔子三分礼,不犯萧何六尺条。’”
      此时,杜平章身着华丽的玉带蟒袍,威风凛凛地走进大堂。他刚因淮扬平寇立下大功,承蒙圣恩,被超迁相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玉带蟒袍红,新参近九重。耿秋光长剑倚崆峒。归到把平章印总,浑不是黑头公。” 他一边走,一边念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可一想到前日那个假充门婿的棍徒,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秋来力尽破重围,入掌银台护紫微。回头却叹浮生事,长向东风有是非。” 他自言自语道,随后吩咐道:“今日不免取来细审一番。”
      不一会儿,狱官和狱卒押着柳梦梅走进大堂。杂扮的门官高声唱道:“临安府解犯人进。” 柳梦梅一见到杜平章,连忙上前拜揖:“岳丈大人拜揖。” 杜平章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笑了笑,并不理会他。柳梦梅又说:“人将礼乐为先。”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堂里的众人一阵大呼喝,他无奈地长叹一声。
      【新水令】
      柳梦梅心中委屈,大声说道:“则这怯书生剑气吐长虹,原来丞相府十分尊重,声息儿忒汹涌。咱礼数缺通融,曲曲躬躬;他那里半抬身全不动。” 杜平章皱着眉头,看着柳梦梅,满脸厌恶地说:“寒酸,你是那色人数?犯了法,在相府阶前不跪!” 柳梦梅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生员岭南柳梦梅,乃老大人女婿。” 杜平章一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呀,我女已亡故三年。不说到纳采下茶,便是指腹裁襟,一些没有。何曾得有个女婿来?可笑,可恨!祗候门与我拿下。” 柳梦梅毫不畏惧,大声喊道:“谁敢拿!”
      【步步娇】
      杜平章气得脸色铁青,站起身来,指着柳梦梅骂道:“我有女无郎,早把他青年送。划口儿轻调哄。便做是我远房门婿呵,你岭南,吾蜀中,牛马风遥,甚处里丝萝共?敢一棍儿走秋风!指说关亲、骗的军民动。” 柳梦梅也不甘示弱,大声回应道:“你这样女婿,眠书雪案,立榜云宵,自家行止用不尽,定要秋风老大人?” 杜平章见他还敢顶嘴,更加恼怒:“还强嘴!搜他裹袱里,定有假雕书印,并赃拿贼。” 狱卒连忙打开柳梦梅的包袱,只见里面只有一条破布单,一幅画观音。杜平章一看画,顿时大惊失色:“呀,见赃了。这是我女孩儿春容。你可到南安,认的石道姑么?” 柳梦梅点点头:“认的。” 杜平章又问:“认的个陈教授么?” 柳梦梅说:“认的。” 杜平章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天眼恢恢,原来劫坟贼便是你。左右采下打。” 柳梦梅大声喊道:“谁敢打?” 杜平章怒喝道:“这贼快招来。” 柳梦梅毫不畏惧:“谁是贼?老大人拿贼见赃,不曾捉奸见床来。”
      【折桂令】
      柳梦梅与杜平章针锋相对,据理力争:“你道证明师一轴春容。” 杜平章打断他:“春容分明是殉葬的。” 柳梦梅接着说:“可知道是苍苔石缝,迸坼了云踪?” 杜平章怒喝:“快招来。” 柳梦梅坦然道:“我一谜的承供,供的是开棺见喜,挡煞逢凶。” 杜平章又说:“圹中还有玉鱼、金碗。” 柳梦梅说:“有金碗呵,两口儿同匙受用;玉鱼呵,和我九泉下比目和同。” 杜平章还不死心:“还有哩。” 柳梦梅说:“玉碾的玲珑,金锁的玎<王冬。” 杜平章说:“都是那道姑。” 柳梦梅反驳道:“则那石姑姑他识趣拿奸纵,欲不似你杜爷爷逞拿贼威风。” 杜平章见他死不承认,气得浑身发抖,吩咐道:“他明明招了。叫令史取过一张坚厚官绵纸,写下亲供:‘犯人一名柳梦梅,开棺劫财者斩。’写完,发与那死囚,于斩字下押个花字。会成一宗文卷,放在那里。” 贴扮的吏取来供纸,禀报道:“禀老爷定个斩字。” 杜平章写好后,贴叫柳梦梅押花字,柳梦梅坚决不伏。杜平章看着他,气得大骂:“你看这吃敲才!”
      【江儿水】
      杜平章怒不可遏,继续骂道:“眼脑儿天生贼,心机使的凶。还不画花?” 柳梦梅说:“谁惯来。” 杜平章说:“你纸笔砚墨则好招详用。” 柳梦梅说:“生员又不犯奸盗。” 杜平章说:“你奸盗诈伪机谋中。” 柳梦梅说:“因令爱之故。” 杜平章说:“你精奇古怪虚头弄。” 柳梦梅说:“令爱现在。” 杜平章说:“现在么,把他玉骨抛残心痛。” 柳梦梅问:“抛在那里?” 杜平章说:“后苑池中,月冷断魂波动。” 柳梦梅问:“谁见来?” 杜平章说:“陈教授来报知。” 柳梦梅说:“生员为小姐费心,除了天知地知,陈最良那得知!”
      【雁儿落】
      柳梦梅越说越激动,将自己与杜丽娘的种种经历一一诉说:“我为他礼春容、叫的凶,我为他展幽期、耽怕恐,我为他点神香、开墓封,我为他唾灵丹、活心孔,我为他偎熨的体酥融,我为他洗发的神清莹,我为他度情肠、款款通,我为他启玉肱、轻轻送,我为他轻温香、把阳气攻,我为他抢性命、把阴程迸。神通,医的他女孩儿能活动。通也么通,到如今***两无功。” 杜平章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气得大喊:“这贼都说的是什么话?着鬼了。左右,取桃条打他,长流水喷他。” 丑取来桃条,说道:“要的门无鬼,先教园有桃。桃条在此。” 杜平章下令:“高吊起打。” 众人将柳梦梅高高吊起,一顿毒打。柳梦梅疼得大声叫痛,拼命挣扎,众人一边打,一边还喊着打鬼,还不停地往他身上喷水。
      就在这时,净扮的郭驼拄着拐杖,和老旦、贴扮的军校急匆匆地赶来。郭驼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天上人间忙不忙?开科失却状元郎。” 原来他们一直在寻找柳梦梅,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心里着急万分。郭驼说:“难道要老驼赔?买酒你吃,叫去罢。” 于是众人一起喊着:“状元柳梦梅那里?” 杜平章在大堂里听到了他们的喊声,便问丑是怎么回事。丑说:“不见了新科状元,圣旨着沿街寻叫。” 柳梦梅一听,也大声喊道:“大哥,开榜哩。状元谁?” 杜平章一听,更加恼怒:“这贼闲管,掌嘴,掌嘴。” 丑连忙上前掌柳梦梅的嘴,柳梦梅委屈地叫着冤屈。老旦、贴、净又来到了大堂前,他们听到里面传来喧闹声,觉得很奇怪。净说:“里面声息,像有俺家相公哩!” 众人连忙走进大堂。净一看到被吊起的柳梦梅,心疼地大哭起来:“吊起的是我家相公也!” 柳梦梅连忙喊道:“列位救我。” 净问:“谁打相公来?” 柳梦梅说:“是这平章。” 净一听,气得举起拐杖就朝着杜平章打去:“拼老命打这平章。” 杜平章又惊又怒:“谁敢无礼?” 老旦、贴连忙说:“驾上的,来寻状元柳梦梅。” 柳梦梅也大声说:“大哥,柳梦梅便是小生。” 净连忙上前解开柳梦梅,杜平章想阻拦,却被净一把推倒在地。柳梦梅惊讶地问:“你是老驼,因何至此?” 净说:“俺一径来寻相公,喜的中了状元。” 柳梦梅一听,又惊又喜:“真个的!快向钱塘门外报与杜小姐知道。” 老旦、贴说:“找着了状元,俺们也报知黄门官奏去。‘未去朝天子,先来激相公。’”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杜平章看着离开的众人,气得满脸通红:“一路的光棍去了。正好拷问这厮,左右再与俺吊将起。” 柳梦梅连忙说:“待俺分诉些,难道状元是假得的?” 杜平章冷笑着说:“凡为状元者,有登科录为证。你有何据?则是吊了打便了。” 柳梦梅叫苦不迭。就在这时,净扮的苗舜宾带着老旦、贴扮的堂候官,捧着冠袍带匆匆赶来。苗舜宾一边走,一边说:“踏破草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公相住手,有登科录在此。”
      【侥侥犯】
      苗舜宾笑着对杜平章说:“则他是御笔亲标第一红,柳梦梅为梁栋。” 杜平章还是有些怀疑:“敢不是他?” 苗舜宾说:“是晚生本房取中的。” 柳梦梅一看是苗老师,连忙喊道:“是苗老师哩,救门生一救!” 苗舜宾笑着说:“你高吊起文章钜公,打桃枝受用。告过老公相,军校,快请状元下吊。” 贴连忙放下柳梦梅,柳梦梅疼得直叫:“疼煞” 苗舜宾心疼地说:“可怜,可怜!是斯文倒吃尽斯文痛,无情棒打多情种。” 柳梦梅说:“他是我丈人。” 苗舜宾说:“原来是倚太山压卵欺鸾凤。” 老旦说:“状元悬梁、刺股。” 苗舜宾说:“罢了,一领宫袍遮盖去。” 杜平章却一把扯住宫袍:“什么宫袍,扯了他!”
      【收江南】
      柳梦梅见状,大声说道:“呀,你敢抗皇宣骂敕封,早裂绽我御袍红。似人家女婿呵,拜门也似乘龙。偏我帽光光走空,你桃夭夭煞风。” 老旦连忙替柳梦梅冠服插花,柳梦梅说:“老平章,好看我插宫花帽压君恩重。” 杜平章还是不相信柳梦梅是状元,质问道:“柳梦梅怕不是他。果是他,便童生应试,也要候案。怎生殿试了,不候榜开,来淮扬胡撞?” 柳梦梅连忙解释:“老平章是不知。为因李全兵乱,放榜稽迟。令爱闻得老平章有兵寇之事,着我一来上门,二来报他再生之喜,三来扶助你为官。好意成恶意,今日可是你女婿了?” 杜平章还是不承认:“谁认你女婿来!”
      【园林好】
      苗舜宾和众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杜平章:“嗔怪你会平章的老相公,不刮目破窑中吕蒙。忒做作、前辈们性重。” 众人笑着说:“敢折倒你丈人峰?” 杜平章也有些后悔,心想:“悔不将劫坟贼监候奏请为是。”
      【沽美酒】
      柳梦梅也不甘示弱,笑着对杜平章说:“你这孔夫子把公冶长陷缧绁中。我柳盗跖打地洞向鸳鸯冢。有日呵,把燮理阴阳问相公,要无语对春风。则待列笙歌画堂中,抢丝鞭御街拦纵。把穷柳毅赔笑在龙宫,你老夫差失敬了韩重。我呵,人雄气雄,老平章深躬浅躬,请状元升东转东。呀,那时节才提破了牡丹亭杜鹃残梦。老平章请了,我女婿赴宴去也。” 说完,柳梦梅在众人的簇拥下,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大堂,只留下杜平章站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来。
      【北尾】
      柳梦梅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杜平章说:“你险把司天台失陷了文星空,把一个有对付的玉洁冰清烈火烘。咱想有今日呵,越显的俺玩花柳的女郎能,则要你那打桃条的相公懂。” 杜平章望着柳梦梅离去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他站在大堂里,呆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吩咐堂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硬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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