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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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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势是辛若安未预料到的,原本她以为顶多是铺子一时要不回来而已。不想她舅舅一家竟然如此狠辣,今天若是她被留在此处,日后再要自由行动,怕是难了。
齐林芳见这阵势,扑到辛若安身上,亲亲热热地拉住她不放:“太好了表姐,你就留下来,同我作伴吧。”
另一厢齐夫人是个心思鲁直的,神情错愕,这...这本来是来要铺子的,怎么就变成将辛若安留在此处了。
辛若安的胳膊被掐得隐隐作痛,甩都甩不脱,不由奋力挣扎起来。辛若安提高声量道:“我与夫君是和离,原是律法允许,如何扯上有辱门楣。舅舅是要把我关起来么?”
梁氏假笑着远远看戏,嘴上却说:“这是什么话,你舅舅想留你在家住呢,你姨母家毕竟不比在自个家自在。”
一面使眼色给门外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那几个婆子匆匆进来,谄笑着将辛若安团团围住,嘴里叨叨:“表小姐,随我们去后院吧,上次你来时候住的地方,夫人经常使人打扫,用具齐全,夫人小姐可是一直盼你再来呢。”
几人七手八脚,架着辛若安就要往后院拉。光天化日,竟然打着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辛若安波澜不惊的面上,此刻似乎裂开,漏出一点惊惶。但还是努力保持着镇静。
陈玄思大怒,他平日就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看得这群跳梁小丑欺负人,他腾地从椅子上跃起,纵身上前,左臂果断挡在辛若安身前,右臂毫不留情的重重推开那几个婆子,疾言厉色道:“放肆!”
这帮文官上不怕皇帝,下不怕武人,如今连家仆都惯得这么张扬跋扈。以往他与他们也少打交道,今天算是开了眼。
他毕竟出身豪门贵族,身上带着点上位者气息,他沉下脸厉声一喝,几个婆子吓得顿时收了手,剩下几个也是虚虚的搭在辛若安胳膊上,眼神闪烁看着梁氏。
趁着对方犹豫,陈玄思一股作气,手如铁掌遒劲有力,坚定地将辛若安拉出人堆。
辛若安顿时不由自主跌入他宽厚的胸膛。待她回过神,只觉身前好似树起一道厚厚的铜墙铁壁,将所有风雨都隔绝在外。
陈玄思面露关切,低头轻声问道:“表姐可还好?”辛若安摇摇头,惊魂未定之下,脸色有些苍白凄惨。
陈玄思心中怒火欲盛,转过身,目光如箭射向对面齐大舅,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扯光对面那个道貌岸然的匹夫的胡子。
齐大舅被这像要吃人的目光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小步,想到自己毕竟是长辈,管教小辈天经地义,定了定身,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他们。
见此人竟然如此没皮没脸,实在无耻,陈玄思疾言厉色道:“今儿谁敢动一下!莫怪我不客气!齐大人,你身为官员,是要纵奴行凶么?”
齐大舅恼怒,原本他们与这帮养尊处优的公卿就是两路人,彼此时有冲突,见这黄口小儿对他也不甚客气,他怒气更甚
“陈大公子,这是我们齐家的家事!你莫要插手!”
陈玄思坚定地说:“表姐是我家客人,这事我管定了,哪怕闹到圣上面前,我也不怕。到时候让大家评评理,齐大人如何费尽心思谋夺外甥女的私产!”
听到这句,齐大舅眼底露出一丝惧意,继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破口大骂:“竖子无礼!满口胡言乱语,我管教外甥女天经地义,今天就是你父亲在面前也不敢如此说话!”。
他指着对面两人嫌恶地说:”你们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辛若安定了定神,只觉今日要是再留下去,怕是事情难料,不由萌生退意。
何况陈玄思激动之下若是为了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连累了国公府的名声,她愈发无地自容。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若是为几个铺子,舅舅不妨直说,里头的营生往日我也有耳闻,你我甥舅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商量么。”
齐大舅闻言,眼神瞬间犹疑,辛若安似乎话里有话。这几个铺子,内里的弯弯绕绕他是最清楚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大舅兄那边必然交代不过去,他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见他如此神色辛若安灵光一闪,瞬间有一丝念头转过心底,这铺子。。。只怕不简单!
齐大舅脸色有些僵硬,忐忑之下匆匆下了逐客令:“你是我外甥女,我岂会害你,等你吃了亏,你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你走罢,你若是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辛若安顺势告辞。
待出了门,齐夫人攥着帕子立在阶前,胸脯剧烈起伏着“你舅舅猪油蒙了心,连亲外甥女的铺子都要昧下!”
辛若安上前掺住齐夫人,疲惫地劝道:“舅舅许是在气头上,待过些日子他消了气,我再与他细说。”
齐夫人犹不甘心,眉眼间焦灼更添几分:“定是你那好舅母撺掇的,今儿若不是玄思在,怕是不能善了,咱们回去想想法子,定叫他们将这吃下去的肉吐出来!”
她这话说的粗俗,想来是急火攻心,口不择言。
陈玄思笑容如灿烂的阳光冲散厚厚阴霾,眼神带着一丝锐利,安慰她:“表姐莫怕,过两日我陪你去铺子走一遭,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作怪。”
辛若安心头泛起暖意,这国公府小公子虽出身显贵,行事却热心周全。
自己欠国公府良多,以后少不得找机会一一还报。
辛若安当下便敛衽行礼:“如此先谢过表弟。”
又过两日,晨光熹微,天气晴好。
陈玄思早早使小厮见了辛若安,两人约在侯府后街碰面。
待秉告齐夫人后,辛若安带着云柳出了门,今日为了低调和避嫌,她一身已婚妇女的装扮,柔黄的比甲下是天青色的长袄,飘然的墨发挽了个光洁的发髻,只拿一只青玉簪子点缀,又找了顶长长的白纱帷幔,将如玉的面容掩藏在轻纱后面。
到了门口,辛若安抬头,只见天色还早,不想陈玄思已经到了,与小厮站在远远的街角。两人边上立着一辆高大的马车,陈玄思百无聊赖,抱臂站立,见到辛若安,直了直身躯,露出灿烂的笑容“ 表姐 ,这边。”
辛若安掀开白纱围帽,笑容如清早盛开的海棠花,整个人沐浴在金色流沙般的阳光中。
辛若安走近后,躬身致谢 :“今天有劳表弟撑场子了。”
“好说”,陈玄思爽朗笑道 “表姐莫要客气,我们赶紧去吧。”
陈玄思今日也恰好穿了天青色的锦袍,两人一高一矮亭亭玉立,若松竹交辉,有种意外的默契,他们彼此却丝毫未察觉。
一旁的云柳和明召看呆了,小厮明召自小伺候陈玄思,算是一等一亲近人,心里暗暗乍舌,乖乖,这贴着二爷的姐姐妹妹多了,能得他好脸的却是不多,这表姑娘也算个人物。
待辛若安上了马车,有明召驾着马,陈玄思骑着一匹英姿飒然的白马,不紧不慢跟在马车边上。街上人来人往,陈玄思信马由缰,神色慵懒,却是将马车护的稳稳当当。
辛若安心中盘算,此次去铺子也是初窥其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不知舅家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踌躇片刻轻叩窗棂:“表弟,等到了那边,你且在店外等我,容我先去探个究竟。”
陈玄思策马贴近车帘,有些不以为然:“表姐为何这般小心翼翼,这本是你家产业,你合该光明正大进去,谅那帮人也不敢有所隐瞒,若真有那起子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自有法子撬开他们的嘴。”
这。。。辛若安不知道要不要将她的怀疑与陈玄思说,陈玄思毕竟还是个少年,让他接触到这些腌臜阴暗事,似乎不妥。
见马车里没了声音,陈玄思倒是心细,侧头问道:“表姐可是有什么顾虑?”
辛若安贝齿轻咬朱唇,眉头似打了个结,思索一番以后,她说:“只怕这个店并不如表面那般单纯。”
陈玄思闻言,扯了下缰绳,马儿缓步而行,他盯着车上的青布围子,车辆前行扰得围子也幽幽地颤动,他看不清里面辛若安的神色,却觉得她应该是眉头紧锁。
“表姐的意思是?。。。难道这铺子还有什么不妥么?”
辛若安轻声说:“眼下也不清楚,我原对这家铺子也不甚熟悉,依稀听得母亲讲,铺子里都卖得都是些天南海北的物品,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胜在新鲜。”
陈玄思道:“京城这种铺子不知凡几,你家的铺子能开下去,想必有独特之处,不知货源从何而来。”
辛若安忧心忡忡:“这也是我担心之处,原先我母亲将铺子经营一概交由舅舅舅母掌管,如何经营却是一概不知了。”
陈玄思沉吟思索一番,朗声安慰辛若安:“表姐莫要想太多,等你将铺子拿回来之后,拨乱反正,前情往事也不与你想干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南大街铺子门口,待辛若安下了马车,仰头望去,一块黑色楠木底子的巍峨牌匾上几个遒劲有力的金色漆字----汇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