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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鎏金横刀 ...

  •   月竹生跑回了家里,径直回到房间,也没理会月夏叫她吃早饭。

      “没礼貌!登徒子!”她轻轻捶打着枕头,又痴痴地握着横刀:“我们可以一起冲锋陷阵!”她抚摸着刀柄的暗红缠布,像是见到了腥风血雨,见到一位身姿绰约的少女穿梭于敌军,刀刃划过一个个喉咙,留下最暗沉的红色溅在缠布上扎根。

      “月竹生!”

      月百念打开门声音突然响起,月竹生惊醒过来,见父亲站在门口,一脸愤怒地看着月竹生手中的刀。

      “你这是哪里来的!”他的愤怒中闪过一丝惊恐和强装的镇定。

      “是……是那个白阁小姐!就是那个游商。”月竹生第一次见父亲脸上如此复杂的神情。

      “那些游商也是有本事……怎么什么都能弄来!”月百念自言自语地走过去,伸手过去,刚要碰到横刀时却突然缩回了手:“多少钱买的?”

      “送的。”月竹生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看他突然瞪起眼睛,便立刻继续道:“是生儿陪她说话解闷让她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爹你也知道她体弱多病所以她喜欢生儿就把这个送生儿了!”月竹生毫不停顿地快速说完一长串后大口喘着粗气,低着头微微抬眼看着月百念。
      “她有说,是哪里来的吗?”月百念沉思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难道爹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可是两百年前的事,爹怎么去知道?

      月竹生眼珠转了一圈:“爹爹,生儿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把锈刀,正欲拿去试试能不能砍竹子呢!感觉那白阁也是嫌它脏,才随手送我了。”

      “真是不识好物!”月百念感慨,缓缓坐下,眼神迷离看着那横刀。

      “爹,这是什么好物件吗?你讲讲,生儿想知道!”她故作乖巧。

      “咱家祖上的故事了,差不多两百多年了吧!那时候,出了个叛逆的公主,非常桀骜不驯,当时的皇帝一再忍让,但她变本加厉威胁社稷,还想弑父杀兄!”

      “唉”月百念叹了口气,“这般胡作非为,终是不能留了,所以她被……处以极刑。她的故事也被皇族一代代传下来,告诫皇室女子。这把刀,便是她手中,险些弑君的那把鎏金横刀!”

      “说是东湖用什么灵器炼制过的,所以很难毁坏。不过,那个公主死后,这把刀就不知去哪了。或许是被贼人趁火打劫偷走了,或购买过人拿去卖了吧!辗转回到你的手上,也是一种……孽缘。”

      月竹生被最后两个字震惊,张大了嘴巴:“啊?”

      “是不详之刀!你别再碰了,让你娘亲中午些的时候找地方埋起来!我们都不要碰,免得沾染戾气!”

      月竹生不知说什么,也不敢让父亲知道她决定拿着此刀跟着阿衡去北荒。她眼看着父亲把手缩进袖子里,隔着袖口把刀拎起来疾步出去找母亲。

      见月百念走了,月竹生偷偷跟在身后,远远地一直跟着父母走到竹林深处。

      “至于这般紧张吗?”月夏完全无法理解,一个两百年前的女子,留下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究竟能带来什么戾气。

      “总是,我父皇母后以前跟我讲过,那女子大逆不道,十恶不赦,凡是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是容易沾染狠毒的。”月百念看着月夏大无畏地拿着横刀,畏惧又决绝:“必须让它长埋于世。若非毁不掉,我真不想留此祸患。”

      “什么祸患之说,什么戾气,那女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大不敬,让你先祖这般忌讳。”月夏有些不悦,“你自己也说不出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明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就如临大敌 。这位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物,让你们恐惧这么多年?她若是有什么后人就好了,我真想问问,她是什么样的人。”

      月百念无言以对,只是走到一丛大腿般粗壮的竹林里,指了指旁边大大的尖石头:“就埋在这里吧,生儿虽顽皮,但也胆小,她不敢走这么深的竹林。”

      “那你真有点小瞧我们的女儿了。”月夏自言自语,便坐在石头旁边,看月百念挖坑。
      竹林寂静,偶有飞鸟扑翅膀都声音。四周弥漫着竹叶腐烂的气味,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倒有点奇怪的清香 隐秘而幽远。

      不知沉默多久,月夏手指抚摸剑鞘的残红,眼神复杂。

      你的主人,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吗?

      为什么我能感应到你的悲伤,恶人的武器,也会有这般悲恸吗?

      月夏闭上眼睛,心中默念起了口诀:以吾之心,引以物意,以吾之名,唤以物心……
      她在主城多年,也算运筹帷幄,虽不学武功也不习法术,却也在耳濡目染中会了几个口诀。这是多年前,主城一位大人随口教她的,说是可以与物建立意念之桥,能够感受到物之所念。

      月夏恍然想起那日细雨沥沥,百无聊赖的她坐在大殿外的阶梯翻账本,等待殿中的首领与几位长老商讨完,交代一下支出账目。
      殿门打开后,几位长老纷纷离开,只有一位最年轻的女子停在月夏身边,问她在干嘛,问她为什么不学法术。

      月夏非常敬重这个年纪轻轻就越过父母当上月山长老的女子,无论法术或者武功都练得远超月山所有人,甚至比首领还强大,又那么聪慧仁慈。

      她是月祯祯,是月山一位传奇人物,小小年纪就有一番造诣,替月山摆平了无数乱事,是无数人心中最崇敬的祯祯大人。

      从回忆着醒来的月夏开始感受着横刀的意念,这被开过灵的刀,承载着主人两百年的意志,辗转世间,流落到女儿手中。

      月夏没有感受到丝毫杀戮之气,正感觉奇怪之际,月百念已经挖好了坑,来催她扔下去。

      “你发什么呆呢?夏儿?”月百念满是泥土都手,在月夏眼前晃了一下。

      “我只是在想,这刀,好像没有什么不详啊?我没有感受到什么。”月夏有些犹豫,或许是因为方才被横刀的悲意感染,她心中升起一些黯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爹!”在不远处躲了半天的月竹生跑了出来,她畏畏缩缩走到母亲身边,不敢看父亲的眼睛:“我刚才想了很久,现在还是想告诉你。”

      “又怎么了?你跟着来干什么?”月百念眼中困惑,“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月竹生攥紧袖子,躲在月夏身后,露出半个头:“这把刀的主人,我前段时间见过了,她不坏的!”

      月百念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不断咀嚼着月竹生的话,指着月竹生:“你……你是什么?你见过谁?”

      “百怀恪,算是咱家祖上的一位公主对吧!我就说,怎么感觉她好亲切呢!”月竹生观察着父亲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跑过来灸她耳朵的意思,才继续说。

      “就是那位白阁小姐,她是被一只狐狸复活了,她的经历好可怜的!而且,她并没有十恶不赦,她也只是被逼无奈。”

      “她跟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弑父未遂,还险些杀兄,就为了夺位,被权利蒙了心的大逆不道之女!她跟你说了这些吗?”月百念眼睛紧紧盯着女儿,她怯生生都眼中竟闪烁着某种从未出现过的倔强。

      “爹!”月竹生抬起头,看向父亲,“你的父辈,他们一辈一辈传下来,说百怀恪做了这样的恶,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讲,百怀恪被当做和亲工具,孤苦无依,最亲的人却一步步算计她提防她!”

      “那也是她不肯履行公主的责任!生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你以后也会有需要你必须做的事情,为父不希望你逃避。”

      “可是,爹,您会为了利益将生儿送给别人作玩物吗?您会让生儿乖乖听话不许因为被当做礼物而不开心吗?”月竹生眼泪汪汪,很快 ,一颗饱满的泪珠滑落,她泪光盈盈望着父亲。

      月夏将横刀拔出来,竹林阳光微弱,但是丝丝阳光照在刀身,月夏却感应到了一阵奇异的能量,似乎是那横刀传来的悲伤。

      你是在为她而委屈吗?
      是生儿的话,让你想起了,你的主人吗?

      月夏安抚着月竹生,又对月百念说道:“所以,女子本能有慕权之心吗?或是,女子不能反抗,否则便是大逆不道?”她微微扬起下巴,“我也听过,北荒一向轻视女子。阿念,那你现在的想法呢?”

      她继续道:“这把刀的主人,似乎过得很艰难,生来便在桎梏与谋算中,她能够在你北荒史上留下一抹痕迹,我确实非常佩服她。我很难想象,在那样的地方,她孤身一人与至亲相斗相杀,究竟是怎样的感受。”

      月竹生吞了一下口水,擦干眼泪,睫毛上依然闪着一粒亮晶晶的光,“我问了,她只是想活下来,想改变北荒女子困境。何况,就算她谋权又如何,爹您讲过,自古皇家夺权斗争惨烈,成王败寇多了去了,她凭什么不能贪慕皇位,她凭什么不能想当皇帝!她不过是没能成功。”

      竹林小径的尽头,有一只浑身浅绿的妖怪正抱着一支粗壮的柱子啃噬汁液,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月竹生的话,他歪着头,松开手,倒吊着看了过来,轻念口诀将身形隐藏于竹林之间。

      “我说不过你们母女,你想留下这刀就留下吧!我迂腐!我只是个读书人!我不跟你们扯!”月百念扛着锄头就往家的方向走。

      月竹生犯错般看向母亲,她有点不知所措。其实有些话是她自己一时冲动说的,她心中确实对百怀恪有些偏袒,一方面是她一直待她好还送她刀,一方面是感觉,百怀恪是真的惨。

      “生儿,你别这副模样,你说的也没有错。是你爹,他自小得北荒教导,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他若非如此,又怎会被李氏赶来月山呢。”月夏叹了口气,“百怀恪,她没能做到的,李氏做到了。现在的北荒,女子地位已然提升了很多,她们也能念书务工,那新皇确实也做得很好。”

      月竹生依然愣愣地看着月夏手中的刀,似乎有些理解了百怀恪的割爱之举。她或许已然察觉,月竹生也是百氏血脉,算作一种传承?或是什么,反正,月竹生心中似乎有了些念头,想将百怀恪的某些意念,继续传给更多人。

      回到家以后的月竹生有些后悔没把去北荒的计划告诉父母,虽然知道父亲一定会反对。她把玩着丑丑的泥娃娃,想了想还是换了身娇嫩好看的衣服,带着横刀又出了门,直奔醉不休。

      走到醉不休附近的一个草场时,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天上一个女子落下来,砸在她身前的地上。
      被吓得不知说什么的月竹生瞪着眼睛,只见那白色纱衣女子一动不动。
      死了?

      月竹生大着胆子用脚尖碰了碰她的肩:“你……你还好吧?”

      女子猛然抬起头,发髻凌乱,对着月竹生笑

      “找到你了!”

      哪来的疯子?

      月竹生心中暗自嘀咕,嘴里却客气道:“你要是没什么,我……还忙呢,我不认识你,我没推你,你自己掉下来的哈!”她拔腿就准备跑,却被女子抓住脚腕。月竹生一脸惊惧:“你干嘛?”

      “你先别走,跟我学法术!”女子快速站起来拦住月竹生的去路:“你还记得哪些?还是,你全忘了?”

      四周的商贩投来目光,都悄悄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的动向,害怕是人贩子把月竹生拐走,这丫头自小在镇上长大,大家都尊敬月百念,也就非常疼爱月竹生。

      “你在说什么啊?”月竹生听不懂女子的话,只是第六感让她感到不安,连连往最近的白菜摊靠去,白菜摊主是扈大娘,她跟月夏经常一块去竹林采蘑菇。

      扈大娘板着脸走过来,站在月竹生身旁,警惕地看着女子:“你是何方神圣,找这小孩做什么?”

      女子环顾四周,发现人们都看了过来,她不言语,只是突然念咒消失,要出现在月竹生身后,抓住月竹生第一次手臂便又念咒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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