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尽欢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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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尽欢楼热闹非凡，八方往来的宾客都聚在楼中央的水月台前，南疆的美人在台上翩然作舞，腰肢一转，引得众人喝彩。
齐昭眼神一错不错地穿过人群，径直走上二楼角落的茶室。这间茶室并不大，仔细看的话，要比其他房间还小一些。
齐昭回头对山荼吩咐到：“叫魁七上来。”便转身进了茶室。
山荼应下，把门关好，对不远处看向这边的女子比了个七的手势，便站在门口守住了。
齐昭掀开床榻后的纱幔，将腰上的暗红色琼琚取下，按在了一角不起眼的凹槽处，原本平整的墙壁中间露出些许缝隙，齐昭收好琼琚，轻轻一推，一扇门便缓缓打开，齐昭翻身进门。
这里通往的，便是南黎在大梁的情报点。
齐昭沿着略显逼仄的楼梯走下去，一个开阔的石室出现在眼前。他走过石室中一排排的柜子，找到其中一个打开，拿出其中的几本书卷，坐在书案前仔细查看，这便是大梁皇宫里的消息了。
楼梯上方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一个粉黛罗裙的妖娆女子缓步出现在齐昭案前。
那女子俯身缓缓行了个南黎的礼数，柔声开口：“魁七参见三公子，三公子可好久没找我了。”
齐昭倒是没想和她寒暄，直接开口到：“大梁皇室都是你这边负责，有宫里玥美人的消息吗？”
“玥美人......”魁七见齐昭有正事，便努努嘴不再嬉笑，认真思考起来“张皇后的那个侄女张玥儿是吧。”
齐昭点头。
魁七继续说：“这人就是太子这一派用来制衡辛夫人的一枚棋子，不过最近一直病着，张皇后很是头疼。”
“什么病？”
“这个还真蹊跷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不好。”
齐昭皱皱眉，想来这个情况萧卿卿已经知道了。他思索片刻，问到：“除了这个病，其他的。”
魁七手指绕着头发，仔细地想着：“张玥儿，太常寺卿张修远的女儿，皇后侄女，入宫前没什么消息，和其他凤京中的高门小姐无异。”
“哦”魁七想起什么似的“她入宫前出了点意外，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意外？”齐昭抬头。
魁七继续说：“对，去庙里烧香失足落水，后来便一直梦魇，请了几次郎中，说是还梦游自缢过，外面就传张玥儿怕是撞了邪，张修远本就是负责皇室宗庙祭祀事宜，张皇后恐这事对他们有影响，特意召进宫里请了皇寺的高僧念经，后来张玥儿便好了，还按张皇后的安排入了宫，之后便没事了。”
“这张玥儿和张皇后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梁王很是宠爱，引得辛夫人闹过一阵。”
“行，我知道了。”齐昭点头“最近还有什么消息吗？”
魁七歪着头：“没什么新消息，就是巡查督办南方四郡水利的刺史，林微派了太子的人。这可是个肥差，之前封禅大典的事，为老三说话，现在又拍太子马屁，这位林相国倒是圆滑。还有就是福安公主他们兄妹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语罢，促狭地眨眨眼睛。
提起福安公主这几个字，齐昭又是一阵烦躁，半晌，开口到：“传信给父王，就说事情还不到时候，不急。”
魁七闻言，像是嗅到了什么八卦般，凑近问到：“怎么，福安公主不肯？不过也没事，毕竟是大梁皇帝下了旨。”
齐昭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是～”魁七刻意拉长了声音揶揄到“那属下便回去了。”
齐昭躺在茶室的床榻上，想着刚才魁七临走之前的话。
他原本想，等萧卿卿从皇陵回来，便让父王派使臣来梁，把婚时定下，促成和亲，有了和亲的盟约，顺理成章地带萧卿卿离开便也容易。可现在看来，萧卿卿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还谋划起怎么在宫中立足了。齐昭越想越气，胡乱地翻了个身。
月湖别院囚了十二年，皇陵又待了六年，这皇宫还有什么可让她留恋的。
为了萧珹？
应该不是，萧珹身为皇子，比她的处境要好得多。更何况六年前萧珹就在宫中，她也未曾想过留下，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带母亲离开的。
陆夫人？可陆夫人六年前便已薨逝，她就更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六年前......上元节那场大乱之后......
齐昭脑子里的扣子猛地搭上，他“轰”地一声坐起身来。
她不会是，想报仇！
向谁报仇呢？
齐昭仔细想着他从情报里看到的关于萧卿卿的消息。
陆夫人陆铮之女，出生当日，北境长生关兵败，张皇后和太常寺卿张修远以其出生时皇宫上空有灾煞星出现为由，称其降世身带不祥，致使兵败。随后便和其母陆夫人在月湖别院被关了十二年，一切的开端，这两个人最有可能。
还有六年前陆夫人的死，长华殿上气血攻心，并无人为，但也可以说，那夜长华殿上的所有人，都是凶手。
可她这样小小的一个人，既无根基也无宠爱，顶着灾星的污名，无论是哪一个人动一动手指，她便是死路一条，她怎么敢的！
不能等，一刻也不能等。齐昭起身，夺门而出，门口的山荼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齐昭翻身上马，有了刚才的教训，山荼并没有问去哪里，只是紧紧跟着，不过只一会儿，他便清楚了，这是去督军府的方向。
齐昭去而复返，萧珹很是诧异，尤其是面前这人一脸阴郁，与往日嬉笑的样子截然不同。
萧珹疑惑地望着他，问到：“齐三公子这是？”
齐昭语气冷冽：“在下求见四公主。”
萧珹皱皱眉：“三公子是有什么消息吗？”
“有。”齐昭重复到“在下求见四公主。”
不消片刻，萧卿卿便出现在堂屋。她已经准备睡下，虽然衣裙齐整，但却实在来不及重新梳妆，只能半束着头发，直接来见齐昭。
她语气依然平静：“三公子这么急着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吧。”
齐昭看着萧卿卿脱去粉黛的脸，与六年前并无多少差别，甚至更显单薄。他说：“四公主，我有要紧的消息，请随我去个地方。”
萧珹一口回绝：“三公子，有什么消息不能在这里说。”
萧卿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反常态的齐昭，这人虽平时不着调，但料想着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齐昭没有回答萧珹，只是盯着萧卿卿，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好。”萧卿卿回到，萧珹瞪着眼睛看向萧卿卿。
“既然三公子这样说，想必真的有要紧的消息不方便在此相告。”萧卿卿点头“我随三公子去便是，只是我的身份多有不便，烦请三公子等我换身衣服。”
半晌，齐昭便从督军府出来了，只是身后多了个头戴纱笠的女子，他翻身上马，把手伸向萧卿卿。
萧卿卿透过纱笠，看着马上的人，并没有搭手。
齐昭看出了萧卿卿的犹豫，恭敬地说到：“今日来的急，只有这一匹马，公主，得罪了。”
萧卿卿咬咬牙，还是伸过了手，齐昭手上用力，一下便将她拽上马去。萧卿卿有些不自在地向前挪了挪，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齐昭却将他的手放在缰绳上按了按，说了声“抓紧了。”便一骑绝尘，冲将出去。
又是尽欢楼。
楼下正在弹曲的魁七看到齐昭带着一个可疑的女子穿过熙熙攘攘的宾客，直奔二楼茶室，有些惊讶地看向山荼。山荼摇摇头，示意她没事。魁七又狐疑地看了二楼一眼，点点头，继续弹曲。
茶室内，齐昭并无多言，三两下打开了石室的门，转身进门，萧卿卿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齐昭对这里自是轻车熟路，可这黑暗中的狭窄楼梯萧卿卿并不熟悉，没走两步便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幸好齐昭左臂一抬，扶住她的肩，萧卿卿才将脚步稳住。
萧卿卿下意识想躲开，可楼梯狭窄无处可躲，便也顾不上许多咬牙快步向下走去。
二人很快便走到了石室，萧卿卿迟疑了一下：“这尽欢楼......还真如三公子所说，别有洞天。”
齐昭走上前去，一个个介绍着面前的柜子。
“这个是大梁边境和南黎往来的消息。”
“这个是近些年大梁皇宫里的消息。”
“这些是大梁军中的......”
“三公子这是何意。”萧卿卿沉声打断了齐昭。
齐昭并不回答，接着说：“你要问的张玥儿的消息我也有，你若想要别的，我也可以找来。”
“齐三公子。”萧卿卿再次打断了齐昭的话“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何意。”
虽然不确定，但萧卿卿已大概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这地方不是她该来的，她猜不到齐昭想做什么，不免有些心慌。
齐昭转过头，看着萧卿卿的眼睛缓缓开口：“萧卿卿，我帮你。”
萧卿卿似乎有点想明白了，但又没太明白，她开口到：“我既已和三公子说好了交易，便是信着三公子的本事，也不必把我带到这里来证明。”
齐昭的眼神中似有似无地闪着一丝惶恐“萧卿卿，我带你离开，就像六年前一样，如果在这之前，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
萧卿卿心中一沉，难道他猜到了什么？
萧卿卿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恢复了毫无波澜的表情，甚至努力扯出了一丝笑意：“齐三公子这话我便听不懂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她不信，这齐昭是知道的，就算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她也未必信。她见过的善意太少了。他本想着一点点的，慢慢的捂着，她总会相信。
可现在，没有时间了，眼前的人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悬崖，哪怕她不信，也要拉住她。
齐昭叹了口气，恳声说到：“萧卿卿，你要留在这个皇城里，是要报仇吗？向谁呢？害你和母亲被囚的皇后？污你降世不祥的太常寺卿张修远？还是长华殿上逼死你母亲的那些人？”
萧卿卿愣住了，她快速地思考着自己何时露了马脚，以至于让齐昭猜到了这个地步，又或者是眼前这人太过聪明，那便要尽快摆脱，再做打算。
“你不用想了。”齐昭看着皱眉沉思的萧卿卿“想知道我为什么猜的到吗？”
萧卿卿抬头看向齐昭。
齐昭定定地望着她，继续说：“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想留在这里，我带你走。”
萧卿卿倒笑了：“齐三公子说笑了，你我算上六年前也不过几面之缘，你又为何如此确定我不想。”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在皇月湖别院那堵宫墙下面你说过，逃跑的路上你说过，我们差点死在凤京河里的时候你也说过。”
“你一遍遍地告诉过我的，我当然确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尽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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