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月月胡

12、九幽地蟒

　　闫立再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仍身处那个狭小的洞穴之中。叶七七和七曜在一旁低声交谈着什么。他只觉头脑一阵昏沉，喉咙干涩，嘶哑着喊出七曜的名字。见二人面露如释重负之色，他开口问道：“事情解决了？”

　　七曜点头应道：“阴阳城已恢复往昔模样，我们能够顺利通过了。不过，我想带走七七，这事儿有些棘手，得借助你的血液。”

　　闫立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伸出胳膊，递到七曜面前，说道：“给我留条命就行，你随意取用。”

　　七曜微微一笑，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闫立胳膊上轻轻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缓缓滴落，一滴滴落在双龙玉佩上。没过多久，玉佩便被鲜血浸染得通红，通体散发着妖异的红光。闫立还注意到，随着血液的流淌，玉佩原先雕刻的双龙纹路竟渐渐发生了变化。

　　“七曜，你看，二龙交合了。”闫立惊叹地说道。

　　七曜朝叶七七点了点头，只见女子瞬间幻化成一缕青烟，钻进了玉佩之中。七曜将玉佩交到闫立手中，神色淡淡地说：“看好这枚玉佩，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护你周全。”

　　闫立郑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放进胸口。二人趁着破晓时分，收拾好行囊，便匆匆踏上了旅程。凭借叶七七提供的净魂玉，他们很快顺利通过了阴阳城。城后是一片海域，这片海域与他们此前所遇的有所不同。即便破晓已过，这片海域的上空依旧月明星稀。闫立抬头望去，海面上空，一轮圆月洒下银辉，海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远处的暗礁上，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正倚靠在沙石上闭目养神，似是忘却了周遭时间的流逝。海风轻轻吹起老者鬓前的两缕白发。察觉到身后逐渐走近的二人，老者抬眼望向远方。突然，一个轻柔空灵的声音响起。老者闻声，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行礼。七曜拉着闫立，也跟着朝那个方向鞠了一躬。

　　老者回头，微笑着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两位少年。那笑容浅浅淡淡，透着几分温和。他将二人请上自己的木船。踏上木船的瞬间，二人只觉天地间的月光如潮水般倾泻而下，将他们彻底包裹。闫立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七曜的手，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别紧张，公子。你们今日运气极佳，那边已经许久没有传来召唤的声音了。白灵想必很喜欢你俩的气息，才同意你们前来。”老者一边撑着船篙，一边笑着与二人闲聊。七曜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老者的问题，闫立则全程紧绷着身体。他不会游泳，自幼便对下水之事极为抗拒。此时，他总觉得前往蓬莱的过程太过顺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暗自思忖，也许……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海中心突然涌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上，海水倒灌形成一道高耸的海水壁垒。海中不见任何生物，因此二人看不见空中漂浮的东西。但那强大的吸力，却将整条船飞速地朝着漩涡中心吸去。二人紧紧抓住木船上凸出的木板，而老者却神色淡然地跳入了海水中。

　　“跳，阿立。”七曜说着，拉着闫立，顺着老者跳入的方向，纵身跃进了海水中。

　　二人潜入海水后，依旧没能逃脱漩涡的巨大吸力。闫立死死地握住七曜的手，他紧闭双眼，席卷而来的恐惧比深海中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更令人崩溃。此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紧紧靠着七曜，自己才能活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闫立胸口突然一阵压迫，憋闷得喘不过气来，他吐出一口海水，疲惫的双眼缓缓睁开。七曜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说道：“没死就赶紧给我起来。”

　　闫立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压在七曜的左腿上。他翻了个身，全身瘫软地躺在沙滩上。这是他第二次身处水底，上一次他孤立无援，差点丢了性命；而这一次，他有七曜相伴。他抬眼望向立在面前的七曜，释然地笑了笑。

　　“笑什么笑，赶紧起来，我们到蓬莱了。”七曜催促道。

　　闫立惊讶地坐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山脉，撇了撇嘴说：“这……就是蓬莱？”

　　七曜点点头。闫立满脸震惊，喃喃自语道：“不是说蓬莱岛上金山玉石遍地，白鹤守护，仙气缭绕吗？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岛屿啊。”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片刻后，闫立突然感觉胸前的玉佩散发出一阵刺骨的灼热感。他赶忙将玉佩取出，只见玉佩上交合的双龙出现了异动，左边的黑色苍龙顺着纹理缓缓浮动起来，速度虽慢，但肉眼清晰可见。

　　“这……这座山不是……蓬莱山，是苍龙……”闫立结结巴巴地说道。

　　七曜紧紧盯着闫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眼前的这座山脉，并非蓬莱仙山，而是守护蓬莱结界的苍龙。不，准确来说，是尚未修炼成龙的九幽地蟒。”

　　闫立以为自己听错了，甩了甩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再次问道：“你是说，这座山的名字叫九幽地蟒？”

　　七曜摇了摇头，神色肃穆，再次强调道：“它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蛇，一条三界内最大的蟒蛇，九幽地蟒。”

　　闫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瞬间跳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他望向远处的山脉，不知是受七曜的影响，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竟真的看到眼前庞大的山脉似乎在缓慢地变动。然而，山脉之上，分明有着飞流的瀑布和茂密的森林，水声轰鸣，白雾蒸腾。要说这山中藏着巨大的蟒蛇，他倒还能相信。

　　“七曜，你看，如果它是蛇，怎么可能有瀑布和树林？难道蛇身上也能长树？”闫立疑惑地问道。

　　“阿立，九幽地蟒已在此沉睡数万年。其实我也不敢确定，毕竟这是比上神还古老的物种。古书记载，蓬莱的第一任尊神收复白灵为坐骑，一日遨游天地时，偶遇正在历劫的九幽地蟒。因白灵与九幽地蟒同根同源，那场天劫竟被白灵意外截胡。白灵因此幻化成龙，而九幽地蟒却错失了几万年才有的应龙机会。为防九幽地蟒报复，蓬莱尊神在蓬莱仙山外设下一道结界，九幽地蟒从此便在结界外驻扎下来，一守就是几万年。我给你的玉佩，便是当年双龙大战孕育出的灵器。这灵器感知到主人的气息，便会产生意念。毕竟历经万年，有了灵根也属正常。通常情况下，九幽地蟒不屑与三界往来，刚刚定是感知到与它灵气相通的东西，才苏醒了意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进入蓬莱的结界，否则将它彻底唤醒，后患无穷。”七曜解释道。

　　闫立听完，只觉毛骨悚然。他无法想象眼前这庞然大物苏醒后会是怎样一番恐怖景象，或许在它眼中，自己不过如尘埃般渺小，不值一提。但仅仅想到自己可能会直面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物种，心中便充满了惶恐。

　　想到此处，二人立刻起身，朝着岛屿深处走去。九幽地蟒已沉睡上万年，想要彻底苏醒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可若要绕过这座庞然大物，就必须从它身上翻越过去。一想到自己随时可能落入地蟒口中，闫立便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阿立，万一我们走到一半，这东西苏醒了可怎么办？”七曜担忧地问道。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闫立一脸凝重地呆立在原地。早知要经历这般险境，还不如不知道自己脚下竟是这么个可怕的玩意儿。九幽地蟒的苏醒确实出乎二人的意料。且不说那些万年来靠着蓬莱修仙的仙族们，恐怕就连如今的蓬莱主人牧月，也未必知晓结界外竟还有这样一个远古生物。但此时此刻，闫立心中更为困惑的，是七曜手中的那枚双龙玉佩。毕竟，正是这枚玉佩唤醒了这个远古生物。

　　“喂，阿曜，你手中的这枚玉佩究竟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带着它？既然九幽地蟒在意的是这枚玉佩，不如把它扔掉，这样我们不就安全了。”闫立忍不住问道。

　　七曜白了闫立一眼。夜晚的篝火映照在少年脸上，不知为何，闫立总觉得七曜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深沉城府。前往归墟，到底是他一时兴起，还是一场精心策划已久的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