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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萧稷莫约比李婧的脚程快了一天抵达南州的。
      午时他刚到南州郊外,暴雨倾盆,碰见了前来借兵的翠青。他查清真相的第二日便因南川河流图册损毁严重,被重启帝派来南州修复书简,没承想会在这里听见她的消息。

      知晓流匪乱窜,萧稷与翠青领兵赶到这里。
      萧稷直直坐在马匹上,发髻沾了几粒水珠,神色清明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李婧一手提着沾染着泥渍的裙摆,另一只葱白的手落在邵盛柏的手心中,扬着勾人的笑同邵盛柏说着话。

      “太后与公主安好?”顾将军慌忙下马,发丝凌乱,刚毅的面颊上还沾染着血渍。
      萧稷不做声,顺势也跟着顾将军下了马。

      皇太后点头,望了眼来时的方向道:“那些流匪可制服了?”

      “多亏公主的声东击西之计,我们才能得以突围。”顾将军敬佩地看向李婧,又继续补充道,“萧侍中带了南州府的将士前来支援,如今流匪全部歼灭。”

      李婧蹙眉看向顾将军道:“没有留活口吗?”
      “南州是距离京都最近的城,即便水患也不会在官道周遭有如此多的流匪。”

      邵盛柏是在她离世半年前才登上尚书的位置,在此之前他曾在南州任知州两年。邵盛柏之所以能升这么快,其中李婧功不可没。
      这么多的流匪能够藏于官道周围,到底是人为还是真流匪一切都不好说。

      李婧眯了眯杏眸看着身旁的邵盛柏。

      众人听到此言皆没有讲话。
      萧稷掀了眸看着李婧,然而李婧却一直看着邵盛柏,他不觉紧了紧眉。

      “是本将军失责!”顾将军跪在皇太后前,满脸愧疚,“若不是臣改了官道,也不会让太后公主碰上流匪!请太后责罚!”

      皇太后将佛珠套在了手腕上直言道:“等到了南州,自己领了十军棍去。”
      “两三日的路途哀家与公主都有些乏了,先去南州安定下来再说。”

      “是。”顾将军叩谢了皇太后,随后整理了行军状况,一行人朝着南州进发。

      *
      南州靠海,城内流经的湖泊溪河众多。这里的百姓靠水吃水,酒肆文化十分盛行。
      在城中休整一日,午后萧稷、邵盛柏与南州知府在城外亲自送了皇太后和李婧。

      当几座木塔出现在李婧的眼前时,她算是彻底后悔了。
      草木在雨露滋养下十分繁茂,溪流淙淙从山间流淌而下。环境着实清幽,是个吃斋念佛的好地方。
      可这里暂时还不适合李婧呆着。

      皇太后一眼看穿了李婧的心思,嗤笑着让顾将军派了一只精锐的队伍护送李婧回了南州城中。

      这么一来二去,李婧到南州城中是已经是傍晚了。
      “姑娘,回南州府吗?”由于出行在外,不便暴露身份,翠青只得用富贵人家的称呼来唤李婧。

      天色渐暗,南州城中早早燃起了花灯,不同种的色彩被烛光映照着十分耀眼。城中的酒肆冒着诱人的香味,街上的人络绎不绝。
      由于京都盛行宵禁,李婧还未见过这般景象。

      “不急。”她这几日的心情本就有些低沉,想来逛逛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潮湿的地面混杂着两边路摊的饭食香气,倒是有一番别致的烟火气。

      李婧随意挑选了一家食肆走了进去。
      店小二素来人精,一眼就知道客人来头非富即贵,忙巴巴地迎上去道:“这位姑娘是楼上雅间还是堂中用饭?”

      “堂中。”李婧直接让翠青扔了一锭银两给店小二,没那个耐心看墙上的菜谱,“殿中招牌的饭食和酒水都要。”

      “得嘞!”店小二两眼发光,笑盈盈道,“姑娘请上二楼,坐在堂中可以看到晚上濠河风景。”

      李婧点了点头,刚上二楼,有人便叫住了她。
      她抬眸一看,又是邵盛柏。

      “在下不知可否能与姑娘同坐。”邵盛柏手中拿着食盒,带有几分讨好意味冲着李婧一笑。

      “邵大人好兴致。”李婧瞥了眼邵盛柏手中的东西,敷衍地撤了抹笑容道,“让你来查探水患,邵大人倒是享受上了。”

      李婧捡了个靠着窗边的位置坐了下去,翠青在一旁给李婧倒了杯茶水。
      她拿起杯子略微闻了闻,顿住了身形。李婧放下了茶盏。

      “公主不喜欢这酒肆的茶水吗?”邵盛柏在李婧对面坐下了,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不瞒公主,臣曾经在南州任知府,臣的亡妻最爱这食肆的花茶与菜系。”
      “臣想着好不容易来了南州,回味回味。”

      李婧僵直了背脊,她冷笑着盯着邵盛柏那双似乎充满了哀恸的眸子道:“她曾在信中与本公主提及过。”
      “这茶水味道太过于清淡,不合本公主的口味。”

      “原来亡妻同公主还说过这些。”邵盛柏抬手抚摸着食盒,恳切道,“其实亡妻丧仪那日,事后臣很能理解公主的心情,公主与臣都为亡妻的离去而悲伤、愤怒。”
      “确实是臣没有对她尽职尽责,若是那日臣早些回去陪她或许就没有后续的事情。”

      “够了。”李婧出言打断,她蹙眉看着邵盛柏道,“邵大人若是哀悼,自己回去慢慢哀悼。不必在此扰乱本公主用饭的心情。”
      “本公主知晓你与她的死没有关系,斯人已逝,日子还得继续,大人还是向前看的好。”

      李婧几乎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证据损毁、没有能将他全力扳倒之前,只能演着她最不屑的戏。

      “公主真的相信臣是清白的?”邵盛柏红了眼眶,激动地上手握住了李婧葱白的手。

      翠青见状,刚要扯开邵盛柏,却被李婧制止了。

      李婧眸底强压着一股子恶心,那张精致的面颊上却涌着浓烈而又醉人的笑意:“尚书大人,本公主向来说一不二,也不喜欢把事情说第二次。”

      “两位这边请!”店小二的声音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萧稷本跟在南州知府的身后,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蹙眉掀了眸子。
      只见邵盛柏紧紧握住李婧的手,李婧樱唇绽着像是淬了毒的花。

      “邵大人……”南州知府见两人就这么在堂中,他尴尬地搓了搓手,一时不知该如何。
      他转身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萧稷,眉心一跳。总感觉萧侍中周遭的气温有点逼仄。

      邵盛柏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李婧循声看去,好巧不巧是萧稷和南州知府。

      “知府大人。”李婧始终看着他,她吃饭的兴致已经全然没有了。

      南州知府只得应声:“公主不是同太后去了南州佛塔吗?”

      “佛塔清净之地,本公主生性不喜。这些日子就在城中等皇祖母了。”李婧起身,旋即冲着完全傻了眼的店小二道,“帮本公主的吃食全部打包。”
      说罢,李婧不再此地逗留。她从萧稷的身旁擦身而过下了楼。

      李婧完全没有在意萧稷。

      店小二完全忘记招呼萧稷他们,有些结结巴巴地愣在原地。

      萧稷冷不丁开口道:“你先去打包罢。”
      月亮高悬在空中,他的视线穿过了窗户,落在了那抹纤细的身影上,很快淹没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邵大人也喜欢这里的饭食?”南州知府忙打圆场道。

      邵盛柏略微一笑,答非所问:“知府大人与侍中怎会在此?”

      “萧侍中前来修复南州江河图,去看濠河流径迟了些,便与在下来此用些饭食。”南州知府解释。

      邵盛柏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食盒,眸光落在萧稷身上:“那萧侍中与知府大人在此用饭,在下便回去了。”
      他冲南州知府与萧稷点了点头,拎着食盒径直下了楼。

      南州知府望着邵盛柏满面春风的模样,不自觉咂嘴道:“这邵大人不是鳏夫不久,怎么如今能勾搭起公主来了?铁血手腕啊!”

      他全然没把萧稷当外人,恍然大悟看向萧稷道:“侍中,据说公主在邵大人亡妻的灵前大闹了一番,你说会不会这邵大人一个有家室的人还玩弄了公主的感情?如今又和好了?”

      南州知府话音刚落,只见萧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不大对劲。他冷着张脸道:“知府大人,南州江河图还有些需要斟酌的地方,改日再叙。”

      南州知府亲眼见着萧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他一人驻在了原地。

      *
      南州府,湖中的凉亭中。
      三面白纱蒙着,单薄的身影坐在其中,素手拿着酒盏送至樱唇,仰头一饮而尽。

      翠青抱着琴来到湖心亭时,李婧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她瞥了眼桌上的饭食,一口没动。倒是那盅酒已经饮了大半。

      “公主,府中只有这一把琴。”翠青弯腰将琴安置在了旁边的案上。

      李婧杏眸泛着水光瞥了眼,又给自己满了杯酒问翠青道:“邵盛柏在南州任知州的卷宗都收齐了?”

      “公主,卷宗都已经复刻,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再查查。”翠青四下看了番,这才开口道。

      “现在就去查。”李婧的眸子中映着皎洁的月光,添了几分冷意,“皇祖母不日而归,这南州呆不长久。”

      “是。”翠青应道。

      “你走吧,本公主想一个人静静。”李婧扬了扬手,口吻不容人抗拒。

      翠青原本还想留下来照顾,奈何看见了李婧面上不耐烦的意味。这南州府守卫森严,外头又有城防看守,想必也没有什么祸患出现。
      她也就领命下去了。

      湖心亭本在南州府僻静的一角。
      再加上天色已晚李婧又下了口谕,奴婢们自然不敢靠近半分。亭子中剩下了她一人。

      李婧浊浊吐出一口酒气,她拖着略微醉意的身子来到了古琴前,杏眸说不清道不明什么眼神。
      她回忆着脑海中的琴谱,一声叹惋。
      素手婉转在琴上,琴音瞬间流泻了出来……

      萧稷走至中庭时,听到这样的琴音脚下不免一顿。
      是《阳春白雪》,春去东来、大地复苏的曲子中竟然有一种浓浓地哀恸无力。弹琴之人的心境似乎悲凉许久。

      萧稷依稀记得南曲戏班子月余前就在京都唱过,许久没有碰琴的他那日正好休沐,机会本就难得,他也就去了梨园。
      那日的曲子弹得并不是很好,只是春日始,梨园内欣茂繁盛,倒也无伤大雅。

      他抬眸瞥了眼琴声传来的方向,被湖中那抹身影留住了脚。
      正是刚刚在酒肆中见到的李婧。

      茫茫黑夜,那抹纤细的身影微微颤动,指尖跃动流转,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雅贵。
      什么时候放荡不羁的公主也会这些文人墨客所钟爱的东西了?

      她开始时对邵盛柏充满敌意,刚刚又在酒楼同他拉扯。是否从头至尾,她就钟意邵盛柏,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之间吵闹的把戏……

      萧稷原本想要去藏书阁的心思彻底被打乱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第一次心思犹如藤蔓般交错繁杂地生长。

      李婧闭着双眸,弹完了最后一句时,睁开了杏眸。萧稷正站在亭子中,漆黑的眼中涌着一股说不清的意味盯着她。

      李婧顿觉索然无味,她仰头喝下了最后一盏酒,踉跄起身想要离开。肩上的披帛滑落,露出了半隐半露的香肩。
      她承认这些天,她在有意忽视萧稷。李婧恶心他在殿上讲得那些话,一个同那些凡夫俗子没什么不同的伪君子。

      正当李婧有些昏沉地走过琴案时,衣袂却被案角勾住了。
      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着朝前头摔去,她忙闭了双眸,奈何一双精壮有力的小臂却捞住了她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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