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自救指南》聿桁

7、赶路

　　她猛地跳起，双目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像只暴怒的小野兽。

　　姚凛差点脱手，皱着眉，将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旌南楼冷然的看着雁儿，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书中的片段自脑中划过：

　　旌国脚下，何莱村庄，内有民21户，依水而生，然天降异象，溪水骤然干涸，民无所饮遂迁移至邻村，自此村庄消散，余留空屋。

　　旌国319年，一队商队在此处消失，旌国320年，邻村丢失孩童2名，同年，邻村屠户一家被发现死于何莱村庄，自此，何莱村庄诡异说辞现于民间，村庄数十里再无人烟。

　　所以鬼怪之说实为掩盖贩卖人口之事。陆恪说的不止于此，难不成还与这颗冰珠有关？

　　“南楼？”温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旌南楼回过神，应了声。

　　“还有要问的吗？”

　　旌南楼沉吟片刻，想起那本泛黄的册子，“旌国的孩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雁儿紧闭双眼，冷哼一声。

　　“那只鬣狗还没死。”

　　雁儿猛地睁开双眼。

　　陆恪指了指门口，一只伤痕累累的鬣狗在铁笼内不停嘶吼。

　　“宁儿！”雁儿声如泣血，落下两行浑浊的泪，“我说，你们放了宁儿！”

　　她祈求的看向陆恪，见他无动于衷，转而看向旌南楼。

　　旌南楼别过脸，不看她。

　　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我不清楚旌国的孩童是否有奇特之处，只是那人提了要求，就要旌国的孩童，她给的银子丰厚，我们就照做。”

　　“你们如何联系？”

　　“用信鸽，你们手里的珠子也是她用信鸽带来的。”

　　“什么样的信鸽？”陆恪皱着眉，突然插话。

　　“通体雪白，只翅膀上有一排黑羽。”

　　“书信存于何处？”旌南楼追问。

　　“灶台……”雁儿的话戛然而止。

　　一枚黑色的短箭穿透了她的脖子，温热的血液喷射在旌南楼的脸上，连睫毛上也挂着几滴，目之所及皆是腥红。

　　雁儿脸上带了两分迷茫，她希冀的目光落在旌南楼脸上，嘴唇颤抖，无声的、断断续续的说：“放了……宁儿……”

　　只刹那，身体直直向后倒去，没了生息。

　　旌南楼垂下眼眸，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难受，像是梅雨季浸满雨水的墙壁，喘不过气来。

　　鬣狗似是感受到了雁儿的离去，高声哀嚎后，一头撞上铁笼，没了生息。

　　旌南楼叫上卫景星，两人在后院挖了个坑，将雁儿和宁儿埋在了一起。

　　追着刺客而去的两人终于回来。

　　陆恪朝旌南楼摇了摇头，“没追上。”

　　天色渐黑，村庄的一切都笼罩在浓雾下，看不分明。

　　旌南楼出神的蹲在坟旁边，手腕处传来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拈起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她抬头，就见陆恪从怀中拿出帕子，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走吧。”他的声音极致温柔，轻轻的，将自己的难受抚平一半，剩下的一半，仍需要自己消化。

　　旌南楼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脑内的电子音被浓雾晕开，极度缥缈。

　　“恭喜宿主完成解救孩童任务，已在地图中标明宝藏物品。”停顿了片刻，接着道，“望宿主再接再厉……”

　　晚风掠过树叶，留下潮湿的沙沙声，电子音听着不真切，像是自己的幻想。

　　日月轮休交替两轮，浓雾终于散去。

　　姚凛与三人同行，将旌国唯一的血脉平安护送至异国是她身为丞相应当承担的责任。

　　收拾好行囊，四人按照地图指示，步行前往附近的村庄。

　　刚行走没多远，就遇到了一队商队，陆恪上前交涉，为首的镖头表示可以带他们一程。

　　交了费用后，四人坐在装着货物的板车上，才走一段路，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变脸，刮起了大风。

　　商队熟练的找到了一个避风处，原地修整。

　　繁星升空，沙漠中燃起了点点星火，几人围着柴火坐，旌南楼手中端着从镖头那买的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陆恪和姚凛。

　　镖头坐在旌南楼对面，眼神扫过四人，欲言又止。

　　旌南楼从碗中抬头，笑着问镖头，“我们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镖头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四人的样貌太过打眼，如无本事在身还是隐藏容貌的好。”

　　旌南楼笑容不变，点点头，“多谢大哥提醒。”

　　她不着痕迹的扫视一圈，注意到队伍中有几人似是起了邪念：眼冒精光，不时与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旌南楼扯了扯陆恪的衣袖。

　　陆恪随意抬眸瞥了一眼，朝旌南楼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狼群的嚎叫声由远及近。

　　守夜人警觉的眺望远方，确认狼群的距离，见其追捕猎物后离去，松了一口气，从高处跃下，打量临时营地的情况。

　　他的视线大范围的扫视了一圈，随后落在旌南楼的身上，浑浊的眼珠上下滑动，嘴角带上一抹邪笑，他放缓脚步，轻轻的走到旌南楼手边，粗粝黝黑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

　　下一刻，指尖传来剧痛，旌南楼握着他的手指使劲往上掰，漂亮的杏眸中满是冷凝。

　　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淬了毒的三角眼死死盯着旌南楼，他忍着痛，手臂快速上扬，抬腿踹向旌南楼的肚子。

　　旌南楼迅速后退，背后抵上一具温热的身体，皂荚的气味钻入鼻中，原本紧锁的眉头松了半分。

　　陆恪拦腰将人扶正，闪身给了男子一脚，男子躲避不及被踹飞在地。

　　还没等他起身，咽喉被扼住，他的脸憋得通红。

　　身侧传来不满的声音，“喂，你这出手也太快了，小爷还没出手呢。”

　　姚凛抱着剑默默站在旌南楼右手边，冷冷注视着男子。

　　陆恪抬头睨了卫景星一眼，语气淡淡：“等你来，她怕是又要卧床几日。”

　　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越箍越紧。

　　此处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镖头从树下起身，睡眼惺忪之际看到了地上快要晕死过去的男子，吓得心脏都抽了一下。

　　“我的祖宗啊，你干什么了你！”镖头懊恼的拍腿，“那个公子、大侠，咱们有话好好说呀，他……”

　　“这人色胆包天，借着夜色就想来欺负我们的小公主，没将他千刀万剐已是仁慈。”卫景星语气隐含怒火。

　　姚凛附和的点头。

　　镖头身后的人蠢蠢欲动，“大哥，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开打吧，将齐公子抢回来！”

　　镖头给了那个人一个巴掌咬牙切齿道，“闭嘴，脑子里只有抢！”

　　随后咬着后槽牙压低声音，“蠢货，你看他们周身的气势，像普通人吗！”

　　他扫了眼已经憋成猪肝色的齐云天，朝旌南楼抱拳，脸色尴尬，“小公主，能不能让他先松手，就当卖我一个面子，你看……”

　　旌南楼思索了片刻，对着陆恪点点头。

　　陆恪松手，脸上没什么表情，起身，站在旌南楼前面。

　　地上的男人大口喘气，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一枚飞镖擦着他的咽喉过去，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男子瞬间被吓得噤声，地下湿了一片。

　　镖头暗骂了一声，要不是接了要安全送他到家的委托，自己才不想管他呢，真是晦气。

　　他谢过几人，像拎小鸡仔似的将齐云天拎走。

　　人群散了，只留下一块成团的沙子。

　　等人走远了，姚凛将剑背在背上低头朝旌南楼说道：“此人留下是个祸害，他不会因为你放过他就对你心怀感激，还是斩草除根最为妥当。”

　　旌南楼沉默着，杀人在她看来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接受的。

　　天光大亮，众人都默契的没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齐云天时不时用阴鸷的目光盯着旌南楼，陆恪站在旌南楼身侧，挡住他的视线，满眼寒霜的扫了他一眼。

　　他瞬间收回目光，装作老实模样。

　　经过四个时辰的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出了沙漠，来到了旌国边境的小镇上。

　　旌南楼等人与镖头在城门口分别。

　　穿过厚重石头搭建的城门，终于得见小镇名字——黄洋镇。

　　接壤郑国边境的黄洋镇热闹非凡，小摊沿着官道摆了一条长龙，各种新奇的玩意层出不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淳朴且幸福的笑容。

　　旌南楼她们感染，开心的快走几步。

　　背上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她一脸莫名的向后看，只见姚凛皱眉看着自己，“不可言行无状，我教你的，都忘干净了吗？”

　　旌南楼下意识低着脑袋受训，大气也不敢出。

　　“一个亡国公主还在意这些礼节，能活下去就已经不错了，别听她的。”卫景星将手搭在旌南楼的背上，推着她向前走。

　　旌南楼暗暗松了口气，用余光偷瞄姚凛，见她没有真生气，提起的心这才放下。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串糖葫芦，抬头——是陆恪！

　　“自己拿着。”

　　旌南楼接过糖葫芦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酥脆的糖壳在嘴里化开，中和了山楂的酸味。

　　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的陆恪的心有些发痒，他手指不自觉的捻了捻，看向别处。

　　四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小镇最繁华的地段，四周商铺林立，各式各样的吆喝的小摊贩围上来推销自己的物品，这热情让人无法招架，一眨眼，每个人的肩膀上都大包小包的背着不少东西。

　　几人对视，看着对方稍显狼狈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