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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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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昨天的一番举动,难道改变了什么?她意识到,自己小小的一个举动,或许真的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让一些事情悄然改变。但这份改变,究竟是福也可能祸。
韩菲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慌乱,一边催促着小厮驾车赶快追上于海青的队伍。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车轮卷起阵阵尘土。沿途的风景在眼前掠过,从荒凉的田野到稀疏的林木。
风,越发猛烈,吹得马车两侧的帘子猎猎作响。
“小姐,后面有队人马在我们后面。”韩菲突地听到驾车的小厮高喊。
韩菲掀起车帘,看到尘土飞扬中,一队人疾驰而来。
在高头大马中间还夹了一辆四驱的车驾。
尘土飞扬中,韩菲也看不清后方来人的服饰,但看这架势,必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在来人超过韩菲车驾时,对面的马车帘被一支干净修长好看的手指挑开,帘后露出一张俊雅出尘如雪月的脸,竟然是顾逍!
他看了一眼韩菲,眉峰微冷,带着初春的寒意。只一眼,这俊冷的容颜便又隐入了帘后。
韩菲先是一激灵,突然想到了什么,高声叫道:“顾大人!顾大人!”
然而,顾逍的马车却仿若没有听见她的呼唤,径直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扑面而来,呛得韩菲一阵咳嗽,那队人马很快便消失在了前方的道路尽头。
韩菲望着远去的车队,心中满是疑惑。顾逍向来心思深沉,他出现在这里,还如此匆忙,难道和寿山这场变故有关?她总觉得顾逍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不肯轻易示人。
但此刻,她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这些问题,于海青的队伍和高雁北的安危才是她最关心的。
紧赶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寿山了。
还未近,便闻到一股血腥味,韩菲的心咯噔一声,慌得担心起来。
马车越近血腥味越浓,小环连忙掏出手绢捂住了鼻子。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怎么了?”韩菲问小厮。
“小姐,好多死人。”小厮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韩菲脸色一变,伸手欲掀车帘。
小环连忙阻止,眼神中带着害怕与恐惧:“小姐我们回去吧。”
韩菲摇摇头,拍拍她的手道:“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也不待小环再次阻止,毅然地走下了马车。
地上的尸体很多,横七竖八,有男有女,有主有仆,有残有整。
韩菲心中一沉,这些死者明显遭遇了一场残酷的屠杀,他们的表情还凝固在最后的惊恐与。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尸体,尽量不去触碰那些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试图寻找一丝线索或生还者。
风带着血腥味吹过,韩菲的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突然,她注意到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人影微微动了动。她连忙快步上前,蹲下身子细看,发现那是一个女子,浑身是血,但似乎还有一口气在。
“姑娘,还好吗?”韩菲轻声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生怕惊扰到她脆弱的生命。
女子艰难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韩菲连忙追问:“你是于海青大人的家眷吗?”
女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随你们一起的高家郎君呢?”韩菲急急地问。
女子颤抖着手指向一个方向,却已无力再多说一句话。
韩菲转头对马车喊道:“小环,快拿些水来和伤药!”
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韩菲将袖里的小刀捏紧,朝女子指的方向而去。
穿过这片血腥的战场,韩菲的心如鼓点般狂跳。每一步都似踏在刀锋上,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找到高雁北和高雁回,他们绝不能有事。
按照女子的指引,韩菲来到了一片稍显隐蔽的树林边。这里躺着几具身着华丽衣裳的尸体,显然身份不一般。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高雁回,他静静地躺在地上,衣襟上沾满了斑斑血迹。
“高大公子!”韩菲心中一紧,连忙扑了过去,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高大公子,你醒醒!”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韩菲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高雁北半靠在一棵大树下,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握着一柄染血的长剑,眼中满痛楚。
“雁北哥哥!”韩菲惊喜交加,连忙跑过去:“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高雁北的伤口仍在渗血,浸透了他单薄的青衫,那张清俊的面庞因失血而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朝她微笑:“没事,我大哥...他怎样了?”
韩菲的手指深深陷进掌心,指尖的刺痛勉强压住了喉间的哽咽。"别说话......"她颤抖着撕下裙摆为他包扎。
"为何要来?"她终究没忍住质问,泪水砸在他手背上,"明明答应我......"
韩菲的指尖在他伤口处微微发颤,血水顺着布条纹路晕开。
"老师今晨收到密报。"他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笺,火漆印着兵部特有的虎纹,"有人要在寿山劫走于大人......他带着北疆布防图的摹本。"
寒风卷着信纸哗啦作响,韩菲望着"绝密"二字瞳孔骤缩。前世北疆连失三城的惨状突然浮现——饿殍遍野的村落,被铁蹄踏碎的婴孩襁褓,还有城楼上高悬的守将头颅。
"所以你就......"她哽咽着扯断布条,狠狠打了个结。
"大哥说护送队伍里混着暗桩。"高雁北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溢出血沫,"若不来......"他沾血的手突然攥紧她的衣袖,"韩娘子,你如何知晓今日会出事?"
韩菲的呼吸滞在喉间。枯枝上的未干的积水簌簌坠落,正落进他染血的衣领,化作一滴血泪般的红痕。她慌乱地抬手去擦,却被捉住手腕,掌心滚烫的温度惊得她睫毛一颤。
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由远及近时,韩菲正将最后一段纱布咬断。玄色衣摆扫过满地血污,顾逍执马鞭的手骨节分明,指腹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带着武将的利落,玄狐大氅却裹着文臣的矜贵气。两名侍卫拖着重伤昏迷的刺客扔在雪地里,那刺客腕间的狼首刺青尚在渗血。
高雁北突然挣着要起身:"于大人......"
"已由禁军护送回京。"顾逍用马鞭挑开刺客衣襟,露出半枚虎符,"兵部走失的物件,倒是会挑地方藏。"他这话说得轻巧,目光却落在韩菲沾血的指尖。
韩菲下意识将手缩回袖中,却见顾逍忽然俯身。他佩玉的流苏扫过高雁北染血的衣襟,声音轻得像落在剑刃上的雪:"崇文书院昨夜丢了两套生徒服,高公子可知下落?"
高雁北的咳嗽声骤然停了。韩菲这才注意到,顾逍身后侍卫捧着的木匣里,赫然是两件染血的学子青衫。
"大人明鉴......"高雁北话音未落,喉间又涌上腥甜。
顾逍却已直起身,玄色皂靴碾过刺客的断指:"寅时三刻,南安门守将见到两位书生持假路引出城。"
他忽然转向韩菲,眼底晃着意味不明的光,"韩小姐,你为何会在此?"
寒风卷着碎雪扑进韩菲的领口。她望着顾逍腰间微微发光的狼首玉佩,突然想起前世某个雪夜——他就是这样噙着笑,将通敌文书扔在叛将脸上,剑锋却已割断对方咽喉。
"小女贪玩。"她将高雁北往身后挡了挡,"不过出门踏青而已。"
顾逍的眉梢极轻地挑了挑。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他解大氅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松香气的裘衣却落在韩菲肩头:"劳烦韩小姐转告令尊,兵部新进的黄山毛峰,不如旧年的雪顶含翠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