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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甩脱旧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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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术士,你好大的胆子啊!”
巷里相较街道稍显静谧,但越是狭窄的地方风声越是呼啸。这风将谭巷的责问一字不漏地送入尤此与李素巧的耳中,同时也将街道过往行人的脚步与交谈声一并裹挟远去。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骤然出现在右后方的谭巷。谭巷缓缓走近,眼中显露罕见的严肃与凝重,他抬手指着尤此,口吻冷峻:“你这可是诓君之过,此乃重罪!”
尤此紧蹙眉头,眉宇间尽是恐惧,他颤声问:“那我是不是会被处……”
“不仅是你……”谭巷甩了甩衣袖,瞥了一眼李素巧,“亲属连坐……”
李素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摆摆手,“谭大人,你误会了。我跟尤术士没关系……”
尤此迅速抓着李素巧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娘,你可是我亲娘啊!怎么能……”
李素巧忙不迭抽出手,矢口否认:“谁是你娘!”
谭巷看着李素巧,“我方才分明听到你说尤术士是你儿子……”
李素巧摇摇头,急道:“是我认错人了,我刚开始觉得尤术士跟我儿子长得有些像,但现在仔细一看,其实也不是很像。”
说话间,她朝着尤此微微欠身,歉道:“尤术士,抱歉,是我认错了,还请见谅。”
“是吗?”谭巷侧头看向尤此,目光中带着审视,“可你诓君是事实吧?”
谭巷携来的风牵着李素巧的眼珠遛了一圈,李素巧只觉眼睛发胀,她默默地向后退着,怯声道:“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待李素巧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两人视野中,尤此这才收回视线,一并将那张黯然神伤的面膜揭下来,换上一张怡然自得。
李素巧一走,这风都多了一丝温柔。
尤此大幅度弯下腰,言辞诚挚:“谢谢谭司农。”
“你刚刚看见我了吧?”
尤此点点头。其实一开始他真不知道谭巷的存在,他当时满心思忖着如何解决李素巧这个棘手的麻烦,哪有心思去观望其他。哪知道刚一跃下马车,便听系统道:“谭巷在后面。”
他向后扫视一眼,瞧见谭巷的马车停在他马车后方,而那处恰巧有个小巷。他当即心生一计,拉着李素巧绕至那小巷,决定暗暗赌上一把。好在谭巷圆通,没让他被阻在此路不通。
“但你还是选择在此处与她谈及秘事,你有意让我听见,其目的就是利用我帮你摆脱那李素巧吧?”谭巷的语气比先前温和:“先不论你们究竟是何关系,难道你就不怕我去告……”
尤此笃定道:“我知道你不会……”他左右环顾一眼后,声音稍稍压低:“而且你所犯之罪,可比我严重多了。”
两人目光相对,个中含义清晰。
谭巷领会,顿然道:“原来那次在北愉街跟踪我的人是你。”
尤此没有否认。
谭巷眼中满是羞耻,垂下头去,“那么黑,你怎么可能看清……”
尤此轻轻地抚摸腰间那月牙晶石,笑道:“我眼睛看不清,但我算得清啊。”
瞧见谭巷那脑袋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他再不走就显得有些涎皮赖脸了。
“放心吧,谭司农,我会替你保密的。”尤此侧身欲走,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补充:“这次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说罢,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甩掉了那厌恶的缠人怪,近日盘旋脑中的郁闷尽数消散。他浑身轻松了,马车的承重量减轻了,马也跑得更极速顺畅了。
尤此得意地问:“怎么样?我聪明吧?”
马车内除了尤此自己,并无旁人,这句话在跟谁说,显而易见。
系统:“聪明。”
尤此连抬眉梢,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盘算起了什么新点子。
“那我这么聪明,你就没别的什么以资鼓励的?”
系统:“你想说什么?”
“叫美人来见我。”
系统:“这……我怎么……”
“你可是无所不能的系统,我相信你,你会有办法的。”
马车停稳在府邸门前,他掀开车帘,目光正接触到光亮,禾丰那焦虑不安的身影便在他眼中踱来踱去。
“公子!”禾丰忙不迭上去迎接尤此,问:“你今日路上耽搁了?是不是遇到李素巧了?”
两人并肩迈入府邸。相较之下,禾丰的身形比尤此壮一点,身高也矮一些。这也正常,毕竟禾丰正处于茁壮成长的年龄,而尤此已然告别了拔节之期。
尤此伸手将刚下马车时落于胸前的秀发朝肩后拨去,语气仿如飘扬身后的发带一般,轻松自在,“放心,我已经给她打发走了,短时间不会再来了。”
“真的?”禾丰眼眸闪过一丝光芒,“你怎么做的?”
尤此并未往细了说,只说全靠谭巷帮忙。
禾丰也未究问。
尽善尽美与几个仆人此时正立于那几颗桂花树下,他们踮着脚尖,挑选摘取合适的花瓣,口中还讨论着如何制作软糯香甜的桂花糕。许是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尤此归府。
禾丰正欲出声呼唤,尤此摆了摆头。突然想起什么,道:“你这几日没有去校场习武,时刻惦记着的吧,现在可以安心去了……”
禾丰摇摇头:“没关系,魏各会来找我……”
尤此顿住脚步,面上展露出一丝调侃,“哟”了一声道:“他单独陪你练啊?”
禾丰内心似乎毫无波动,他一脸纯真地问:“幼时他也是单独教我的啊,这有什么?”
尤此再度停下脚步,扭头问:“你确定现在跟幼时一样?幼时贴身辅导,现在还能……”
“哎呀,公子你别拿我打趣啦。”禾丰伸手探向袖中,“那个谭至肯遣人送来了一张请帖。”
尤此接过请柬,粗略扫了一眼,低声道:“五日后是他生辰啊……”
“你是说你差人给她送的请帖,上头写的是你的生辰?”
幻拟迎醉,灯烛高悬,均匀地洒于酒楼的每一处角落。楼内座无虚席,餐具碰撞声与宾客谈笑声互相交织,热闹非凡 。
谭至肯与张曲坐于席间,暖光铺在案上的酒壶与餐盘上。
谭至肯举杯抿了一口酒,点了点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张曲,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张曲翘着二郎腿,左胳膊笔直地搭在靠背上,右手拎着酒盏,摇头笑问:“能有什么问题,不过谭少爷,你的生辰不是早过了吗?”
谭至肯目光落在酒中,喃喃自语道:“谭少爷的生辰是过了,但我的生辰没过……”
张曲倾身凑近,定定地看着谭至肯的嘴型,皱着眉问:“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谭至肯抬起头来,“谁规定只能过一次?只要自己开心,每日都是生辰。”
两人相视一眼,烛光瞬间跃至张曲眼中,她了然,“哦~我懂了,你是怕寻常的宴会请她不来,所以才说是生辰。”
谭至肯指间摸索着酒盏上的图案线条,道:“你就当是如此吧。”
“你不是谭少爷。”
谭至肯抬眼,直直看着张曲。
张曲豪饮一口酒,不紧不慢道:“从你认识了尤此后,整个人都变了,学会减肥了,说话也深沉了……”
谭至肯轻笑一声:“那是不是更帅了?”
张曲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那无人表演的台下。
近段时日,张由负责督促灭虫,没时间经营酒楼,由张曲代为掌管。张由去时将酒楼那几个身强力壮的台柱子带去了田间,充分地发挥了他们肌肉发达的胳膊。故而酒楼没有如往常那般安排歌舞戏曲。
但这丝毫不影响酒楼的生意。伙计们穿梭于席间,忙起来丝毫不得停歇。
张曲再次叹了一口气,没有表演实在缺了点意思。
她转而看向谭至肯,“不过,你怎么知道你生辰她就会来?”
系统:“谭至肯生辰你要去吗?”
尤此坐于琴桌前,指尖生疏地拨动琴弦。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音节响起,系统的声音也划过耳畔。
“去啊,人一年一次的生辰都邀请我了,我不去也太不给面子了。”
系统:“别去了吧……”
尤此手指一顿,问:“为什么?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系统:“万一发生什么……”
“我还以为是你吃醋,不想我去……”
禾丰循着院中回荡着的琴音举步找来,远远瞧见亭下的尤此专注低头抚琴,看上去有模有样。若不是那指法生涩非常,很难不让误会他是一名精湛的琴师。
禾丰忍不住问:“公子,你怎么还学上琴了?”
尤此苦笑一声,不然呢?手机也没有……
不找点事做怕是要疯。
本来想着让禾丰教他武艺来着,不仅能自保,还能强身健体,关键还能耍帅装酷。但那玩意儿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长期坚持,而且忒费体力。
一想起那浑身酸痛的感觉他就打起了退堂鼓。
不,准确来说,是拨起了琴弦。
禾丰压根不知这是他懒惰而作的娱乐选择,以为他是真的热爱,热心为他推荐了师傅。
“听说王宫有一位男妃琴艺超绝,你要不去请教一下?”
与此同时,王宫之中琴音潺潺。
关礼浚身着一袭寝衣斜倚卧榻上,直勾勾地盯着冯为誉,像是要将其抚琴的模样深深刻进眼眸之中,永不忘却。
“这首曲子从未听你弹过……”
“好听吗?”冯为誉指尖脱离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他缓缓起身,朝着关礼浚走去。
关礼浚翻身仰躺,榻边的光晕在他眼中摇曳,不过下一刻便被人影替代。
“好听……”
余韵在殿内回响,它似乎不满于困这一隅,凿透重重宫墙,径直戳进后宫宠妃们的耳房。
有人醋海翻波:“王上怎么又让那誉姬侍寝了!”
有人哭哭啼啼:“真不知道那誉姬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让王上甘愿……王上都没有让过我,我看起来很弱吗?”
有人不甚在意:“呵……”
有人豁达乐观:“能让王上愉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