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PriVet！（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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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已经快被达达利亚遗忘了的过去。
如吉光片羽般的记忆时而在梦中上浮，轻声在他耳边重溯数年前那个干燥的梦。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母亲刚怀上老五。姐姐的婚礼、哥哥的仕途、需要照顾的年幼弟妹占据了父母的所有精力，他作为家里的老三，曾经最受宠的末子一下子被夺走了所有宠爱，他被放养了一整个孩提时代。
而随着新诞生的孩子降临，更是让他们没有太多时间照顾老三的情绪。
于是，那天他偷偷的溜出门，决定离家出走。
然后，他遇见了她。
[如果你努力变强，变得比我还厉害的话——我就接受你的告白，成为你的‘主人’吧。]
记忆中的那张脸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清冷的声音融化入至冬的一缕淡烟，飘荡着向不存在的某处记忆飞去。
而就在那一天起，曾经只是热切幻想却从未付诸过行动的、那个名为‘阿贾克斯’的男孩决定，他要变强，变得更强。
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这种模糊的冲动由何而来。但每每他想要沿着这股冲动去溯及根源抓住什么时，却总会觉得自己实际正在失去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深渊吸引。”
他的师傅丝柯克是个严肃的人，也因此，她曾这么告诫过他。“收好你的心，阿贾克斯。用这种沙皮狗一样踉跄的方式前行，爬得越高，只会摔得越狠。”
他对此置若罔闻。并非不尊重，他知道教导自己的是个多么深不可测的人，他也知道丝柯克嘴里从来不会说出错误的话。
但他不能停下。
如果总有一天他会狠狠摔下去的话，那至少让他爬到会粉身碎骨的高度。
——这样的话，哪怕是坠落时的那一瞬间，他也能见到她了。
他一路向上，从深渊的最底层，从愚人众的最底层，从人类这一物种的最底层。他不知饥渴，不知疲惫的向上爬，身边逐渐被优渥的物质和名利填满，但那份莫名的空虚感却愈发强烈。
他见不到她，他不知道她在哪。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认不认得出她。
唯一记得的是那只手的温度，穿过被遗忘在北国一角、只剩下寒冷和滞涩的海屑村的雪季，轻柔的抚过他的脑袋、脸颊、然后永远的停留在那遥远的一刻里。
而被留在现实中的皮囊则受之驱使，走向无人知晓的、足以让他的灵魂粉碎的高度。
然后，他成了执行官。
愚人众的执行官一向宁缺毋滥。而当‘公鸡’告诉他，女皇陛下似乎打算让‘公子’这个空置了十多年的名号再度启用时，他却没有太多激动的感觉。
他还记得那场仪式。前一秒，父母还念叨着要他好好为女皇效力，‘公鸡’再三叮嘱不要在女皇面前太过狂妄，下一秒，被赐名为‘达达利亚’的青年在一众参与仪式的执行官面前，干脆的拒绝了女皇赐予的宣誓效忠的亲吻。
“因为我已经有想要亲吻的对象，我发誓我这辈子只受她一个人的洗礼，也只亲吻她一个人。”
哪怕周遭因为他的话温度骤降到让人难以呼吸，但他依旧是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作为至冬人，他敬爱那位女皇大人；作为执行官，他将完成一切‘公子’应完成的工作。
但他的忠诚不属于她。
——因为，狗狗已经认定一个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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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感觉到的差异是重量。
与平时一个人独居睡醒后最不同的感受，是感觉到肚子上似乎多了什么。等到意识逐渐清醒，纳伊才慢慢反应过来那是一条人的胳膊。
和它那闹腾了一个晚上终于和纳伊约法三章的主人不同，它正安静的搁在纳伊的肚子上，掌心稳稳贴住了纳伊的腹部。
视线从手臂攀上，转向身后，看起来完全不像只有十八岁的男性正无意识的用脑袋蹭着她的脖颈，发出均匀而安详的呼吸声。
……真的像是养了只大型犬一样。
回忆起昨晚讲道理讲不通，驱逐也赶不走的头痛感，最终，疲于这些麻烦问题的纳伊和达达利亚潦草的约定了不准胡闹不准瞎碰不准不乖（现在回顾这些纳伊自己都不知道她当时是在做约定还是在训狗）后，就不再管束他，任由达达利亚把她当抱枕了。
她尝试着将自己从这份养宠物特有的负担中解脱出来，但却换来了收得更紧的双臂。
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对抗这份束缚，以至于纳伊迟了数秒才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同。
不痛了。
还在修复期缓慢恢复的肋骨原本应该经受不住达达利亚这样的闹腾，事实上昨晚纳伊会放弃制裁他的最大原因也是因为伤势的疼痛加速了体力和精力消耗。
但现在，那些伤口处没有传来任何疼痛感。
她将双手伸到眼前，借着清晨微薄的阳光仔细打量。昨天还肿的跟馒头一样的手指，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成健康状态。
不是单纯的切断了痛觉，而是真的治好了。
忽然，肚子上的重量一轻，眼前的双手被身侧的人轻轻抓住。就像是追逐蝴蝶玩耍的狗狗一样，达达利亚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指扣入纳伊的指缝间，然后将它们连着纳伊一同圈入怀中。
“不要乱动……”
“……达达利亚？”
纳伊尝试着唤了一声，得来了至冬男孩更加亲密的贴紧。他把脑袋蹭到纳伊肩头，将脸贴近纳伊的脸颊。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让他对于这一姿势有稍许的不适，但他很快又回归了梦乡。
伤势应该就是他帮忙治疗的吧。
神之眼持有者能够更快地了解到人体情况，对于达达利亚这种专精战斗的人而言，他可以依靠神之眼判断血液流动和输送情况来明晰对方的身体情况，抓住生理上的弱点和□□的疲惫期。但同时，他也相当擅长通过控制□□流动加速修复身体伤口。
伤口是这家伙造成的，治疗也是这家伙包办的。所以之前那场互相下死手的战斗对于达达利亚而言，似乎真的只是想要纳伊陪他玩一场游戏。
……这是哪家哈士奇成精啊。
不对，二哈发狠顶多拆个家，他发起狠能拆一个国家。
纳伊慢慢挪动身体，试图不打扰这只战斗二哈的睡眠，独自起床。
但还没等她将自己的腿挪出毯子，感受到空隙的达达利亚立刻将大腿压了上来。
看来短时间内是不准备让她走了。
小小的叹了口气，纳伊认命的抽出一只手拿过床头的虚空带到耳边，检查收到的消息。
这两天她请完事假请病假，但书记官办公室倒也没有工作堆积。也是因为明天就是学院庆典的缘故，除了要负责整个活动流程的行政管理办公室，教令院内其他科室都已经提前进入了放假状态，书记官办公室的工作也因此变得更加清闲。
而她之前询问羽土名的消息，羽土名烈斗依旧没有回复。
倒是赛诺发来了表达关心的短信。也不知道艾尔海森是怎么和他解释的，赛诺没有太过追究她受伤的原因，只嘱咐她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送到她虚空内的消息还有大贤者助理塞塔蕾群发的庆典安排。
由于这次学院争霸赛被安排在了沙漠举行，行政事务办公室的员工大都需要去沙漠外勤，其余科室则在教令院对接，书记官办公室则被安排了一堆杂活，都是些负责活动进程记录和总结的文书琐事。
纳伊看着通知安排，思索片刻。
按照达达利亚的情报和至今为止的行动来看，愚人众很可能把迪卢克带到了沙漠一侧。而如果她想要找人，也必然得过喀万驿去沙漠走一趟。
至于达达利亚……她有点怀疑这家伙不会配合。
这家伙的不稳定性堪比氟气，纳伊已经领教过这份难以控制的有害性的威力有多大，她实在不想在面对多托雷的同时还要对付第二次魔王武装。
她看向身边的达达利亚，却意外和那双睁开的蓝眼碰了个正着。
达达利亚醒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安静的盯着纳伊，似是已经打量了许久她的侧脸。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眼中晕染着水汽，像是朝阳初升起时的海面，初见时还觉得具有压迫感和威慑感、仿佛深海般幽闭静谧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却显得别样的乖巧。
“醒了吗？那——”
还没说完，纳伊感到耳侧的虚空装置被达达利亚摘下，然后丢到了一边。
“不要理别人，只陪我。”
愈发浓重的荷尔蒙伴随着这一动作笼罩住纳伊，随之变得清晰的是某个人类男性特有的器官贴住腿侧的感觉。
纳伊冷淡的瞥了一眼他。“达达利亚，我家厕所在一楼。”
“……不要。”
那双缠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但达达利亚似乎没有打算强制对她做什么。他像是还没睡醒，低声呢喃中带着些许未褪去的倦意。“我哪都不去……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要去沙漠，你也要去？”
达达利亚依旧闭着眼睛。“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反正我的工作就是跟着你……”
“……”纳伊看了眼正努力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型犬。“达达利亚，如果你现在起床收拾好自己，我会帮你做你的那份早餐，好吗？”
达达利亚将脸埋进纳伊的发丝间。“不要……我不要早餐，我要你陪我。”
撒娇的小孩子都不会比他更粘人了。
虽然她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这家伙那么喜欢亲近她……但考虑到达达利亚手头的情报和他的武力值，从长期角度来看，他的确有拉拢的价值。
就是这个狗狗play……
纳伊无奈的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类男性，毕竟上一个热衷被她当成狗的人叫多托雷。
——至冬执行官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当人。
但多托雷并不会这么缠着她不放，他和纳伊的相处方式更近似于学院的师生，而他对肌肤接触也没有那么强烈的需求。
如果不是因为人类受激素水平不同会影响大脑效率和行动力，他大概会欣然放弃掉‘性别’这种东西。
不能简单的套用对付多托雷的手段来对待达达利亚。
思及至此，她轻声开口。“……我明白了。那么，如果你现在就好好起床洗漱的话，我接下来就会抽出时间陪你。但如果你继续这样呆着并把我的床弄脏的话，今天你就一个人留在家里做家务吧。”
达达利亚慢慢抬起埋着的脑袋，茫然里带着些纯真的傻气。“……真的？你会陪我？”
“真的。”纳伊别过眼。“但今天一整天的安排和行动地点都由我来决定。”
于是，当艾尔海森在书记官办公室意外的看见本不该来上班的病患助理，并毫不意外的看见她身后跟着的达达利亚时，他在短暂的观察和思考后，喃喃道。
“第四个。”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PriVet！（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