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还》半山沂水

6、第六章

　　许乘舟带着陈云山来到金陵最大的绸缎庄，两人一进门绸缎庄的掌柜就迎上来：“许公子和陈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天是买料子还是制衣裳呀？”
　　掌柜招呼一旁的小工为二人搬来两把木椅，许乘舟坐下后环顾了一圈店内摆出的布料，问：“你家有没有什么新料子，拿出来看看。”
　　掌柜命人取来几块时兴的布料，许乘舟看着很满意。“你们把这几块料子，做两套长袍和内衬给他。”
　　师傅为陈云山量了尺寸，量好后又坐回许乘舟旁边。许乘舟盯着陈云山，手指搭在下巴上，思索着什么。
　　“两件还是太少，掌柜…”陈云山扯了扯许乘舟的袖子，阻止许乘舟。“哥，两套够了，我平时也不常出入那些场合。”许乘舟轻轻拍了一下陈云山的头，“好，就先做两套。”
　　两日后绸缎庄将制好的衣裳送到许府，善喜将衣服送到了澜春院，一同来的，还有许乘舟。
　　“你试试这衣服，看看合不合身。”陈云山乖乖照做，将新做的衣裳换上，站在许乘舟的面前。
　　许乘舟围着陈云山转了一圈，点点头：“不错，这布料果然适合你。”陈云山看着镜中的自己入了迷，换了身行头后，自己倒还真像个小少爷一般。
　　许乘舟牵住陈云山的手，拉着他向屋外走。“走吧，去跟母亲请安，然后我们就该去赴宴了。”
　　陈云山的个子比许乘舟小，手自然也比他的小一圈，被许乘舟的手轻易就包裹住了。陈云山的手有以前做粗话留下的薄茧，许乘舟的手被茧磋磨着，痒痒的。
　　张夫人看着两人牵着手走入前堂，淡淡地笑了。“这衣服适合你，平日穿得太还是素净了。李管事，你明天去绸缎庄再让他们按这个款式多做几件，做好了直接送到澜春院去。”
　　“夫人…”陈云山刚开口想拒绝，就被许乘舟拦下：“母亲要给你做衣裳你就收着，现在不做早晚也要做的。”“好，谢夫人体恤。”
　　请完安后，许乘舟与陈云山坐上马车前往李家城外的山庄赴宴。一路上陈云山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从未参加过此类宴会，何况这次还是以许家义子的身份参加，心里实在没底。
　　许乘舟看出陈云山心里有事，便问他：“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陈云山揉捏着右手的食指，小声回应：“我没去过这种场合，我有些…有些发怵。”
　　许乘舟见陈云山像只初到世界的幼兽一般，忍不住轻笑两声，揉了揉陈云山的头，“待会我带你见见人，然后我们便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如何？”
　　许乘舟总是在适当世纪为陈云山提供恰到好处的支撑，当真是一副慈兄的模样。
　　顷刻，到了办宴的山庄，他二人到得不算早，山庄内此时已聚集了不少少爷小姐，嬉戏调笑声透过大门传到许乘舟、陈云山耳边。
　　“呼—”陈云山深呼了一口气，下了马车。李家的家底虽次于许家，但也是金陵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他们家的山庄自是精心修缮。
　　陈云山抬头望向门上的牌匾：霁月山庄。这牌匾选用的是上好的乌木，上面的字用金粉涂抹，看这字的手笔，估计是请的哪位大家为其题字。
　　光一块牌匾便有如此多的门道，庄子内的陈设布置想必也十分考究。想到这陈云山内心那份不安又加重了几分，不自觉握紧了双手。
　　许乘舟知道陈云山有些胆怯，牵过他的左手，牢牢握在手心。
　　“哥，这人多。”陈云山说着便要扯回自己的手。许乘舟挑了挑眉，拉着陈云山就向庄子内走，“哥哥牵着弟弟，有什么问题？”
　　陈云山挣脱了一会就放弃了，比力气他是比不过许乘舟的。许多人聚集在离他俩不远的一个凉亭处，许乘舟也牵着陈云山走向人群。
　　人们都注意到他俩的到来，谈论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李公子，好久不见。”许乘舟向人群中央的李慕渊打了个招呼，李慕渊十分客气地回到：“多日未见，别来无恙许公子。”
　　李慕渊的眼神落在陈云山的身上，陈云山同样也在看着他。“这位是？”“这是我的弟弟，许家的义子，陈易。”陈云山向李慕渊微微欠身行礼，道：“李公子好。”
　　“原是许家的小少爷，第一次见面，希望不要介意我的无礼。”“不会，我还得感谢李公子的邀请。”
　　相互寒暄后，许乘舟带着陈云山来到一个僻静的连廊。“这没什么人，我们边在这待着吧。”
　　这连廊直通一个小院，院内有一小池塘，除了许乘舟的说话声外，只有徐徐风声与鸟叫声，平添几分清幽。
　　陈云山与许乘舟坐在小院的石凳中，陈云山盯着池塘里游动的鲤鱼发呆，许乘舟则看着陈云山发呆。
　　“哥，我有些渴了。”陈云山低头捡起几颗石子，丢入池塘。“我去叫人送点茶水点心过来，你乖乖待在这，别乱跑。”陈云山点点头，许乘舟便走向院外寻人去了。
　　过了一会儿，陈云山的身后传来脚步声，陈云山扭头看向身后，“哥，你回…”来人并非许乘舟，而是李慕渊。
　　陈云山起身向李慕渊问好，“李公子好，我还以为是我哥回来了。”
　　李慕渊对陈云山笑了笑，走到陈云山身旁，“你怎么在这待着，不去和别人一同玩乐？”陈云山温温吞吞地回答：“我不喜人多，所以就在这歇着了。”
　　李慕渊在一旁的石凳坐下，继续问陈云山：“你今年几岁？”“今年十二。”“十二？”李慕渊眯起双眼打量了一会儿陈云山，表情有着一丝丝的不可置信。“你这身形看着，不像十二。”
　　陈云山沉默了一会，小声回答：“我…身子弱，所以…”
　　或许是感到有些失礼，李慕渊咳嗽了一声：“咳咳，是我冒犯了，我家山庄里养有一些走地鸡，我让后厨给你炖碗汤补补，算是我向你赔罪，可好？”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李慕渊搂住陈云山的肩膀，对他耳语：“你不用跟我客气，就当是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李慕渊贴得太紧，陈云山有些不自在，正想找个借口与他拉开距离，就听见了许乘舟的声音。
　　“李公子怎么在这？”许乘舟语气中有一丝不满，陈云山听见是许乘舟，起身远离李慕渊，走向许乘舟。
　　“我路过这，见有人便进来看看。”李慕渊起身向二人走去，“既然你回来啦，我也就不打扰你们歇息，先行告退。”说罢李慕渊向外走去，快离开时又转头对陈云山说：“待会汤好了我便命人送来，陈小弟可别拒绝哦。”
　　看着李慕渊远去的背影，许乘舟面色愈发凝重。陈云山感受到许乘舟心情不佳，主动牵住许乘舟的手。
　　“哥，你生气了吗？”许乘舟向来好哄，陈云山牵着他的手撒娇一句，他心中的火气便消了一大半。“没有。”
　　“没有就好。”话毕，陈云山拉着许乘舟的手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他刚刚可有欺负你？”陈云山摇摇头，面上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许乘舟捏了一下陈云山的脸，问他：“我先前和你说过什么？”“说不要把事情压在心里。”
　　陈云山沉默半晌，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他刚刚搂着我，我感觉不舒服，还有他说要给我煲汤，我拒绝了，可是他不听，我也不舒服。”
　　许乘舟搂住陈云山的肩膀，轻声细语道：“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如果你被欺负了，记住你身后有我和许家为你撑腰，明白了吗？”
　　陈云山点点头，心想：有哥为我撑腰，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