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还》半山沂水

5、第五章

　　“这鲥鱼温中益气、强体滋补，对你身子好，你多吃一些。”许乘舟示意一旁的小厮为鱼肉剔好刺，又将处理好的鱼肉夹入陈云山的碗中。
　　鲥鱼金贵，能入醉玉楼的更是万里挑一的珍品，陈云山总感觉嘴里的不是鱼肉，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许乘舟还想往陈云山的碗夹鱼肉，却被陈云山拦下：“哥，我吃不下了。”陈云山微微侧头，用圆圆的眼睛看着许乘舟。许乘舟见陈云山这副模样，不知怎的竟看出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许乘舟咳嗽两声，让小厮把先前吩咐炖的汤呈上来。小厮很快把汤端来，放在陈云山面前，原是八珍乌鸡汤。
　　陈云山看着这碗汤，迟迟没有拿起汤匙。“怎么不喝，要我喂你吗？”许乘舟调侃到，陈云山听了这话急忙拿起汤匙喝起汤来。
　　喝完汤陈云山开了口：“我只是觉得，这些，还有先前你让他们做的药膳补品…都太贵了。”还有一句太浪费了陈云山没有说出口，即使说了，许乘舟也不会理解。
　　“什么贵不贵的，许府的三少爷本来也就该这么个排场。”许乘舟满不在乎，陈云山也有些后悔讲这些不合时宜的话，许乘舟不知个中缘由，这些话说给他听也是难为他。
　　随后小厮将果酒端来，陈云山虽刚喝了汤，却又忍不住拿起酒杯。
　　“少喝些，你容易醉。”许乘舟叮嘱到。两杯果酒下肚陈云山脸已经红了不少，还想倒第三杯时被许乘舟拿走酒壶。
　　“说了别喝那么多，”转头将酒壶拿给小厮，“拿下去。”
　　见酒壶被拿走，陈云山低着头，双手揉搓着酒杯，许久不说话。“生气了？”许乘舟捏了捏陈云山的脸，陈云山侧过头去，不让许乘舟捏。
　　“你身子弱，不能喝那么多酒。”许乘舟慢条斯理地对陈云山说，像是在为一只生气的小鸟顺毛。
　　陈云山瘪了瘪嘴，小声嘟囔：“刚刚还和我说什么少爷的排场，现在连杯酒都不愿让我多喝。”
　　许乘舟哪见过陈云山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是知道你醉了是这副模样，我倒想让你天天喝这果酒了。”说完许乘舟又捏了捏陈云山的脸。
　　陈云山有些不耐烦，拍掉了捏他脸的手。许乘舟来了兴致：“连捏脸都不让了？”“拿东西来换。”“拿什么换？”“酒。”
　　许乘舟抓住陈云山的手臂，将他拉入怀中，“等你养好了身子，天天让你喝，好不好？”许乘舟比陈云山高两个头，被他抱在怀里，就像被被窝包裹一样。
　　陈云山本就醉了，又被许乘舟这床暖被环抱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说了句好后，陈云山便在许乘舟的怀中睡着了。
　　许乘舟为陈云山理了理散落的头发，又抚摸了陈云山的脸，自言自语道：“你若是平日也能对我坦诚些就好了。”
　　陈云山醒来已是回到许府，只是这房间却不是澜春院。而他怀里，还有个许乘舟。
　　陈云山有些迷迷糊糊的，醒来良久才发现自己抱着许乘舟。陈云山抽出抱着许乘舟的双手，想起身下床却被许乘舟的双手紧紧箍住。
　　陈云山双手试图扒开许乘舟的手臂，只是他越用力许乘舟抱得就越紧。
　　“哥，放开我。”陈云山猜到许乘舟已经醒了，现下不过是在捉弄他。许乘舟被揭穿了依然毫无动静，陈云山拍了拍许乘舟的手臂，许乘舟仍闭眼假寐。
　　“哥，你再不放开我，我就生气了。”陈云山有些恼怒，许乘舟这几日愈发过分，想到这陈云山用力捶了许乘舟的手臂一下。
　　“嚯，身上没二两肉，捶人倒还挺的疼。”许乘舟总算是松开了陈云山，揉了揉手臂被捶处。
　　陈云山不理睬，下床更衣。“也不知道昨夜是谁缠着我不放手，怎还翻脸不认人呢？”
　　陈云山只披了一件薄衣就要离开山垣阁，一只脚刚踏出门外，便被许乘舟拦腰抱起，唯有这种场合，陈云山才会懊恼平日里吃得太少。
　　陈云山自知挣扎无用，任由许乘舟摆布。许乘舟抱着陈云山走到床边，直接坐下。
　　陈云山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被抱着，不挣扎，也不说话。
　　“生气吗？”许乘舟问到，陈云山低着头不回话，许乘舟揉了揉他的头，继续道：“若是生气，就像刚刚那样直接打我，怎么样？”
　　陈云山终于肯抬头，盯着许乘舟问：“真的？”“真的。”陈云山用手捶了一下许乘舟的大腿，力度却不如之前那回的大。
　　“捶那么轻？要不是看见了，我还以为有人在给我按摩呢。”许乘舟的嬉皮笑脸成功让陈云山已经平息的恼怒卷土重来，于是他又给了许乘舟的腿重重一拳。
　　“唔…对，就这样。”许乘舟没有发怒，反倒叫好。这让陈云山起来层鸡皮疙瘩，连哥都忘叫了：“你…你该不会有什么癖好吧？”
　　许乘舟用力掐了掐陈云山的脸，没好气地说：“瞎想什么呢。”许乘舟停顿了一会儿，换了一副温和的口吻继续对陈云山说：“你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不要压在心里。我冒犯你了，你想打我便打，想骂我便骂，不要压抑自己，好不好？在外面也是如此，你是许府的三少爷，有人惹你不高兴了也不要怕，有我在呢。”
　　陈云山不回话，低垂着头，许乘舟也低头去看陈云山的神情。
　　“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本来也只是…”只是买来给你续命的。
　　许乘舟捏了一下陈云山的鼻子，“你对我好，我自然对你好。”许乘舟抱着陈云山的手微微放松，又补充了一句：“别说什么对我好是你的本分，你现在是许府的少爷，你的本分就是把身子养好，明白了吗？”
　　陈云山心情很复杂，他对很多事情都很敏锐，唯独对许乘舟的许多举动看不透。
　　善喜这时来传话，张夫人让许乘舟与陈云山去前厅见她一面。许乘舟终于放开陈云山，并唤善喜与福彩进屋为二人梳洗。
　　陈云山跟着许乘舟一同来到前厅，张夫人喝着茶等候着，见二人到来后便将茶杯放下。
　　“认陈易做我的义子也有些时日了，除了我们自己知道，也要带出去见见人，好让他们知道我们看重陈易。”随后张夫人将一封请柬拿出放在桌上，“两日后李家的公子要办个秋日宴，你俩一起去吧。”张夫人将请柬递给李管事，再由李管事交到许乘舟的手上。
　　“乘舟，你待会带小易去裁几身衣裳，他的衣裳都太素净了些。”许乘舟点点头，翻开了手中的请柬查看。
　　“这宴会，说是品茗赏诗，左不过是男男女女相约玩乐。乘舟，你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若是有看对眼的就跟娘说，知道了吗。”
　　许乘舟有些不满，满不在乎地道：“怎么就谈婚论嫁了，许府少爷的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张夫人瞥了许乘舟一眼，拿起茶杯继续喝茶，“谁不让你当少爷了，不过是提醒你，年轻气盛容易擦枪走火，难道要我等你闯祸了再提醒你？”
　　许乘舟吐吐舌头，转身向门外走去。“陈易，走了。”陈易有些不知所措，转头看向张夫人。张夫人摆摆手，让他跟着许乘舟一同离开。
　　“谢夫人。”陈云山行了礼，转身追上许乘舟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