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公主》狂幽人

9、chapter 9 七个“小矮人” ，“躲猫猫”的初次终结

　　我弯身跳过，那铁锤砸进了我刚刚立身站过的地板，地板洞开一个豁口。

　　惊人的力量。

　　我惊异地看着那个大耳朵。

　　“嘿！我床前的地板！你砸准一点啊！”另一个穿着一身绿色皮毛的大耳朵叫道。

　　“我再修就好了！”高举尖刺铁锤的大耳朵再次朝我走来，嘴巴狠狠地朝下一撇，没看那个叫喊的绿皮毛大耳朵，“屁事多！”

　　“这是你们家？”我赶紧趁乱腾挪向门口，边试图缓和道，“抱歉，我知道这没什么礼貌，但我可以解释……”

　　“嘿，该死的人类。”一个一身黑色皮革的大耳朵悄然站在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她抬头微笑道，“既然知道了我们的住所，还想离开吗？”

　　“等你死了我可以听你发臭发烂的尸体说话——”高举尖刺铁锤的大耳朵速度很快，迈着小腿几步就跑到我所在的区域，“稀巴烂吧！”

　　“砸死她！但别把她的衣服杂碎！”那个身穿绿皮毛的大耳朵激情高涨叫道，“万一她身上有值钱的玩意儿呢！别砸碎！”

　　这时，另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大耳朵突然提起弯刀猛冲，二话不说直冲我砍来。

　　那势头之快——

　　“喔！”我一个侧身快速闪了过去。

　　下一秒我又躲过抡来的重锤，粗尖的铆钉闪着银光在我眼前划过——

　　同时，又一把弯刀在身旁墙壁里砍入。

　　这些家伙是谁……！？速度很快！力量惊人！

　　我这是误入了什么怪屋！？

　　额头上出了一些虚汗，本来还没缓好的眩晕再次上头。

　　我镇定心神，强行打起精神。

　　“首先！我对闯进你们家道歉！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家！”房门现在已经被堵住且被砍的稀烂，我只好窜到房子内部，边在慌乱中迅速打量这所房屋的构造——所有区域都是共通的，没有隔间或门阻隔。

　　眼下我来到的区域应该是餐厅，昨夜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里。

　　餐厅后面是厨房，厨房有厨具可以暂时防身，但是在厨房的另一边——有一个锅炉房，里面摆满了冒着热气的武器。

　　“闭肛！等你化成一滩血水再来跟我道歉！”手持尖刺铁锤的大耳朵双手猛力一掼，巨大的铁锤以惊人的力道砸入我惊慌中分开的脚下。

　　那片地面瞬间洞开一个大地洞——就在我两脚之间。

　　我惊撼了。

　　“嚯！”房子里开始响起其余六人不满的嘟囔声。

　　“尖哨！！我的厨房！！”

　　“又要修理了！别搞太多！尖哨！”

　　“直接砸死她！一击砸死！照准了砸啊！！你这个蠢货！”

　　名为尖哨的大耳朵喊道：“闭嘴！你们这些响耳虫！我一直都很准！”

　　就在祂们乱作一团时，那个一身银色铠甲的大耳朵突然从角落里再次窜出，挥舞着锐利的弯刀，以惊人的速度朝我猛冲过来——那架势，完全没想着刹住脚步。

　　我甚至能感受到一些与我同归于尽的气势。

　　“哇……！”我赶紧在不断泛上的虚疲中奋力一闪。

　　那刀尖擦着我的肚皮略过，狠狠嵌进隔壁墙壁里。

　　我在躲闪中，头顶在天花板上狠狠撞了一下。

　　该死！这屋子的构造太奇怪了！

　　大脑再次猛烈泛起一阵虚浮，我踉跄了一步，向厨房右侧靠去——

　　“砸碎她！灶台我再修！”穿黑皮革的大耳朵高声叫道。

　　突如其来的诡影弯刀再次挥砍来——那个穿着铠甲的大耳朵二话不说，再次冲过来猛砍。

　　这银铠大耳朵来头凶猛，我弯腰腾跃跳过，顺势蹿到锅炉房——这里就是摆满武器的地方，我刚刚一直就想来这里。

　　“啧！说了一击致命！她跑到武器间了！”黑皮革大耳朵懊恼道。

　　我背靠武器台，反手随手拿起一把武器，双手举在胸前挥舞——那是一把泛着银光的巨斧。

　　“停下！我不是小偷，我说了，如果你们是为了声讨丢失的东西，我可以偿还。”我克制着胸膛中粗喘的气息，勉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而游刃有余，目光紧紧扫视着对面七个家伙，“但如果你们要一上来就你死我活，我也奉陪！”

　　祂们骤然全停下动作，惊瞪着我。

　　……

　　威慑成功了吗？

　　“嘿！这该死的鬼玩意儿？！”那个名为尖哨的大耳朵大叫道，“怎么回事？！”

　　……？

　　“那是你造的斧子吗？钢特！”尖哨大叫。

　　“是我的。”下巴长着厚厚长长的白胡子小人说道。

　　我这才听到，她的声音是女声。

　　白胡子【钢特】凝眉严肃道：“我记得它，是我造的W270号。”

　　“那就是偷工减料了！”尖哨气愤大喊。

　　“我从不！偷工减料！”白胡子钢特回头对尖哨洪声道。

　　“见鬼！她能拿起来你的斧子。”金色胡子的小人没有参与吵架，只是惊奇地看着我，又看向我手中的银斧。

　　我这才慢慢将目光看向手中的斧子，把手圆润又贴合握力，斧身曲线光滑，尖刃锋利。

　　是一把好斧头，做工精良。

　　确实挺重——但不至于让祂们惊异至此。

　　“嘿，现在可以听我解释了吗？”我趁机放缓语调，眼神恳切，“我没有恶意，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一下。”

　　“……”七人沉默了一秒。

　　这些家伙很凶恶，必须得趁此机会稳住祂们，保不齐一会儿就又变卦了。

　　“你说你是谁？”我还没准备下一步，白胡子钢特忽然微微靠前一点，手中的武器渐渐放缓。

　　这是个好征兆。我刚放松嘴角，准备展露友善的微笑——

　　“别听她喷粪！钢特！”尖哨狰狞大喊，举起尖刺铁锤，“直接砸死她！”

　　“先别急——”我腾出一只手，表示自己不会挥斧，向祂们表示和气，“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是昨夜逃命时误撞进这间房子的。”我扫视着祂们，“你们的房子昨夜没人，我猜，这两天都没有人，对吧？所以我才情急之中睡了一晚。”

　　白胡子钢特一愣。

　　“我错以为这里近期无人居住，抱歉。”我诚恳致歉。

　　“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这两天没人的？”穿着黑皮革的大耳朵微微眯起眼睛。

　　“……”我闭住嘴，沉默的盯着祂。

　　人类没有这个能力，我差点忘了。

　　但是……眼下这些家伙……

　　刚刚对我围堵时，黑皮革的大耳朵和尖哨都说过一个词：“人类”。

　　一种怪异同时又暗含某种新奇兴奋的猜想在心里蔓延……

　　该不会……这七个都不是人类？

　　难道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其它非人类的存在？

　　这可是一直牵绕我儿时多年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金胡子忽然发声。

　　“我猜的。”我回过神，笃定道，“我可以给你们补偿。相信我。我只是吃了一些食物，而且只吃了几口，我会偿还回来的。”

　　“你是谁？”白胡子钢特没有理会我的辩解。

　　“为何逃命？”红胡子问。

　　“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穿黑皮革的大耳朵凝视着我。

　　“搞这些干什么！”尖哨不耐烦地举起尖刺铁锤，“就直接干死她！榨成汁！但在那之前！喂！”祂忽然瞪向我，“屎杂碎，你是怎么举起来这把斧头的！？”

　　“这把斧头？”我微微歪头看了一下手里的斧子，“我很轻松就拿起来了。很难吗？”

　　“就是把普通斧子啊。”我以奇怪的口吻道。

　　“你这挫屎玩意儿！净在这里满嘴喷粪！这可是钢特打造的！你是在瞧不起我们吗？！挫屎东西！哎？！”尖哨挥起尖刺铁锤。

　　一身银铠的大耳朵二话不说提起弯刀，再次冲杀过来。

　　那气势逼人，我赶忙退闪跳后，顺手挥斧挡住攻击，那弯刀切着我的斧身划过，震得我虎口一阵发麻。

　　“嘿！凯多！停下——”

　　“冷静一点。我们先跟这个……家伙，谈一谈。”白胡子钢特意有所思地看向我，随后安抚着那个叫凯多的身着银色铠甲的大耳朵，“然后再动手，好吗？”

　　看得出来，这七个里面，名为钢特的白胡子最为冷静镇定，而且有可以通融一说的机会。

　　“现在先别杀她。别急。”穿黑皮革的大耳朵盯着我，转而问我，“先说——你如何得知我们这两天都不在家的。你最近都在观察我们吗？”

　　“不，”我赶紧如实回答，“我是昨夜无意间撞进来的。当时我急需一个庇护所。”

　　“你有钱吗？”穿绿色皮毛的大耳朵突然打断我。

　　“呃！”

　　“噢！”

　　其余六人响起一阵无语的大叹。

　　“这会儿不是问钱的时候！叮当！”

　　“又是钱！”

　　“她砸坏了我们的房屋！”名为【叮当】的大耳朵不服气地喊道，“我问钱怎么了！”

　　我扫了一眼满屋狼藉，虽然不是我砸坏的……

　　我默默从腰间摸出一颗金豆，这是老鼠姐妹给我的。

　　“你看这个可以吗？”

　　叮当突然眼睛发亮了，瞪向我的手心，随即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见我丝毫没有防备还把摊开的手掌向她伸了伸，就跳过来一把抢过去，又迅速跳回原位。

　　穿黑色皮革的大耳朵一直盯着我，忽然开口：“大家不要暴露名字。她在观察我们。”

　　此话一出，其祂人立马噤声，都警备地看向我。

　　我立马收回视线，略垂眸眨了眨眼。

　　“我再问你一遍。”白胡子钢特发言，“你是谁？或者说……你的族群身份。”

　　“族群身份？”我问。

　　“……比如，人类……什么的。”白胡子钢特刻意停顿了一下，很明显是在绕弯子。

　　“还有除人类以外的族群吗？”我惊奇道。

　　“哈！废话！”尖哨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爆发出尖利的声音，“那不然我们是什么？！哈！？”

　　“闭嘴。尖哨。”黑皮革大耳朵瞪了祂一眼，盯向我，“她在刺探我们的消息。”

　　我心中一警惕，看向这个穿黑色皮革的大耳朵，闭了嘴。

　　但是……消息确实得到了……

　　祂们真的不是人类……吗？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除了我以外的非人类存在吗？

　　还是族群？！

　　这么一听，非人类甚至不是按“个体”存在的，而是按“群体”存在的！？

　　天呐，这是真实的吗？！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惊疑，再次仔细盯向七个各不相同的“人”。

　　祂们一开始吓到我，也确实是因为祂们的长相和我从小见过的面孔相差非常大，再加上祂们成年人的面孔但儿童的身高、以及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武器……

　　惊人的力量、迅猛的速度……奇怪构造的房屋……

　　“不用问了！”尖哨忽然大喝一声，两腿一蹦，跳了起来，“她肯定就是臭屎人类！这挫屎玩意儿刚刚还说了除人类外没族群！”

　　我惊异于她的弹跳力——她的身子腾跃在空中，擦过天花板，越过我的头顶——那带有粗粝尖刺的铁锤就砸了下来。

　　我往左扑闪的同时，抬起斧头挡住她的铁锤，顺着朝一旁卸力掼了过去。

　　尖哨被我的惯力推到左边、砸到地板，她双脚扎地向后滑行了一小段，站起来的脸色充满愤怒和惊疑。

　　力气真大，我赶紧转了转被震痛的手腕。

　　“尖哨，先停下。”白胡子钢特再次发话。

　　而这次尖哨也确实没再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我刚刚的抵挡让她暂时放下了攻击的打算。

　　我立马朝人少的空地挪去：“为了我自己保险起见，我需要先知道你们的身份——”

　　我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那句一直萦绕于心的话：“你们是人类吗？”

　　……整个房间寂静了一秒。

　　我屏息以待。

　　尖哨突然高跳了起来，满脸愤怒：“你再喷一句屎试试！我们哪个地方像挫屎的人类了！？”

　　我愣看了祂一秒，心脏仿佛落慢了一拍。

　　“真奇特，你真的认为我们是人类？”穿黑皮革的大耳朵语调里有悠悠的嘲讽意味，祂用手掌在自己的脸前划了一下，“我们这副模样？”

　　“噗。”叮当突然喷笑出来，接着白了我一眼，“她在装一个弱智。”

　　我怔怔地望着祂们……望着这群从没有见过的群体，这七个生灵。

　　祂们不是人类。

　　我真的……遇到了一群……非人类。

　　这是我小时候一直幻象却又不敢想象的事情……

　　它真的，在我的真实世界中发生了。

　　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真的还有其祂非人族群……！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肯定是人类。”叮当压低笃定又不屑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我们可以……大开杀戒了。”祂慢慢隐于身后的黑暗，摸上了背上的铁锤。最后五个字是悄悄说出来的——但一字不落地清晰落入我耳中。

　　“等等。即使作为人类，她也足够奇怪！”白胡子钢特赶紧打断另外6个家伙，“她不认识我们！”

　　“不！”我打断祂。

　　七个都看向我。

　　我看着全副武装充满敌意的7个生灵。

　　胸膛里响起阵阵闷响，像是战场前的鼓鸣敲击。

　　我终于要说出这句话了。

　　这句沉寂多年、在母亲的“躲猫猫”中不断潜藏——

　　在我心中说过无数遍的话语。

　　“我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