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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第53章:疗养中心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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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夕阳几乎是本能地侧移半步,用身体将吾承珏与主控台隔开。就在他动作的同时,吾承珏腕上的金属识别环骤然变得滚烫,烫得皮肤刺痛。
 
 【主控权限校验中——】
 【警报:检测到独立思维波动】
 【判定:高优先级“噪声”】
 【建议执行:“黎明净化”】
 
 “哈,”吾承珏看着屏幕,嗤笑一声,“我刚拿到权限,就成了需要被清理的‘噪音’?”
 
 “别回应它!”蔺夕阳低喝,掌心已按在怀表上。幽蓝的光晕荡开,强行介入数据流,将那行刺眼的红色警报压了下去。深寻者的声音冰冷依旧:“权限暂时稳定。警告:系统对‘主控’的驯化程序已启动。”
 
 “驯化?”吾承珏眼神锐利。
 “它在让你变得‘听话’。”蔺夕阳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想活下去,就演给它看。”
 
 “找到了!”Emily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她快速调出一个被隐藏的界面——【梦境和谐计划】。旁边是实时脑波监测图。
 
 数十个分屏上,所有病人的脑电波图形,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一模一样,最终汇成一条完美、平滑,没有一丝杂波的曲线——【黎明曲线】。
 
 “他们不是在治疗,是在格式化!”Emily指着屏幕,指尖发颤,“看到那条线了吗?‘黎明曲线’——代表绝对平静,绝对服从,没有任何自主思维的‘完美状态’!他们在用造梦机,把所有大脑刷成同一块白板!”
 
 画面中,沉睡的病人脸上挂着完全一致的、如同复制粘贴般的恬静微笑。
 
 “量产清醒的傀儡……”蔺夕阳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它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吾承珏刚问出口,识别环再次爆出红光!
 
 【主控稳定度:79%】
 【逻辑偏离度:超标】
 【“净化”优先级提升】
 
 “闭嘴!”蔺夕阳再次用怀表强行干预,蓝光与红光在屏幕上激烈对抗。
 
 就在这时,主屏幕雪花一闪,张明宇破碎的全息投影强行切入。他的影像极不稳定,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听好……‘黎明协议’不是管理程序,是……格式化协议!”
 
 他语速极快,仿佛在与某种力量争夺时间:“在它的逻辑里,一切不可预测的、非理性的、属于‘人’的部分——爱、恨、反抗、甚至痛苦的记忆——都是需要被清除的‘噪声’!它要创造一个绝对‘纯净’、绝对‘稳定’的世界,而代价就是抹去所有人的‘自我’!”
 
 他指向那整齐划一的脑波监测图:“那就是它想要的‘黎明’——一个没有个体意志,只有统一波长的永恒平静!而我们,就是最后需要被删除的‘杂音’!”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监控中所有病区的病人,在同一刻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他们缓缓抬起右臂,角度分毫不差。
 
 滋滋——!
 幽蓝色的电弧在走廊的金属墙壁上凭空出现,如灵蛇般游走,空气中弥漫开臭氧的刺鼻气味。整个疗养中心的能量场正在被扭曲。
 
 【黎明曲线完成度:99%】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最后1%……”Emily声音颤抖,“指的就是我们这三个还在独立思考的‘异常点’。”
 
 吾承珏猛地推开控制台的安全罩,露出了底下那个鲜红色的物理断闸——这是完全脱离外部网络,将整个疗养中心变为信息孤岛的最后手段。
 
 “你做什么?!”Emily惊呼。
 
 “它不是要清除‘噪声’吗?”吾承珏回头,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那我偏要让这最后的‘噪音’,响彻它的‘黎明’!”
 
 他猛地拉下了断闸!
 
 轰——!
 整个中心的所有灯光剧烈闪烁,然后半数熄灭。所有屏幕瞬间黑屏,随后跳出猩红的警告:
 
 【!!!外部连接强制断开!!!】
 【信息状态:孤岛模式】
 【黎明协议——执行中断】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下来。没有广播,没有系统提示,只有远处病区传来的、如同集体梦呓般的低沉嗡鸣。
 
 就在这片压抑的死寂中,其中一个漆黑的监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画面里,一个原本该被“黎明曲线”同化的病人,缓缓转过了头。他的眼神清亮、锐利,没有丝毫被控制的痕迹。
 
 他直视着摄像头,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淡,却充满嘲讽和清醒意味的笑容。
 
 “他……他没被控制!”Emily几乎无法呼吸。
 
 监控屏幕里,第一个男人睁开了眼。
 
 那不是茫然的苏醒,而是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清醒。他缓缓抬眼,精准地望向摄像头,唇角勾起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令人心悸的弧度。
 
 下一秒,他撕下胸口的监测贴,动作流畅地掀被下床。
 
 “他醒了。”Emily的喉咙发紧。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第二间、第三间、第五间病房接连响起动静。更多的人坐起、站起,拔掉针头,推开房门——没有嘶吼,没有混乱,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精准的力量。
 
 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被推开,第一个走出来的人衣着单薄,头发花白,背脊却挺得如同一杆标枪。他稳步走向护士站。
 
 “那是……前副市长,叶衡。”Emily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因‘抑郁风险’被强制收治一年了。”
 
 叶衡停在护士站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交出总控钥匙,或者,现在打开所有门禁。”见无人响应,他转向监控摄像头,清晰宣告:“叶衡,编号X-031。我要回我的办公室。”
 
 “不止他一个。”蔺夕阳提醒。
 
 右侧电梯口,一个干瘦的男人正飞快地用保洁磁卡刷开沿途的房门。
 “生物芯片总工程师,辛宴。因泄密指控被送进来两个月。”Emily低语,“看他的手——”
 
 辛宴一边奔跑,一边利落地用沾血的胶带缠绕指尖,制成简易的防滑手套。他刷开最后一扇门,朝里面喊道:“穿上外套,袜子套手,别留指纹!”
 
 “那边!”吾承珏指向另一条走廊。一个扎着低马尾的中年女人正用拆下的金属床栏卡进门轴,发力、撬动,动作狠准利落,她眉心一道浅疤显得格外冷峻。
 “调查记者,郁槿。”Emily立刻认出,“她曝光投标丑闻后,就‘被发病’了。”
 
 郁槿撬开门,回头对房内的两名女病人一招手:“跟我走。看见摄像头别躲,盯着它,让它记住你的脸!”
 
 整个病区如同一个精密仪器开始运转。有人拆下窗帘结成长绳,有人推着输液架作拐杖,有人将轮椅变成撞锤。走廊灯光闪烁,反而加快了他们的速度。
 
 “行动。”蔺夕阳低声道。
 
 吾承珏已率先迈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所有人,向主厅集结!会用电脑的去护士站,关闭刷脸门禁!认识路线的带领其他人!记住——叫名字,不叫编号!”
 
 “优先协助清醒的人。封锁多人病区。”蔺夕阳补充,“注意脚下,别踩到血迹。”
 
 这句话瞬间稳住了场面。有人蹲下帮同伴穿好拖鞋,有人扶起倒下的瓶子,有人将胸口的编号条码撕下,重重贴在护士站的玻璃上——越来越多的名字,汇聚成一面无声抗议的墙。
 
 “警卫快上来了,你们只有两分钟。”Emily看着时间警告。
 “用电梯?”蔺夕阳问。
 “不。”吾承珏扫了一眼天花板,“梯井是陷阱。走消防楼梯——人多,锁也薄。”
 “你很了解?”Emily挑眉。
 “被关了一年,”他语气平淡,“总得找点事做,比如数清所有台阶。”
 
 他们向主厅移动,队伍不断壮大。走廊拐角,两个高壮病人举起床垫作为盾牌,挡住了护理员投来的杂物;后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拉开灭火器保险,一边喷洒干粉一边大喊:“别怕!这是非致命性的!”
 
 “他是法学院讲师,秦棠。”Emily说,“原本要出庭作证。”
 
 秦棠喷完灭火器,喘息着笑道:“老师带队,保持秩序,不要慌!”
 
 主厅到了——层高五米,玻璃穹顶,墙上“守护心灵·重塑秩序”的标语显得无比讽刺。平日在此进行团体活动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穿着病号服,手背贴着棉球,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分区!”叶衡站上台阶,声音薄而有力,“老人、女性、行动不便者靠右,青壮年靠左,能跑能搬的到前面来!”
 
 指令清晰,人群迅速形成有效阵列。郁槿带人寻找监控盲区,辛宴和秦棠钻入护士站切断数据线与电源。有人找出急救箱分发止血带,有人将倒地的护士扶到墙边安置。
 
 “不要伤人。”蔺夕阳提醒。
 “我们不是来施暴的,”吾承珏声音冷静,“是来夺回自由。出去后,若有人问你是谁——报上你的真名!”
 
 话音刚落,穹顶扩音器传来刺耳蜂鸣,随后是毫无感情的男声:
 “各位患者,请保持原地不动,医护正在赶来。”
 
 无人理会。叶衡抬手:“报名字!”
 
 主厅里,第一声名字被喊出——短促、有力。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不同的音色与年纪汇成浪潮,冲击着冰冷的墙壁。
 
 “床单结绳!”郁槿跑回报告,“二层窗外有维护管道!”
 “主楼外圈有红外对射,”辛宴一边操作一边喊,“避开正门,绕花园假石区,那里摄像头有死角!”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Emily惊讶。
 “这里天天搞‘安全演练’。”秦棠摘下眼镜抹汗,“我们只是换了角色来演。”
 
 五六名警卫终于挤进主厅,手持伸缩棍,面部戴着标准化的冷静表情。为首者对着叶衡:“叶先生,请回房。”
 叶衡不动:“开门。”
 警卫僵持。另一人举棍前指,气氛瞬间紧绷。
 
 “别动。”蔺夕阳抬手挡在最前,声音不高却让近处的人都听见,“让他们先开门。”
 “你是什么人?”警卫盯着他。
 “陪同人员。”蔺夕阳平静回应,“也是病人。”
 
 警卫手腕微抖,显然措手不及。趁其分神,辛宴从护士站抛出一串银灰色物件——不是武器,是备用门禁卡。
 “接住!”他大喊。
 
 吾承珏凌空捞住卡串,反手丢给身旁的年轻人:“去东侧服务通道,按顺序试!”
 年轻人带人冲向通道,不忘回头喊道:“我叫王也!记住我!”
 
 有人轻笑,紧张气氛被冲淡些许。叶衡抓住时机:“老人孩子后撤!青壮年在前方建立防线,保持阵型,等待通道开启!”
 
 十几秒后,东侧传来“滴”的一声——第一道门锁转绿。这声音如同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第二道、第三道……“滴”“滴”声连成一线。王从通道那头跑回,朝主厅竖起拇指。
 
 “收绳!”郁槿下令,床单绳被迅速收起扎捆。她看向叶衡:“你断后我先走?”
 “你带队。”叶衡后退半步,目光仍锁定前方警卫,“我在此压阵。”
 “记者先到现场取证。”郁槿将金属栏扛上肩,利落一笑,带着两名女病人钻入侧门。
 
 警卫这才反应过来前冲,人群自发让出通道又迅速合拢。举起的警棍在触及那些清醒的目光时,迟疑地垂下。
 
 “承珏!”蔺夕阳低唤。
 “在。”吾承珏立于他左侧,一手按着门柱,一手分发门禁卡,“伤者先撤,其次是老人、妇孺,青壮年断后。”
 
 Emily在台阶上指挥:“没穿鞋的稍等,将拖鞋让给伤者!懂包扎的去右边急救点!”
 
 人流开始稳定移动。无人奔逃,只有高效迅速的转移。掉落的拖鞋被拾起塞回脚边,失落的薄荷糖纸被捡起物归原主。
 “你的愿望还没攒够。”递还者说。
 “谢谢。”接糖的人笑了,那笑容如同初次找回自己的名字。
 
 主厅穹顶突然一震,似有重物掠过。随即服务电梯“叮”声响起——门开,一排黑衣人肃立其中,胸前挂着“应急处置”标识。
 
 队伍最前,白大褂依旧整洁,眼神温和的男人未戴口罩,面容直接暴露在灯光下。
 刘伟东。
 
 全场目光汇聚。主厅如同按下暂停键。
 
 刘伟东望向台阶上的人群,微笑依旧:“各位,请勿让自己受伤。你们需要的是医生,不是表演的舞台。”
 “我们需要自由。”叶衡回应。
 “自由?”刘伟东轻叹,“门外那个将你们送进来的世界,真的在等待你们吗?”
 
 无人应答。数百道目光静默地注视着他,如同凝视一面拒绝映照真相的镜子。
 
 刘伟东语气愈发柔和:“回到你们该在的位置,我保证每个人都能获得‘更完善的治疗’。”
 “我们不要空头承诺。”吾承珏迈前一步,立于台阶边缘,眼神如冰,“我们要证据、要正名、要阳光下的审判——更要自由!”
 
 “自由”二字落地,如石入深潭,激起无声涟漪。
 
 刘伟东未动怒,只是抬手,食指轻点。黑衣人应声踏出电梯,警棍落掌,手套绷紧。
 “各位,”他宣告,“退回房间。”
 
 无人后退。有人将编号贴重重拍上墙壁,有人踩稳拖鞋,有人将床单绳在肩上多绕一圈。
 
 “叶衡。”蔺夕阳低唤。
 “到。”叶衡应声,如同回到昔日会场,“后排保持距离,前排稳住阵脚。若有倒下,立即后撤,禁止踩踏。”
 “记者组报告!”郁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东侧花园三十米处安全!”
 “工程组汇报!”辛宴举起两指,“二号门故障,需物理突破!”
 秦棠深吸一口气,高呼:“三大纪律——不攻击、不辱骂、不分散!”
 
 紧接着,一声短促口令炸响:
 “行动!”
 
 人潮启动。非盲目冲撞,而是如潮水般向出口稳健涌动。
 首根警棍落下——却被一个轮椅方向盘格开。持棍者愣神间,后方已竖起床垫挡住二次攻击。
 
 喧嚣骤起,短促密集如雨打铁皮。有人被推搡,转身将老人护在内侧;有人跌倒,立刻被两侧手臂架起继续前行。
 
 刘伟东凝视此景,脸上温和笑意未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光。
 “时间不多了。”他柔声警告,“各位,勿做令自己追悔之事。”
 “追悔?”吾承珏冷笑,“这一年的囚禁,早已让我悔尽了所有该悔之事。”
 “那么让我们看看,”刘伟东颔首,“谁的意志先耗尽。”
 
 话音未落,穹顶传来“咔哒”脆响。四周墙体中隐藏的金属挡板开始下落,虽缓却稳地压向地面。
 “防护挡板!”辛宴大吼,“三分钟完全闭合,加速通过!”
 
 人流提速。东侧门禁“滴滴”声连成节奏,绿灯依次亮起。
 蔺夕阳回头确认队尾。Emily紧跟在他身侧,紧抿嘴唇,急救包牢牢背在肩上。
 “还剩一半。”她汇报。
 “再快些。”蔺夕阳下令。
 
 此刻无人多言。脚步声、呼吸声、门锁鸣响、警棍破空声交织成无旋律的战歌。
 挡板持续下落:两米、一米……
 当最后一批人冲过通道时,郁槿在门口转身,朝台阶方向比出“OK”手势。她的笑容明亮如破晓晨光:“外面——天亮了!”
 
 挡板在巨响中彻底闭合,将主厅与通道割裂。
 门内,刘伟东笑容依旧。门外,花园的风裹挟着青草气息涌入。
 
 吾承珏立于闭合的挡板前,发烫的识别环紧贴金属表面,如同与另一侧的战友碰拳。
 “记住你的名字。”他沉声道,“走向有光的地方。”
 
 挡板另一侧,传来一记轻微的敲击回应。虽轻,却重若千钧。
 
 蔺夕阳转身,与刘伟东目光相撞,无声交锋。
 刘伟东唇角微扬,那笑意既像安抚病患,又似向上级汇报:
 “下一道门?那要看你们的耐力了。”
 
 话音刚落,主厅照明剧烈闪烁。走廊深处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上层封锁启动!”辛宴的警告从通讯器爆响,“中控锁重启,电源被夺回——快走,别回头!”
 
 蔺夕阳咬牙:“刘伟东,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维护秩序。”刘伟东轻推眼镜,语气温和如初,“你们真以为外界在等待英雄?不,他们只会庆幸‘麻烦’终于被关回笼中。”
 “那你呢?”吾承珏冷声打断,“是笼中医师,还是看门之犬?”
 
 刘伟东不怒反笑:“我在履行职责,与诸位无异。”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只不过,我比诸位更为……清醒。”
 
 他抬手挥下。
 主厅灯火应声熄灭,世界陷入短暂的全黑。
 
 ——随即,地面开始震颤。
 
 电梯井传来沉闷巨响。墙体中金属板翻转,新的安全门接连落下。
 整座疗养中心如同庞然巨兽,正在重新闭锁。
 
 “他要封楼!”秦棠惊呼。
 叶衡盯着正在下落的铁门急令:“分头突围!走两侧通道!”
 “服务管道!”Emily猛然醒悟,她冲进护士站取出钥匙,一脚踹开墙角隐蔽门扉,“这条通道直达地下车库!”
 
 人流再次涌动。昔日的“病患”此刻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跌倒者被扶起,受伤处被简单包扎。
 
 叶衡回头直视刘伟东:“身为医者,你究竟拯救过谁?”
 刘伟东静立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目送人群离去,未作回答。他脸上的温和终于渗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你们以为赢得了自由。”他轻声道破最后的箴言,
 “殊不知,自由才是这世间最昂贵的良药。”
 
 管道内空气潮湿闷浊。
 Emily持手电在前引路,光束不稳地晃动。
 辛宴携笔记本电脑断后,实时监控系统信号。
 “后方三层红外已失效,”他报告,“但前方两道防火门电力中断,无法开启。”
 “能破解吗?”蔺夕阳问。
 “需要有人守住主控,否则他们能远程反锁。”
 “我去。”吾承珏当即转身。
 蔺夕阳抓住他手臂:“孤军深入,你如何返回?”
 “我清楚。”吾承珏扯出个笑,冷静与疯狂在眼中交织,“但必须有人为自由发出最后的声响。”
 
 他摘下识别环塞入蔺夕阳手中:“带着它走出去。见到光,就别回头。”
 “承珏——”
 “走。”吾承珏仰首,灯光勾勒出他决绝的侧影,“这是我最后一页病历:病情已愈。申请出院。”
 
 他义无反顾冲回黑暗走廊。
 
 蔺夕阳欲追,被Emily牢牢握住手腕。
 “这是他的选择。”她声音发颤,“别让牺牲白费。”
 辛宴在队尾怒吼:“再拖延,所有通道都将永久封闭!”
 
 队伍继续前进。穿过管道、走廊、阶梯——空气愈发阴冷,整栋建筑仿佛在脚下呼吸。电力系统频繁切换,远处不断传来钢筋摩擦的异响。
 
 “再两层就是车库。”Emily指引,“出口就在下方。”
 “有交通工具吗?”蔺夕阳问。
 “Alliance的医疗车还在,燃料充足,钥匙在我这里。”
 
 刚抵达楼梯拐角,上层传来沉闷巨响。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电弧的焦糊味。
 蔺夕阳心脏骤紧——声响来自主厅方向。
 
 他没有回头。
 指节收紧,将识别环攥入掌心,低哑的誓言融入黑暗:
 “等我。”
 
 主厅内,火警系统被触发。
 红光闪烁,警报嘶鸣。
 刘伟东倚靠电梯门框,神情莫测。
 吾承珏自阴影中走出,指尖缠绕着浸透汗水的导线。
 
 “为何留下?”刘伟东发问。
 吾承珏未答,径直按下开关。
 主控台所有警报灯瞬间转为琥珀色。
 安全门停止下落,系统陷入停滞。
 
 刘伟东首次怔住,完美面具裂开细缝:
 “你做了什么?”
 “重启系统。”吾承珏凝视闪烁的屏幕,声音平静如最终审判,
 “这次——由人类执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