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有时差》有阵雨

16、十六

　　骑电动车回家的路上，陆琦安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觉得大概是吹了风、风里有灰尘吹到鼻子导致的。下次应该再佩戴个口罩。

　　她没有在意打喷嚏的事，回去后赶紧洗澡洗漱，换上睡衣去睡觉。
　　工作一天，再加上喝了两罐啤酒，她确实是有点累了，也觉得困。躺下没一会儿她就睡着。

　　只不过睡梦里，陆琦安却睡得不怎么安稳，身体非常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她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感觉自己半夜似乎醒来过一次，可脑袋晕乎乎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另外一个梦。
　　晚上翻来覆去好多次，似是被噩梦缠身，出了一身汗。

　　闹钟响起来的时候，陆琦安艰难的睁开眼，努力翻身过去把闹钟关掉。
　　她呼吸有点重，头右侧在隐隐作痛，额头和后脖颈上有着一层汗，身体疲惫而沉重，刚才抬起去关闭闹钟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
　　她心跳得很快，带着沉闷与不适，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可醒来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却越发的清晰。

　　然后陆琦安意识到，她好像感冒了。
　　原来凌晨回来的时候打的喷嚏是给她的提醒，可惜她当时并没有在意。毕竟那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冷，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谁知道睡一觉后，身上的不舒服全都来了。

　　感冒药……
　　她没有。她没想到大夏天的、甚至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自己居然会感冒。

　　陆琦安不太明白，先前气温还不高的时候，自己也坐在酒馆前面喝酒看日出来着，那时候吹着风都没有感冒的迹象。
　　怎么在气温上升后的今天凌晨吹个风她就难受成这样？这不合理啊……

　　她以前其实很少感冒，单纯打喷嚏流鼻涕这种不算在内。
　　难受到现在这种程度的更是屈指可数。

　　陆琦安挣扎着想要起来，刚借助双臂支撑着身体坐起，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开始眩晕。她没撑住，又倒了下去。
　　好难受，头好疼。

　　她没能起床，想着可能缓一会儿后会感觉好点。
　　然而等到第二个闹钟再响起的时候，她依旧没有起床的力气，甚至因为醒过来，难受的程度比睡着时更为明显。
　　额头上的汗擦了一次又一次，可又一回接着一回的出，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要脱水了。

　　可是没力气起床下楼去喝水。
　　她现在连睁开眼睛都需要做一阵心理准备，越清醒越难受。她更希望自己能再睡过去，睡着了，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下午四点五十，林白凤从服装店那边提前回来，原本以往这个时间点早就在楼下打算煮饭的陆琦安此刻却不见身影。
　　厨房里安安静静的，电饭锅没有被动过，她中午留给陆琦安的饭菜依旧在冰箱里放着，没有动过。
　　显然，陆琦安没有下来吃过饭。

　　怎么回事？

　　正巧林乔从外面回来，手里抱着一袋土豆和一袋白菜，那是林白凤打电话让她从自己朋友那里顺路带回来的。
　　东西放去厨房，林乔甩了甩手，不得不说，这两袋土豆和白菜还挺有分量，手掌有被塑料袋勒红的痕迹。

　　林白凤系上围裙打算做晚饭：“乔乔，你去楼上看看琦安，她好像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如果她还睡着，你把她叫起来，等下就要吃晚饭了。”

　　现在还没起？
　　以陆琦安的习惯来看，不应该。她会因为被热醒而提前醒来，可貌似从她来到家里起，哪怕上班累了，也都没有一次是睡到下午五点还不起的。

　　于是林乔应了声，上楼去找陆琦安。

　　陆琦安房间的门紧闭，房内没有任何动静传来，里面的人要么是还在睡觉，要么是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林乔觉得，如果陆琦安要在这个时间点外出一段时间，至少会给老妈发消息告知，免得老妈看她不在家而担心。
　　而老妈显然没有收到那样的消息。

　　“叩叩叩——”林乔抬手敲门。
　　“陆琦安，你醒了吗？已经下午五点了，差不多该起来了，很快就要吃晚饭了。”

　　但房间里并没有声音传来。

　　“陆琦安？”林乔再次敲门，继续往里呼唤：“你起来了没有？”
　　不知怎么回事，林乔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皱了下眉：“我直接进去了！”

　　好在，陆琦安睡觉的时候没有锁门，林乔从外面拧门把手就直接拧开。
　　陆琦安还睡在床上，但状态很不对。
　　脸色泛红，呼吸有点急促，额头上又有一层细密的汗珠，稍微靠近些，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意。

　　林乔眉心蹙起，一看就是生病了。
　　她用纸巾擦掉陆琦安额头与脸上的汗珠，随后将手掌放在陆琦安额头上。很烫。

　　还发烧了。

　　“陆琦安？”林乔轻轻摇了摇陆琦安肩膀，嗓音带起些许严肃：“你稍微醒一下，说几句话。”
　　陆琦安感觉到肩膀被摇晃，耳边好似还听见了林乔的声音，虽然有点难受，可还是尽可能睁开眼睛。
　　一阵模糊的视线后，眼前见到的面容逐渐清晰。

　　确实是林乔的脸，感觉严肃的表情里还夹杂着一点担心。
　　是在担心自己吗？

　　陆琦安眨了下眼，忽然有点愧疚，自己借住在林乔姐，受了林乔的帮助，还让她担心自己。自己因为生病都没力气起床，肯定会给林乔添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对不起……”陆琦安有点发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微弱：“对不起……”

　　大概是身体脆弱的时候，情绪防线也跟着薄弱起来，那两句道歉的话语说出来后，陆琦安有点想哭。
　　出于各方面原因，总之，就是控制不住。

　　看陆琦安生着病说着对不起，又开始掉眼泪的样子，以为她是难受得受不住，脑子不清楚，都难受哭了，林乔顿时惊慌，赶忙说道：“别哭别哭，只是发烧而已，我带你去医院输个液，之后就能好起来的。”
　　她拿过旁边陆琦安的外套，又想起另一件事：“你的身份证放在哪里了？去医院要身份证。”

　　陆琦安努力压抑着哭腔：“衣柜左边那堆衣服的钱包里。”

　　林乔按陆琦安的话过去找，果真在衣服下方的钱包里找到了陆琦安的身份证。
　　她将其揣进口袋，将外套披在陆琦安身上，随后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楼下走去。

　　林白凤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厨房探头查看。
　　林乔抱着陆琦安走过来，着急道：“妈，陆琦安发烧了，都烧迷糊了，我带她去镇上的医院输液。”
　　林白凤顿时紧张：“那我也一起去。”
　　林乔说：“妈，你继续做饭吧，等下她可能会想吃东西。”

　　林白凤想起之前的饭菜陆琦安都没吃，想着她肯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赶紧点头：“行。那我再给她煮个汤。”
　　林乔应了声“好”，然后抱着陆琦安朝外面走去。

　　她的车停在小巷外，走过去大概需要五分钟。

　　陆琦安并不重，林乔打横抱着她不算吃力，只是看她难受的样子，不由自主加快脚步，想快点送她去医院。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不舒服的话怎么不打电话联系她们呢？难道觉得靠睡觉就能把烧给退了？

　　但林乔觉得，陆琦安可能是怕麻烦她们。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意识恍恍惚惚的陆琦安感觉自己在移动，勉强睁开眼，率先看见是林乔那张有些着急与担心的脸。
　　她抿了抿唇，心底的情绪翻涌，果然，还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意识消散前，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隐隐约约有点好闻的香味。
　　但那是什么香味，她不知道，没闻出来。

　　林乔开车带陆琦安去到镇上医院，拿着她的身份证给她挂号，让医生看过后，带她去输液区。
　　直到坐下来，看着护士给陆琦安的手背上连接上输液针，林乔才松口气。

　　陆琦安靠在林乔肩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但更多的是因为支撑不住难受而被迫睡过去。她眉头皱着，大概是难受感还没消退。
　　刚开始输液，药效起作用还需要时间。

　　林乔给老妈发消息说明情况，看这样子，估计要两三个小时后才能回去。
　　消息发出去后，她低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陆琦安，眉心轻蹙了蹙，随后将带来的那件外套披在陆琦安身上，免得她再着凉。

　　林乔陪陆琦安坐在输液室输液，闻着医院药水的味道，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她不喜欢的气味。

　　她也不喜欢医院。

　　十几分钟后，陆琦安动了动脑袋，可能是长时间保持相同姿势靠着不太舒服。
　　林乔以为她要调整姿势往另一边转头的时候，她依旧靠在自己肩上，正疑惑时，又听见她用很轻的声音说：“对不起，林乔姐……”
　　“给你添麻烦了……”

　　她闭着眼睛，像是在说梦话，又像是真诚的在道歉。

　　林乔眨了下眼，垂眸盯着陆琦安的睡颜看了会儿，而后抬手托了托她快要从自己肩上滑下来的脸，轻声回了句：
　　“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