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逢》灰琉璃

10、第 10 章

　　这一觉睡得昏天地暗，直到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才猛然惊醒。

　　屋子里一片黑暗，影影绰绰，明明刚躺下时天还是亮的，可如今向窗外望去，唯有暮色沉沉，路灯点燃黑暗。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谁会这个时间来？

　　我想起最近的不安宁，心中有些忐忑，强作镇定的挪到门边，打开客厅的灯，问道：“谁呀？”

　　“我，陈晚”，陈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松了口气，打开了门：“有什么事吗？”

　　陈晚举起了一杯奶茶，“点外卖忘了备注不加糖，想起你喜欢甜的，能帮我喝掉吗？不然——扔了也是浪费。”

　　我睡意惺忪的接过奶茶，“谢谢你了。”

　　他一向不喜欢甜，我是知道的。我等他离开，可他却没有表现出要走的意思，仍然站在那里，目光沉沉看着我。

　　我有些莫名：“怎么了？”

　　陈晚摊了摊手：“没什么，你睡这么早？我外出回来，看到你没开灯，还以为你不在。”

　　我回道：“平时也没那么早，今天是个意外。你呢，不回家吗？”

　　“不回”，他说，“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哦”，我点了点头，并不打算探听老板私生活。

　　陈晚倒也没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看着我、看着我，然后向我伸出了手——

　　我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到忘了躲避，心跳也近乎停滞。

　　他的手缓缓落在了我的头上，宛如一片雪花，轻的没有痕迹。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发，声音似嗔笑：“头发都睡乱了。”

　　一直等他转身离开，我才慢慢反应过来，我刚刚，是被他摸了下头吧？岂可修！

　　-

　　五一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如往常一样在保安室静静看书，却看到沈小奕飞快的往这跑。

　　我忙站起身，等她离得近了，我才看到她嘴角抿的紧紧的，眼神里也全是愤然，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柚子！我都快气死了”，沈小奕愤慨道，“我刚和乔乔还有Lillian吵了一架！”

　　乔乔是文案组的，平日里和我们关系还不错。Lillian则是市场组的，是个很个性很时尚的姑娘，我和她倒没有交集。

　　“别生气了，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吗？”，我问。

　　“不是”，沈小奕有些低落，“她们乱讲话，太讨厌了”

　　“是不是有啥误会啊”，我说。

　　“没有误会，她们就是乱说”，沈小奕有些委屈的看着我，“柚子，你和晚哥，到底是啥关系啊？”

　　“同事关系”，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沈小奕突然问这个。

　　沈小奕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今天乔乔神神秘秘跟我说，你和晚哥好上了，当了小三，我立马说不可能，问她为什么乱说，她一直含含糊糊的，我逼问她，最后她含糊不过去了，才说是Lillian讲的。”

　　我有些啼笑皆非，别说我和陈晚没啥关系，就算有关系，他也还是单身，我怎么会是小三呢？我继续问沈小奕：“然后呢？你又去找Lillian了？”

　　“是这样”，沈小奕气鼓鼓道，“她们说我没事，但我受不了她们说你，我必须找她battle。她就跟我说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什么看见晚哥载你啥的，根本就不可信，偏她还言之凿凿，硬要给你扣帽子，让我怼了一顿，最后我们不欢而散了。”

　　“……”，我有些惭愧，“他确实载过我两次，可能正巧被她撞见了。但这两次都是事出有因，小奕，我们并没有其他关系。”

　　“原来是这样”，沈小奕沉思了一下，“我明白了，她是自己心里有鬼，才看什么都不正常。柚子，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公司时，我跟你说过公司有人对晚哥心存幻想？那个人就是Lillian。”

　　“啊？？”，我张大了嘴巴。

　　“她真的……很难评，时不时就往晚哥办公室跑，还送爱心午餐什么的，结果晚哥根本不care，从来没接受过”，沈小奕嫌弃道。

　　Lillian如何我不关心，但沈小奕却让我内心很暖：“小奕，谢谢你为我出头，我特别感动。你放心，我绝不可能做小三。她们爱讲就去讲好了，只要你相信我就好，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事和她们闹僵。”

　　沈小奕语气轻快：“柚子，我永远都相信你，只要这些长舌妇不伤害你，我根本也不在乎她们。”

　　我和沈小奕又聊了会天，约了晚饭，她便回去接着忙工作了。

　　我试图接着看书，可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事实上，这并不是第一次我和陈晚被传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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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同桌那一年，因为彼此的带动和帮助，我们的弱科短板逐渐消弭，与之相伴相随的，班主任越来越喜欢把我俩挂在嘴边。诸如：“看看人家江柚和陈晚”、“同桌之间更要一起好好学习，你们要像江柚和陈晚一样我就省心了”。

　　显而易见，班主任已经将我们视为了模范同桌。可毕竟是过了小孩子的年纪，对于这样的褒奖，我反倒异常羞涩了。

　　就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里突然开始流行我俩的八卦。

　　听到我俩在一起的消息时，我简直都震惊了，自习时，我在本子上写了文字问陈晚：“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咱俩的绯闻？”

　　陈晚拿我推过去的本子看了一眼，笔走龙蛇的忙碌了起来。

　　我有些忐忑，不知道收到的答案会是什么，真真感觉度日如年。

　　可当我再拿到本子时，上边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不用理”。

　　而在这三个字下面，画着三个小人，每个都有鼻子有脸，叉着腰张着嘴，似乎在说着什么，唾沫星子乱飞。

　　小人旁画着一个大大的“x”，紧跟着是一个老虎，这老虎画的像个小猫，只是头上写着个“王”。

　　我忍俊不禁，三人成虎，这成语是前不久小测时出现的，用在这里，实在应景。

　　笑着笑着，我突然感觉有道视线在看我，我顺着视线方向看过去，和陈晚隔着一个过道的女孩子正露出“磕到了”的表情。

　　我有点慌乱的闪躲开，装作奋笔疾书的样子——毫无疑问，女孩也是相信绯闻的其中一员，可她一定没有任何恶意。

　　有句话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人们永远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若他不相信，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改变不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场绯闻持续良久，甚至有好事者编出了类似“江柚陈晚，幸福美满”的顺口溜。

　　但，真的总归是真的，假的总归是假的。连当事人都不在意后，这谣言就像投在湖面上的一粒石子，石子没沉到湖底，湖面也就慢慢没了涟漪。

　　流言大概就像流感，来势汹汹，去如抽丝，最后却总会好起来，我相信，这一次依然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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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我竟然在翻开的书页上画下了“三人成虎”的图画，宛如陈晚当年所画。

　　下班时，我恰好看到Lillian的车路过，她开着一辆显眼的红色宝马MINI。

　　她打着方向盘，一头闷青色长直发轻轻晃动，神情肃然，身材清瘦，看上去有些距离感。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孩子会给陈晚送爱心午餐。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注视，突然转过头来，眼神讥诮，嘴角略微挑起，带着浓浓的敌意。

　　从未交集，何来敌意？思及沈小奕的话，我忽然反应过来，Lillian是把我当成了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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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奕与何云成此前的拍摄大多和乔乔打配合，乔乔出文案，他们负责对接拍摄。

　　但这件事到底影响了感情，沈小奕说：“虽然并不是乔乔传出来的，可还是感觉有点膈应，她有意躲着我，我也不想找她。”

　　于是，沈小奕越来越喜欢跑来我的值班室，有时候还会拉着何云成，我暂时顶替了乔乔的角色，帮着出了几个小项目的文案。

　　日子依然平静无波，唯一让我有些意外的是，谣言风波似乎并没有消退，反倒愈演愈烈起来。我明白过来，这一次和学生时代的流言，本质上并不一样，坐以待毙并非良策。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人会光明正大指责说：“江柚，你是个小三。”

　　可，当两三个人站在一起热烈的窃窃私语，路过我时却戛然而止的时候；当有人笑着和我打招呼，但目光里却充满微妙的打量和轻视的时候，我依旧读出了她们无形的指责……

　　无人说出，总算不会太难看，可难处偏偏也在于此，无人说出，所以无从反驳。

　　该如何改变这个局面呢？我心中想了又想，始终推敲不出一个完美方案。然而，事情却意外迎来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