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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暖玉慰寒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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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叫花鸡的记忆碎片如星火掠过识海,沈清秋竟未如往常般头痛欲裂。
月光透过泠月颤动的银睫,在她眼底洒落细碎金芒,犬耳少女正用犬齿轻咬下唇,露出幼兽讨食般的期待神情。
沈清秋看着殷切注视着她的泠月,正想开口拒绝,却被一道妖气打断。
院中古槐突然剧烈摇晃,炸开漫天残叶。
数百只血眼乌鸦裹着腐臭俯冲而下,腥风掀开泠月额前碎发,露出眉间急遽浮现的赤色妖纹。
沙哑嗓音自地底传来,青砖缝隙渗出墨绿毒液。
佝偻老者破土而出,人骨杖上九颗骷髅同时尖啸,道袍下上百条蜈蚣足泛着金属冷光。
"沈天师竟与半妖厮混?"
佝偻老者拄着人骨杖步步逼近,腰间九个骷髅头随动作碰撞作响:"把灵魄珠交出来,老朽留你们全尸。"
沈清秋的罗盘剧烈嗡鸣,定眼看去,这才发现老者道袍下伸出的根本不是腿,而是上百条蜈蚣足。
她手持罗盘青光爆出,阴阳鱼化作双剑悬空急转。
身旁的溪水突然卷起漩涡,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
无数蜈蚣足破土而出,粘稠毒液腐蚀得青砖滋滋作响。
万足老怪沙哑的笑声从地底传来。
"就你?"泠月冷哼着将沈清秋抱起,放到安全的地方,转而面向老妖,道,“你也配?”
她弹跳而起,挥爪斩断袭来的蜈蚣足,玄色劲装却被毒液灼出破洞。
沈清秋瞥见她腰间若隐若现的肌肤,突然甩出道袍罩住她:"穿好!"
"这时候还管什么衣裳?"泠月边骂边撕碎袭来的毒藤,毛茸茸的尾巴卷住沈清秋腰身腾空跃起。
十二道黄符应声封住院门,却在撞上妖气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沈清秋被泠月的尾巴卷着,在空中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出繁复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雷来!"
惊雷劈开毒雾的刹那,泠月妖爪暴涨三尺,赤金流光顺着契约纹路缠绕剑身。
雷火交错的剑气横扫而过,将蜈蚣群炸成焦炭。
万足老怪惨叫着缩回地底,遗留的断足还在抽搐。
沈清秋本还想追去,但突然腰间玉珏莫名躁动,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转眼间,看到泠月锁骨处的玉珏也发着奇异的光忙。
两枚玉珏产生共鸣,月光突然扭曲成漩涡,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八卦阵图。
沈清秋的罗盘自动浮空,阴阳鱼指针疯狂旋转指向阵眼:"这是......清阵?"
"休想!"万足老怪嘶吼着从阵眼钻出,上百条蜈蚣足缠住她们脚踝,"把灵魄珠留下!"
泠月突然露出诡异笑容,妖爪狠狠刺入自己心口,任金血浸透指尖也要将妖丹按进阵眼。
沈清秋看见她取出半颗金光流转的妖丹,毫不犹豫按进清阵阵心。
妖丹要已与灵魄珠混为一体,那金光甚至让人睁不开眼。
"收。"随着她红唇轻启,老妖怪瞬间变为本体原形。
妖丹飞回心口的瞬间,清阵消失。
沈清秋在强光中抓住泠月手腕:"你疯了?强行分离妖丹会......"
"会死?"泠月突然凑近她轻笑,犬耳擦过她唇畔,"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就是靠这一招,将百万妖军打败的吗?"
强光吞天噬地,沈清秋在时空裂隙中看见五百年前的过往:
五百年前,银发少女躺在祭坛上,是泠月
她的银发铺满冰玉床,妖丹被灵魄珠寸寸吞没时,脚踝旧疤正渗出血水。
她将玉珏一分为二,颤抖着手亲自将玉珏系在她颈间:"以契为证,同生共死。"
不一会儿,泠月身体发出刺眼的光芒,妖丹与灵魄珠彻底融为一体。
泠月昏睡许久,她在床前日日守候。
转眼,大战在即,给灵魄珠的大祭司将清阵传教与她。
场景再次切换……
战火纷飞的城楼上,泠月眼看着自己人一波又一波的倒下,嘴里念叨着‘若不这么做,已毫无胜算’。
泠月浑身浴血推开她结印的手,大喊道:"用清阵!"
万千妖军压境的阴影里,半妖心口妖丹绽放出同样炫目的光......
一样的强光后,满地都是昏睡着的妖物本体。
"不要!"现实与记忆重叠的嘶喊中,沈清秋拼命抓住泠月手腕。
怀中人七窍渗血,却笑着用犬耳蹭她下巴:"你看...我们总能...心意相通..."
场景再一转,是沈清秋自己,她正念着口诀,用尽全部力气设下结界。
是……封印术
暴雨倾盆的封印台,自己颤抖的指尖凝着封妖诀。
泠月仰头露出脖颈妖纹,尾巴轻轻缠住她结印的手腕:"别怕,等我睡醒...你再给我烤叫花鸡..."
画面骤停,沈清秋喉间涌上腥甜,玉珏在掌心烫出焦痕。
怀中泠月银白的毛发被血污黏成绺,尾巴仍固执地卷着她腰身。
沈清秋又昏睡了过去……
沈清秋在混沌中浮沉,梦境如沾血的蛛网层层叠叠。
这次好像睡了很久,她做了很多的梦,头痛欲裂之感一直在梦中延续。
额间虚汗浸透枕上银丝,睫毛颤动时抖落细碎光尘。
当她终于挣脱梦魇。
梦醒了,这次她记起了些许,但遗忘依旧是更多。
醒时,最先感知到的是抵在背心的温暖掌心。
是带着半妖特有的灼热体温的手掌,伴随着正徐徐渡来妖力,是为了维系她的心脉。
她轻咳出声,还未睁眼,便感觉有人轻拍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未止住的呛咳被温泉水及时截断。
青瓷碗沿残留着犬齿咬痕,喂水人显然慌乱到忘了化形收爪。
沈清秋在氤氲水汽中睁眼,正迎上悬在鼻尖的银白发梢。
泠月整个人笼在她上方,犬耳紧张地贴成平角,金瞳蒙着层潋滟水光。
"阿秋?" 带着颤音的呼唤似初融雪水,声音轻飘飘的,似是怕把怀中人吵醒。
刺眼的阳光,让人难以睁开眼。
半妖突然用宽袖遮住天光,逆光轮廓镀着毛茸茸的金边,胸口处未愈的爪痕随吞咽动作起伏。
沈清秋的视线掠过她凌乱的装束。
玄色劲装残破不堪,胸前草草缠绕的绷带渗出黑血。
最刺目的是那条总爱晃动的蓬松大尾,此刻沾满泥污与血痂,像被暴雨打落的绒花般蔫蔫蜷在腿间。
“你终于醒了,你怎么睡这么久,吓死我了。”
声音带着焦灼,还有着一丝哭腔,却倔强的压制着。
"你..." 沈清秋沙哑声线,才说了一个音节,就见泠月猛地后缩。
她将尾巴慌乱藏到身后,却让胸前撕裂的衣襟露出更多苍白肌肤。
染血的指尖揪住残破衣料:"我怕你醒来见不到...所以没..."
沈清秋的视线缓缓上移动。
银白的毛发上,是被氧化了的黑色血迹,污黏成绺的毛发还是那样子,只是看着越发脏了些。
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泠月颇为不好意思般地偏头:“我……”
未尽之言湮灭在骤然贴近的温暖里。
沈清秋不知何时支起身,染着药香的手指抚上半妖耳根。
那里有道新鲜的灼伤,边缘还泛着咒术残留的青紫。
"疼吗?"
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冲破禁锢。
泠月将额头抵在她肩窝,大尾缠上沈清秋纤细的腰肢,哭得浑身发颤:
"你睡了整整七日...清阵反噬的时候...我以为...以为又要等五百年......"
晨光透过窗棂分割光影,沈清秋垂眸望着怀中抽动的银白犬耳。
记忆仍残缺如碎镜,但掌心贴合的后颈温度,分明与某个雨夜重叠。
那时她们蜷缩在山洞,半妖也是这样把致命弱点交付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