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陈大人

11、卷二 终南山变

　　冰棺内腾起的白雾凝结成霜花，青辰的指尖抚过云贵人眉心。那点殷红的守宫砂下，隐约透出青黑色蛊虫游走的痕迹。"不是朱砂。"他蘸取冰棺渗出的液体在素帕上轻拭，血色竟化作游鱼状波纹，"是鮫人泪混着女儿红封存的同心蛊。"
　　苏不负突然踉跄跪地，腕间银镯裂痕渗出幽蓝血液。那些血珠沿着冰棺纹路蜿蜒，最终在云贵人心口的巫蛊钉周围汇成南疆图腾。青辰瞳孔骤缩——那分明是锁魂阵的变体"忘川引"，需至亲血脉为祭才能发动。
　　"当年刑部卷宗记载，云贵人被赐死时已有三个月身孕。"青辰剑锋挑开住持的僧衣，老者心口赫然纹着逆北斗，"陛下发现胎儿生辰与祭天吉日相冲，这才命你用换命术......"
　　"怪不得要用水玉棺。"她捻起冰棺碎屑，那些晶体遇水即融成血色，"云贵人的尸身必须浸泡在混着龙脉暗河水的药汤里，才能维持换命阵运转。"
　　青辰用玄冰玉接住滴落的棺液，玉牌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敕令。当看清"永镇澜沧"四个朱砂字时，他突然拽着苏不负扑向右侧。
　　住持的狂笑打断话语。老和尚半个身子浸在暗河中，皮肤竟生出鱼鳞般的纹路："陛下岂容混淆皇室血脉的孽种存在？当年云儿携大皇子投入太液池前，不，不是大皇子，那是我的儿子。不，我还有一个女儿……"住持眼看向苏不负。
　　苏不负的银针突然转向自己心口。青辰徒手攥住利刃，鲜血滴入暗河的刹那，"原来如此。"青辰突然割破苏不负指尖，将血珠弹向冰棺。血滴在触及巫蛊钉的瞬间汽化，在半空凝成"壬戌年亥月"的字样，"云贵人真正的死因不是溺亡，而是被心狠的皇帝发现私情，才用上了印鉴将云贵人死死地钉在了此处。让她容颜不变，万世不得进入轮回。."
　　一支雕着鮫人纹的箭矢破水而来，青辰挥剑斩断的瞬间，箭管内爆出靛蓝色毒雾。苏不负的银镯完全碎裂，锁骨下的凤凰纹蔓延成泣血姿态："是鮫人蛊！快封住曲池穴！"
　　暗河对岸忽然亮起三十六盏幽冥灯，仙贵妃的銮驾虚影悬浮在水雾中。那与刺客一模一样的眉心痣泛起诡异蓝光，青辰终于想起三年前南疆之战，澜沧水师曾在鲛人湾捕获过一名额生异痣的巫女。
　　"澜沧司，太液池，……"他撕下染血的衣袖绑住苏不负伤口，冰棺突然整体沉入暗河。青辰潜入水底时，看见棺盖上浮现出完整的星图，北斗勺柄指向的方位，正是仙贵妃寝宫下的温泉密室。当他摸到棺底凹槽中的青铜钥匙，那上面"漕运总督府"的徽记让所有线索轰然贯通——原来所谓巫蛊案，不过是皇帝借机清洗知晓水脉秘密的旧臣。
　　苏不负的咳嗽声从后方传来，她吐出的血沫在水面绘出残缺的南疆地图。青辰正要上前，却见她颈侧浮现出与住持一模一样的逆北斗胎记，只不过七个星位都缀着水珠状的蛊虫。
　　"当年云贵人产下的不是双生子，"住持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是一对龙凤胎。男孩继承皇室血脉，女孩......"暗河漩涡吞没了后半句话，青辰的玉佩在此刻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对岸幽冥灯骤灭，仙贵妃的虚影化作水雾消散前，青辰看见她手中握着半块鮫绡。暗河尽头传来祭祀号角，混着水声的咒语在洞窟回荡："以澜沧之水，洗帝王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