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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个孩子高傲得像一只黑色的豹子,连眼神也很像,仇视陌生人。不。应该说,仇视相同的东西。

      而他,言霜北,只是伫立着,没有任何无谓的意念和动作。

      这不该是大人与小孩的相处方式。

      从这个方向能看到行色匆匆的校长,可笑的是,他的态度竟然是卑躬屈膝。

      “久明,你父亲来了。”

      只有这个时候,久明才出现慌张和欣喜的神色,他“哼”了一声转身跑去校门外。园长的脸色一直不大好,责备着言霜北。

      “你又干什么事了,不是说过你么,不要管久明的事。”

      “没有,我只是担心他。”

      “哼,现在他父亲来了,说要见见你,你出去吧。”说到最后,院长已经是略带无奈,谁也无法理清,这个无奈为了什么。

      言霜北闻言带着一腔疑问跟着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无疑显示了那个男人的身份。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倚着车身,而久明一脸委屈地低着头,当言霜北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才看清那是个多么冷然的一个男人。

      无法用言语道明那种感觉,那只是一道单纯的神色。哪怕他的眼神只有死寂或是残酷,甚至嗜血。缕缕白烟从冷硬的薄唇缓缓流出,跟着唇角那抹嘲讽的弧度上升着,迷蒙了那双令人不敢直视的双眸,唯一让人觉得不相配的就是那紧拧着的眉宇,显着一丝疑惑,似是不该出现在这张完美的容颜上,几丝发丝搭在那笔直高挺的鼻梁使他更添霸气。

      就在言霜北仔细把那个男人看完的同时,那个男人轻轻松掉手上的香烟,才缓缓地转过头,那眼神让言霜北一窒,只是更加的莫名其妙。

      “慕容先生,请问,有什么事?”言霜北淡淡的说,神情淡然,语气更是没有起伏,虽然问的是关系自己的事情,但绝对给人事不关己的感觉。

      慕容绯并不回话,带着审视,像要透过言霜北的灵魂逐寸把他看穿,不明意义地轻笑起来,称不上愉快,一旁的久明惊异的抬起头。

      “慕容久明,到车上去。”这样的连名带姓的呼喊让久明脸色一白,但不敢说什么,乖乖的坐到车上。言霜北就那样看着他们奇怪的相处方式,也不打算说什么。

      “言霜北……”慕容绯用呼唤打破沉默,但他接着下来的话让言霜北宁愿在沉默中死去来得容易。

      这个男人,能不能随这个冬天,快点过去。

      言霜北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他的记忆就像家里那空荡荡的灰白墙壁,只有空白和空白的交错,没有任何回响。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和被砸碎粉碎的窗,墙壁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欠债偿命,期限一天”几个大字。他只看到昏迷在地的母亲,任他怎样摇晃,他的母亲也没有醒过来,双手触及的只有一片血红。

      言霜北失去理智地撕了一张张染血的照片,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嘶吼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倾尽全力往地面捶,声声沉重震耳,却显得那么脆弱荒凉。直到脸庞被一股猛力打偏,他才茫然的看着赶来的粥店老板,手已经淌着血。

      “醒了没有!你还想不想你母亲活!”

      言霜北才猛然从失控的仇恨中醒过来,空洞洞的眼神终于掉落了泪。把母亲送到医院,老板也因一通电话失了冷静,只能一脸担忧的赶去处理。

      医院的长廊,只有言霜北冷静得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他的眼始终只盯着手术室的灯,手用纱布包扎着,两手交错,紧绷得渗出血丝,任何一点声响就上前撕个粉碎。

      他没有想到,逃亡真正的结束了。因为这一次,他连逃的机会也没了。

      他们来得让人措手不及。但却给了自己喘气的机会,一天?多么奢侈啊。他们的筹码是母亲,言霜北活在世上的唯一羁绊。自己能怎样,连抱着头像蝼蚁一样偷生都做不到。

      “言霜北。”

      多么冷酷又无奈的一声妥帖,熟悉得令人生疼,这名字连母亲也不会叫了。

      “成为我的情人。”

      完全是不给人反悔的告知,被掩埋的背叛连根让人拔起,不甘被遗忘,一幕幕割着他的知觉。

      “你会的。二十四小时。”

      回想着那个身影自负的回到车上,回想着手上被塞了一张卡片,而当时连揉烂的力气也没有,回想着那个男人最后拉扯的一抹一切掌握在他手上的冷笑。言霜北堕入了灰白的冰窖,疲惫的闭上眼睛,直到那把自己再往地狱拖的声音将他唤醒。

      “言先生,你母亲已经度过危险期。但是我们很遗憾发现,你母亲几处骨折,除了外伤,我们怀疑你母亲,患了骨癌。详细报告……”

      白色的世界,白色的衣袍,尽是红色的渲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刽子手。

      输了……终于输了……

      无力再呼吸那惨重的药水味,言霜北缴了钱,走出了医院。

      回到那呆了两个月的地方,平静地收拾了母亲的换洗衣服,取出一个旅行袋,把几套自己的衣服塞进去,没有其他多余的累赘。这个晚上他没有睡,一闭上双眼,一切就变得清晰可怕,只能一直坐到五点,看着天空黑到了尽头出现的光明。

      僵硬地带着所有行李,准时开了粥店的门,像往常一样摆正了所有桌椅,煮了一锅粥,最先到的还是张伯跟王婶,逐渐就坐满了爱晨跑的人。

      老板也很早的回到粥店,一脸憔悴,估计也是没能睡好。看着放在地上旅行袋,只是叹一口气。从口袋摸出一叠钞票,强硬的塞到言霜北手里。

      “不了,老板,我并不需要。”言霜北声音很轻的说着,还微微一笑,像平常一样毫无杂质的笑容,不高攀,不卑微,瞬间刺伤他,看着言霜北把钱归还也没有动作。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钱那方面,我自会想办法。但粥店……还请老板五点开店吧……”看了一眼吃得异常满足的客人,嘴里呵呵的呼着热气,偶尔低语两句,轻快地笑,在冬日里形成一种不想破坏掉的温暖。

      “老板,以后有空,我来光顾哦。”

      “好好保重……”

      看看时针指向九,不看什么背后的离别,他提了所有东西回到学校。

      未等自己开口,园长已经交给他一封辞职信,自嘲地笑了笑。等在门外的楚遥遥眼睛发红的看着他,他也只回了一笑,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来说出道别的话语。

      “言霜北!对不起……”楚遥遥像做错了事般说了这句话,这是她第一次喊言霜北的名字,言霜北没有说话,眼神依然温柔。楚遥遥顿时哑口无言,无法继续说下去,掩饰般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膀,“以后有需要,找我吧。”

      “谢谢。”那一刻,有些东西道不清,但自己也不想明白。

      掏出那张被揉得变形的卡片,拨通上面的号码,才带着衣服到衣服探望母亲。终于让自己沉默到了封闭的沙漏里,只能仰望着落下的碎沙将自己覆盖。

      母亲已经醒了。连着记忆一起醒了。这样清醒的生命还能走多远。迷茫地任由母亲愧疚的把他按到怀抱,呢喃声印在言霜北千疮百洞的心上,任由言霜北怎么抵抗,也被侵蚀。

      偿还不了,就换个方式割断吧。

      出了医院,已是一片刺眼。更是为阳光底下那个似是没有表情的男人镀上了一层柔光,那个男人今天只穿了普通的黑色衬衫,白色裤子。不同于昨天的商业化,没有改变的是他依然抽着烟,似是要将疲劳都一起倾吐出一样,不断吐着细密的烟,可是更像一圈一圈玩笑的从容。

      “慕容先生。”那一刻的心情不在乎到了谁也无法抢救,就连自己,也不想挽回,成为这样的卑贱。笑吧,以后什么也不用顾及。

      还没到绝路,坚持就被自己毁得满地疮痍。

      “也许,也许还差一点。我是慕容绯,喜欢喝咖啡么。”

      这样云淡风轻的对话被风吹散,淹没到人潮里,一步之差的相对却达不到的遥远,那就是暴晒在阳光下的距离。

      慕容绯拉开另一边车门,回头望向那个踏出脚步的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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