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的声音》水灼白菜

4、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黎枝准时出现在阮景珩公司楼下。

　　她一身得体的米色套装，头发整齐地梳成低马尾，手里抱着简历，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职场新人的样子——如果忽略她微微发抖的手和过于僵硬的笑容的话。

　　阮汀姝在花店里，通过黎枝发来的“现场直播”消息，实时关注着她的动态。

　　枝枝大魔王：[我到楼下了！腿软！]
　　枝枝大魔王：[进电梯了！心跳120！]
　　枝枝大魔王：[见到人事小姐姐了，好严肃！]
　　枝枝大魔王：[填表填表……我的天这表格怎么这么多页！]

　　阮汀姝一边整理新到的花材，一边忍不住笑。她能想象黎枝此刻如临大敌的模样。

　　临近中午时，黎枝终于发来了“战报”。
　　枝枝大魔王：[定了！市场部助理！明天正式上班！啊啊啊我活了！]
　　枝枝大魔王：[人事说试用期三个月，表现好才能转正。姝姝，我一定会努力的！不能给你丢脸！]

　　阮汀姝回复了一个鼓励的表情，真心为黎枝感到高兴。她知道黎枝虽然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认真起来绝对能做好事情。

　　下午的花店生意比平时稍好些，阮汀姝和陈思一直忙到三点多才稍微空闲下来。陈思去后面整理库房，阮汀姝则坐在柜台后，开始设计几个客户预订的定制花礼。

　　门上的风铃轻响。
　　阮汀姝抬头，看到来人时微微一怔。
　　程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她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便漾开温和的笑意，起身招呼：“程先生？”

　　程屿反手带上门，风铃的余韵在安静的店里渐渐消散。他目光掠过货架上新鲜的花材，最后落回她脸上，语气比上次来时更显自然：“阮小姐，昨天不慎落了支钢笔在这，今天过来取一下，麻烦你了。”

　　阮汀姝了然点头，拉开抽屉时，目光落在昨日被她随手压在角落的那一张卡片上。她指尖微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卡片又往深处推了推，转而拿起那支钢笔，转身将钢笔递还给他：“程先生，你的钢笔。”

　　程屿接过钢笔，道了声感谢，目光随后落在柜台后摊开的图纸上，语气自然地问道：“在忙定制花礼？”

　　“嗯，几个老客户预订的生日花束。”阮汀姝回身坐下，将散落的设计稿拢了拢，抬头时撞进他眼眸，心跳莫名慢了半拍，“程先生……还有事吗？”

　　程屿将纸袋轻轻放在台面上：“家母很喜欢昨天的花，特意让我带些点心过来，表示感谢。”

　　阮汀姝有些意外：“太客气了，昨天的花能得阿姨的喜欢，是我们的荣幸。”

　　“应该的。”程屿语气自然，“另外，公司下周有个小型酒会需要布置，想委托你们设计一些桌花和迎宾花艺。不知道阮小姐是否接这类业务？”

　　阮汀姝的注意力立刻被工作吸引：“接的。您对花艺风格、配色有什么具体要求吗？预算大概多少？酒会的主题和场地色调呢？”

　　她一边问，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色卡，专业态度尽显。

　　程屿看着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眼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风格偏向简约现代，主色调是白金。预算没有严格限制，以效果为先。这是场地照片和酒会流程。”

　　他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递给阮汀姝看。
　　阮汀姝接过手机，仔细查看。照片里的场地是某个高档酒店的宴会厅，装修风格确实以白色和浅金色为主，空间开阔明亮。

　　“这种场地适合线条感强一些的设计。”她边看边思考，“可以用大量的白色系花材，搭配少量金色或香槟色作为点缀。白玫瑰、白郁金香、白色蝴蝶兰都是不错的选择，叶材可以用银叶菊或尤加利增加层次……”

　　她抬起头，眼神专注而明亮：“程先生方便留下联系方式吗？我今晚可以出两版初步设计方案和报价，发您看看。”

　　“好。”程屿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微信也是这个号码。”

　　阮汀姝认真记下，又确认了几个细节。整个过程高效而专业，没有一句多余的闲谈。

　　“那就先这样。”阮汀姝记完最后一笔，抬头看向他，“我今晚发您方案。”

　　“不急。”程屿说，“你方便的时候做就好。”

　　他顿了顿，像是随意提起：“昨天那张卡片……”

　　阮汀姝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面上依然镇定：“在这里。我收起来了。”

　　她从抽屉里取出卡片，递还给他。
　　程屿接过，目光在那行手写的字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抬眼看她：“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不会。”阮汀姝摇头，语气平淡，“只是有些意外。很少有客人会这样留卡片。”

　　“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只是‘通常’的客人。”程屿收起卡片，声音平稳却带着某种意味。

　　这句话让空气微妙地静了一瞬。

　　恰好这时陈思从后面出来，看到程屿，笑着打了声招呼：“欢迎光临。是昨天的客人吧？花还喜欢吗？”

　　“很喜欢。”程屿朝她点点头，又转向阮汀姝，“那我等你邮件。先不打扰了。”

　　他朝两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店内恢复安静。

　　陈思凑到柜台前，看着那个甜品店的纸袋，挤挤眼睛：“哟，还特意送点心过来？这位程先生挺有心的嘛。”

　　阮汀姝打开纸袋，里面是四块精致的法式甜点，每一块都像艺术品一样漂亮。

　　“说是感谢昨天的花。”她解释道，将点心拿出来，“正好，我们下午茶有了。”

　　“我看不止是感谢那么简单。”陈思拿起一块慕斯，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他昨天看你的眼神就不太一样。而且，专门找理由来订酒会布置，这不明摆着想继续联系嘛。”

　　阮汀姝沉默地吃着另一块蛋糕，没有接话。

　　她不是没感觉。程屿的举动确实超出了普通客人的范畴，带着明确的意图。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图，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回应。

　　“思思，”她轻声问，“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陈思放下叉子，认真地看着她：“姝姝姐，你这么聪明，其实心里有答案的，不是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还能是什么意思？”

　　阮汀姝抿了抿唇，用小叉子戳着蛋糕上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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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阮汀姝将两版设计方案和详细的报价单发到了程屿的邮箱。

　　不到半小时，她就收到了回复。
　　邮件内容很简洁：[方案二很出色。就按这个执行。预付款已安排财务处理，稍后会到账。具体布置时间我再与你确认。]
　　附件里是签好字的确认单。

　　阮汀姝看着屏幕，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
　　能被客户认可自己的设计，总是令人开心的。

　　她回复了感谢邮件，然后将相关资料归档。正要关电脑，手机震动了一下。

　　消息来自那个下午刚加的微信。
　　程屿：[点心合口味吗？]

　　阮汀姝犹豫了几秒，打字回复：[很好吃，谢谢。]

　　程屿：[喜欢就好。下次可以试试他们家的蒙布朗，你应该会喜欢。]

　　这句话既像客套，又带着想延续对话的意味。

　　阮汀姝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回了一个简单的：[好。]

　　门口传来响动。
　　“姝姝！”黎枝一进门就扑向沙发，“我今天！还活着！而且还做得不错！”

　　阮汀姝笑着接住她：“看来市场部没把你吃了？”

　　“何止没吃，我们主管还夸我表格做得快呢！”黎枝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而且你猜怎么着？我今天在茶水间听到几个同事说，我走关系进来的，结果景珩哥刚好路过，你猜他说什么？”

　　阮汀姝配合地摇头。

　　黎枝模仿阮景珩那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公司只看能力，不看关系。想证明自己，用业绩说话。’”说完她自己先打了个寒颤，“虽然他是在替我说话，但那个语气……还是好吓人。”

　　阮汀姝笑道：“我哥就是这样。他肯说这话，说明他其实认可你的潜力。”

　　“真的？”黎枝眼睛一亮，下一秒注意力被茶几上的点心盒吸引，“诶？这哪家的甜品？看着有点眼熟啊。”

　　“客人送的。”阮汀姝随口应道，将最后一块杨梅荔枝冰酪推到她面前，“尝尝？”

　　黎枝不客气地叉起一大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好吃！等等——”她忽然瞪大眼睛，凑近仔细看了看点心盒上的logo，“这不是你昨天带回来的那家甜品店的吗？我好像记得你说是程屿买的，这不会也是吧？”

　　阮汀姝低头玩着手机，没接话。

　　黎枝看着她微红的耳根，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姝姝宝贝，有情况？”

　　“什么情况？”阮汀姝随意划着屏幕。

　　“别装了。”黎枝太了解她了，“你每次心虚就这副样子。”

　　阮汀姝无奈地放下手机：“就是昨天他买的那束花，他妈妈很喜欢，带了点心表示感谢而已。”

　　“是嘛？”黎枝凑近，压低声音，“姝姝，你是不是……桃花开了？”

　　阮汀姝笑着推了推她：“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