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亡夫他弟》吉盈

3、说媒

　　乔宝来不可置信，她能想到乔老太他们迟早会打自己的主意，却没想到这会却是由乔宗宝开的口。

　　连背都没背着自己，就这样子直接当着她的面说要卖她换彩礼钱！

　　呼吸猛地停了一瞬，乔宝来不可置信，随即由震惊转为愤怒，乔宝来指尖狠掐掌心，闭眼深呼吸，克制着自己想冲上去杀死乔宗宝的愤怒。

　　乔宝来现在无可奈何，她该怎么做。

　　太过突然，乔宝来现在是想躲也没地方躲，只能低头耸肩，希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众人视线齐落在她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乔宝来像是个等待被审判的犯人，下一秒是被无罪释放还是即刻凌迟。

　　吴大叔此时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乔宝来一眼，眼里却没有同情怜悯，有的只是看戏心态。

　　“阿爷！救我……”乔宗宝还在挣扎。

　　乔宝来垂下的头看到一双废旧布鞋停在视线里，下意识抬头看，就见乔爷正看着自己思考着什么，乔宝来想逃离这种打量的视线，正准备挪开，就见乔爷转头对吴大叔喊：

　　“三十五两。”

　　乔爷与吴大叔对视，久久不语，用视线进行着最后的博弈。

　　“三十六，给我兄弟的补偿，”吴大叔开口，不容置喙。

　　乔爷也知道这是最后的决定，始终挺直的腰杆还是塌了下来。

　　塌下来还有乔宝来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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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门口，乔宝来看似认真的添着柴火，实则耳朵竖起，仔细分辨着堂屋里传出的交谈声。

　　“其实张家也挺好的，他们家人说了，能给五两的聘礼嘞！”

　　“那县里其他老爷家没有了吗？不是姨娘奶奶也成啊，”乔老太不死心，继续对着请来的媒人婆说：“你也看着了，我们家这孙女，是真真标致，十里八乡你也找不出这样子好看的，那大户人家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媒人婆心里却是嫌弃不已，真是想钱想疯了，见过卖女儿的，没见过连装也不装，这么直白明码标价要钱的。

　　但她面上不显，还笑的十分灿烂，说：“老姐姐，你家的孙女我是知道的，顶顶标致，”媒人婆实话实说，乔宝来着实长得漂亮，她自认为也是见过些世面的，这乔宝来比上一些大家闺秀，是真差不了什么……

　　想嫁富贵人家，谁不想，不过这进年关，谁大户人家要现在给家里老爷纳妾，见钱眼开的，要不是自己是媒婆，而是人牙子，那她自个是可以将人收下。

　　“咱们县你又不是不知，就那几家较为相因，年关将至，就我现在去说，那也得等到来年开春……”媒人婆已经知晓乔家发生的事，知道他们急需银钱。

　　乔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本就不平整的额头，现在更是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家里怎么凑都只凑到个二十来两，还差这十几两……

　　乔宗宝还被吴大叔他们叩着，等来年……

　　“这可等不了呀大妹子！”乔老太咋乎，我大孙子被人扣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过年都回不来，那怎么成。这话乔老太倒是没说出来。

　　于是乔老太眼睛一转，问：“大妹子你说，来年开春我们等得，这好人家可以说好先定亲，你看怎地？”

　　媒人婆面色难为，先不说人家愿不愿意，就算是愿意，她也得挨家挨户的去问，她手里倒是有一批人，只不过拎出来可能都不合这乔家人的意，彩礼大多都是三五两，乔家要的可不止这一点。

　　媒人婆突然想到，于是试探问道：“老姐姐，不说大户，我这也有两个相因人家，也是比较急，都希望年前能结完亲，你看不知道合不合意，双方人家出彩礼钱可出到十两银。”

　　“嗯？什么人家！”乔老太双眼放光，连一旁垂头抽旱烟的乔爷，闷不吭声的乔成根和陈平芝都齐齐看向媒人婆。

　　媒人婆状似难以启齿，欲言又止半天，吊足了几人胃口才说：“就是……哎，老大哥、老姐姐，我也不瞒你们，其中有冯家人的大儿子要想娶妻，人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秀才之身，本也打算今年成亲的……”

　　“就是，去年乡试完生了场病……”媒人婆斟酌开口，“到现在还没好，他家人就寻思给他说门亲……让……喜气给冲一下。”

　　后面的话，媒人婆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乔宝来耳中还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听不太真切，什么病，什么喜啥的。

　　稍加理解，乔宝来便猜了个大概，乔宝来就这样静静做着，毫无动静，只是火光红红映在脸上，同瞳孔中的影疯狂地摇曳起舞。

　　最后聊得怎样，乔宝来还不知晓，她只默默地，像个提线木偶般，陈平芝叫她端菜就端菜，叫她盛饭就盛饭……

　　乡下并没有讲究太多的男女大防，媒人婆就同乔爷、乔老太和乔成根他们一起在堂屋外边摆了个桌吃饭，陈平芝则喂着不安分吃饭的乔宗耀。

　　就只乔宝来一人，在灶门口坐着吃，菜还是刚陈平芝盛出来剩的一点锅底菜。

　　没有推杯换盏，只有乔爷喝了点酒后嘴巴停不住的吵嚷声，乔宝来收碗的时候，明显看到了媒人婆眼里藏不住的嫌弃，可媒人婆脸上却还是挂着笑，违和得让人十分不适。

　　“我得走了，再晚天就黑了，路不好走，”媒人婆与乔老太说。

　　“再多坐一会呀，急啥，”乔老太嘴上应着，却站了起来。

　　媒人婆笑着推辞：“真要走了，改天，等我和陈老爷家给谈好，少不得你给个大红封哈？！”

　　“那是那是，”乔老太又说：“那你可得把那啥给人再说说啊，我这孙女可真的好！”

　　媒人婆了然一笑，点头应是。

　　而在旁乔宝来收拾碗筷的手一顿，陈老爷？刚不说姓冯吗？

　　乔宝来略一思忖，便有了思量，手脚麻利的将碗筷放回锅里，掺了一瓢水将锅盖一盖，便悄摸回房，在床褥子垫下的干草里摸索一番，摸出一个小荷包，乔宝来便赶忙出了门。

　　经过堂屋，乔爷几人还在叨叨咕咕，乔宝来没心思去分辨是否谈论的与自己有关，她没看到媒人婆的身影，匆匆往外跑去。

　　还好，刚跑的院门，乔宝来就看到了媒人婆的身影。

　　乔宝来呼出一口气。

　　“大娘，我爷奶唤我来送送你。”跟在身后三两步远的乔宝来先唤了媒人婆一声。

　　“哎哟，好姑娘不用送，不麻烦，再走几步有人接我的，”媒人婆一回头，便看到乔宝来俏生生的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浅笑，这一笑，整个人跟起了光似的，身后的远山水田，连同袅袅炊烟都成了画卷里的景，将乔宝来衬得格外清丽如画中人，有些不太真实。

　　媒人婆笑着打量着乔宝来，刚在乔家还没好好看过乔宝来，这一细看，确实是不怪乔家人想把她卖……嫁个好“人家”。

　　乔宝来状似被媒人婆的视线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低头，手指轻轻一勾，将脸上飞扬的发丝勾到了耳后，腼腆笑着。

　　“不麻烦的，大娘大老远过来，也累的，”说着，乔宝来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粒小小碎银，随后望一边的媒人婆手里一塞，也不看媒人婆。

　　媒人婆被乔宝来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待看清手里被塞的东西后，媒人婆先是一惊，正想问乔宝来是不是乔爷叫她给的，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她表示天有些晚了，示意乔老太给她叫个牛车送送乔老太都装着不知道，给自己打马虎眼，这么吝啬的人，除了自己将乔宝来婚事谈妥，也没可能给自己塞银子，还背着人塞，那就只有……

　　媒人婆看向乔宝来，这一看哪还不知道乔宝来的心思。

　　作踌躇状的乔宝来开了口：“大娘，我想问一下我爷奶他们给我说的是哪家亲？”

　　乔宝来问完就垂下了头。

　　媒人婆手中的碎银有些凉手，分不清乔宝来是害羞还是……担心？

　　应该属后者，她个外人都看出乔家人对乔宝来的态度像是买卖货物，那一只生活在乔家的乔宝来本人恐怕是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去分辨手中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媒人婆收得心安理得，这姑娘也着实让人心疼，自己也就实话实说罢了。

　　“县东陈大户家晓得不？”媒人婆将碎银往袖兜里一收，说道：“家里有钱嘞，陈大户闺女好像是嫁到京里官人家，家里有些资本。”

　　“那，与我说亲的是？”乔宝来又想起另外一户人家，又问：“不是还有户冯姓人家吗？”

　　“陈大户的小儿子，年二十五，未曾娶过妻，你要一去便是正妻，”媒人婆说：“冯家呀，你爷奶恐怕是不愿的。”

　　“人倒是个好人家，家里人口简单，就一老母亲和弟弟，秀才弟弟能干，走镖的，每年能有不少银钱，这秀才自己也在外接些读书人的活计，有些收入，家里不缺吃穿，十里八村都说好，就……那冯秀才身体怕有些不太好，听说是去年乡试没过，回来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没好，原先有订亲的姑娘都退婚了，怕是过不多少日子。”

　　媒人婆叹息，“那冯秀才是有些可惜，才二十一，年纪轻轻，长得一表人才，又很有学问，以往童生、秀才都是一次过，这次没中，下一次乡试也必会中的，到时候举人老爷是少不了当上一个的，奈何，这人气性这么大，一次没中就……唉……”

　　乔宝来听得也有些惋惜，冯家弟弟走镖？倒和自己三叔一样，不过说的是冯秀才，乔宝来也没了再探听的想法，能让人冲喜的人家，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着陈家小儿子，还是正妻位置，内心有些不太真实。

　　“那陈大户小儿子……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没娶亲？”二十五岁，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是两三个小孩的爹了，家里又这么有钱，怎么还没娶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乔宝来想。

　　“嗯，”媒人婆又是一声叹息，“就是小时候生病，给脑袋烧了，现在脑子有些不分世事，其他没什么问题，你要嫁去了，就是少奶奶，管他是聪明是傻，陈家人又不会缺你吃喝，不比现在你在乔……”

　　媒人婆自觉失言，立马又说：“男人嘛，聪明又怎样，还不是三妻四妾的，这傻的你自己还能抓在手里，那算是好日子。”

　　乔宝来被媒人婆的话打动，内心有些动摇，傻的？陈家家底要真像媒人婆所说的，傻的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以后逃离乔家，有一个能自己掌控住的小家，心脏就不受控制的跳快了几分，强压住了想上扬的嘴角，乔宝来将媒人婆送到了村口。

　　乔家村村口有个专门做牛车生意的村里人，一般做的是赶集那两天的生意，不过生意上门，虽然天晚，但也爽快答应。

　　“你爷奶让我去问的就是陈家，你就等着当少奶奶吧……天晚，你回吧，不用送了。”媒人婆上了牛车，看到赶车人在，便轻声对乔宝来说。

　　乔宝来握了一把媒人婆的手，说：“那大娘您再好好替我看看……”

　　媒人婆上车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摆了摆手，表示理解。

　　但这地方就那么大点，哪有人不认识媒人婆，赶车人乔宝来还得叫一声叔，赶车叔看到乔宝来同媒人婆一起，晓得这两天乔宗宝发生的事，心里有了猜测，又听到媒人婆说的陈家，脑子里忍不住一一对号，是哪个陈家？

　　想到此，赶车大叔忍不住多看了乔宝来两眼。

　　乔宝来有些许不自在，知道赶车叔听到了媒人婆和自己的话，于是喏喏叫了声叔后，便道别了媒人婆，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