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暴君是怎样炼成的》苏青云

95、溺亡者的悲鸣（14）

　　“布莱恩。”亚雌沉默一阵回答阿诺德，“布莱恩.苏。”
　　阿诺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所耳闻，布莱恩少校。”
　　布莱恩.苏没有回答阿诺德的话，平静道：“我会想办法和同事换班，希望您说到做到——”

　　“那要看艾伦什么时候醒过来。”阿诺德打断了布莱恩的话，［艾伦］仍旧双眼紧闭，短时间好像没有苏醒的可能。
　　布莱恩一愣，意识到他真正直属上司是［艾伦］。
　　阿诺德说得不错，除非［艾伦］醒来，不然没有虫能确定他们下一步到底该怎么修，哪怕是阿诺德自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擅作主张。

　　阿诺德在雌虫权益问题上并不比［艾伦］了解的更多。
　　他垂着头，目光落在［艾伦］脸上，年轻的雌虫睫毛很长，在脸颊上投下淡青色的影，昏暗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更映得五官深邃。

　　“好好睡一觉……”阿诺德沉默一阵，低声道，“您也已经这么累了，布莱恩的事情……”
　　［艾伦］的睫毛微弱地颤动起来，阿诺德顿时住了口，不敢再对艾伦说其他的话，生怕惊醒他。
　　在那种虫纹暴露的极端能量爆发期，［艾伦］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在休眠中途被叫醒对他的身体损伤恐怕会更加严重。

　　阿诺德保持着安静，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布莱恩却不用他再说，利落地转身向牢房外走去。
　　才走了两步，阿诺德倏地开口道：“等等，让我用精神力覆盖一部分……”
　　布莱恩脚步一顿，只留下一道背影：“我本来就是这样来的，您不用太担心，之前的谈话我会想办法覆盖录像。”

　　“技术兵种？”阿诺德一挑眉，在他印象里技术兵种升职的难度很高。布莱恩现在是少校，可以说在帝国军部已经走到了他能够抵达的最高处。
　　再往上走，就会有些过于扎眼了。
　　布莱恩沉默，没有回答阿诺德，只是抬脚向牢房门口走去。

　　布莱恩离开后走廊里又重新变得一片死寂，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阿诺德的目光停在墙壁上点燃着的灯。
　　罗莎蒙德帝国的科技水平格外发达，星舰一代接着一代更新，比起开国时他们如今的水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偏偏这座监狱里看不到任何高科技的成分，科技水平最高的大概就是［艾伦］脖颈上的那只抑制环，但这种科技又没法让雄虫有机会找到漏洞。

　　对于雌虫来说，戴上抑制环的结果就是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没办法掌握——这也是阿诺德会迟疑的原因。
　　［艾伦］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鸣声，阿诺德重新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腿有些发麻。
　　有时候真觉得［艾伦］要是不是星盗就好了，要是他虫核能量的等级再精纯一些……

　　［艾伦］哼了一声，阿诺德一吓，下意识低头去观察他的表情，见他没有醒来的迹象才微微松了口气。
　　也不好说他到底是醒着好还是睡着更好一点，阿诺德心想，要是［艾伦］醒过来，或许有些事情就不用这样麻烦了。
　　但［艾伦］显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醒来，他的身体比这些事务更加重要。

　　阿诺德死死地盯着门外的灯，那灯里面的火焰跳动着，飘摇着，阿诺德很久都没能移开眼睛。
　　时间的流逝在这种情况下被拉得很慢，又很快。
　　“嗯……”［艾伦］微微动了动，手指搭在阿诺德的手臂上，那双眼睛倏地睁开，那一刹那阿诺德低下头，只看见一双澄澈如同水晶一般的碧蓝色眼睛。

　　［艾伦］往日眼里的算计和精明都在这个时候消失了，留下的是虫崽一样单纯洁净的神色。
　　他晃了晃自己的头，枕着阿诺德的手臂，嘴唇微微张开。
　　他的声音没有传出来，但阿诺德显然不会因为一时听不清就放弃，转而贴到［艾伦］嘴边。
　　［艾伦］脸上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好一阵才道：“渴。”

　　阿诺德被他说得一愣，眼睛滴溜溜地狂转。牢房的环境足够潮湿，如果单纯喝房间里的露水，也能够给［艾伦］解渴，但这种时候……
　　阿诺德福至心灵，拉开自己的囚服露出一截脖颈，凑到［艾伦］唇边：“喝一点。”

　　［艾伦］眸光一闪，沉默一阵，咽了咽口水，那双眼睛里原始的贪婪越发明显：“您让我喝……”
　　他的声音干涩，像是一刀刀刮着砂石。
　　阿诺德把脖颈凑得离［艾伦］更近些，慢慢道：“喝吧，没关系的，我能够接受……”

　　下一秒，刺痛从脖颈上传来，阿诺德微微眯起眼，意识到［艾伦］的牙齿已经切进皮肤。
　　他一下下拍着［艾伦］的背脊，仿佛在安抚一个小虫崽似的：“慢点喝，别怕……”
　　［艾伦］把头埋在阿诺德的颈窝，沉默地喝着阿诺德脖颈里新鲜的血。
　　啜饮的声音在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短短几分钟，［艾伦］餍足地从阿诺德怀里爬出来，那双眼睛越发明亮：“谢谢您。”
　　阿诺德平静地抬手按着自己颈上的血点，目光落在［艾伦］的嘴上：他口腔里的牙齿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新的变化，两边的牙齿变得更加尖锐。
　　可能是还没有成为完全体？阿诺德心里想道，艾伦紧紧地盯着那两颗尖牙。

　　这是……艾伦翻遍了自己的记忆都不明白为什么［艾伦］会变成这样，他们的典籍里似乎没有提到过雌虫成年后晋级会造成牙齿的变化。
　　［艾伦］偏过头，目光平静而锐利，看得艾伦皮肤上一阵刺痛，总觉得自己已经被他发现了。

　　可这怎么可能！艾伦心里惊涛骇浪，好一阵都不敢再继续思考，就在这时候他听见［艾伦］的声音：“小心掩饰……”
　　那声音沙哑，不算好听，甚至让虫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阿诺德一愣。
　　“嗯？”阿诺德凑过去想要把［艾伦］的话听得更明白些，［艾伦］却已经闭上了嘴，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对了。”阿诺德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听到［艾伦］的后话，突然开口道：“有个亚雌，说叫布莱恩.苏，您的下属？”
　　“您见过他了？”［艾伦］懒懒地掀开眼皮，看阿诺德的眼神也带着困倦，“也是，他当然会知道……”
　　“他过会儿应该会来。您和他聊聊。”阿诺德看［艾伦］的目光已经足够平静，平静到［艾伦］甚至有些想笑。

　　［艾伦］也不是会压抑自己的性格，在星盗团里没有首都星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哪怕是在牢房里，这种性格也不是会被轻易改变的。
　　他真的笑吟吟地看向阿诺德，冷冷道：“您倒是会安排，我这会儿状态不太好，他到时候来了您也要跟着听？”

　　阿诺德眉头一皱，不明白［艾伦］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他不擅长处理类似的情况。
　　“算了。”［艾伦］瞧他一眼无力道，“他来了再叫我，我再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阿诺德的指腹抹过［艾伦］的唇，［艾伦］倏地睁大了眼睛。

　　阿诺德手指上带着薄薄的潮湿和粘腻，低头一看是鲜红：“血还在嘴上留着，您以前可不是会容忍这种情况的。”
　　“哪有时间去关心这种事。”［艾伦］一撇嘴道：“重要的是赶紧找到办法从这里出去，别再被虫帝……”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又重又急，［艾伦］满脸警惕地看着门外，触须唰一下站起来，像两个瘦长的卫兵。
　　阿诺德的触须也如同被感染一般立着，他侧耳细听着外边的声音，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好像……”

　　还没等他说完，管理这座监狱的雄虫狞笑着走过来，肥厚的手腕上缠着一道粗重的锁链，锁链后半段缠着一个亚雌。
　　阿诺德看了一眼，声音忍不住开始发颤，但说出口的却没有什么可以让虫听明白的内容。
　　“殿下这是被吓疯了？”那雄虫冷眼睨了阿诺德一眼，吃吃笑道：“还以为您能够有什么不同的表现，原来也不过……”

　　［艾伦］的手紧紧攥成拳，目光也落在铁链的尾端，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那个雄虫打开牢房的大门，暗自蓄力，就在这一刻，他猛地出手，手指扣紧雄虫的脖子。

　　［艾伦］的动作很快，阿诺德甚至只看到了一道残影从他面前闪过，白皙纤细的的手就已经按在了那个脑满肠肥的雄虫脖颈上。
　　溢出的脂肪软肉看得阿诺德满脸痛楚，偏过头不敢再看——他对这种雄虫没什么同情心，只是那副样子实在对他的眼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艾伦］嗤笑一声，脖子上的抑制环一阵一阵地发出警报声，他这才转过头看那个亚雌，瞳孔骤缩——

　　那亚雌身上已经满身血痕，他们的恢复力不像雌虫那么出色，这时候对方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
　　“您尽管掐死我……”那雄虫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说话的时候喘息声格外响亮粗重，“您掐死我您自己也别想活下去。”

　　“没想过这些事。”［艾伦］收紧了自己的手，雄虫的脸在他眼前变得越发苍白，就在这时，骨头被挤压的咔咔声也一起响了起来。
　　［艾伦］蓦地低下头，抑制环卡在他的脖颈上，没办法被他亲眼看见，可那声音明显是从那里传来的。

　　杀死雄虫，意味着自己的脖颈也会被这种东西活活勒断。
　　［艾伦］冷笑起来，下意识要抬手去掰这个抑制环，走廊尽头却传来有节奏的鼓掌声：“您大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