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一（白话文）》杜百川

8、咬鬼

　　第一幕：午梦惊魂
　　康熙甲寅年七月，扬州盐商沈麟生的友人某翁，在自家竹榻上午睡。蝉鸣聒噪，雕花窗棂投下细碎光影，他正迷糊间，忽见竹帘无风自起，一个身着孝服的女子飘然而入。
　　"这不是隔壁王婆吗？"老翁半睁眼睛，见来者用白布裹头，麻裙拖地，却比平常高出一头。待要细看，女子已闪身进了内室。老翁忽觉不对："哪有穿重孝串门的道理？"刚要起身询问，女子竟又折返。
　　这一看不要紧，老翁差点从榻上滚下来。只见女子面色蜡黄肿胀，眉间拧成川字，眼角垂着黑泪，活像城隍庙新塑的无常。更诡异的是，她明明站在五步开外，身上的腐臭味却直往鼻子里钻。
　　第二幕：鬼压床
　　老翁刚要呵斥，忽觉浑身发软。女子一步步逼近，麻裙扫过青砖发出沙沙声。待她爬上竹榻时，老翁只觉胸口像压了磨盘，连舌头都打了结。
　　"你、你要作甚？"老翁艰难开口。女鬼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黑牙，冰凉的鼻尖先蹭过他的眉毛，又滑到颧骨。老翁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她的瞳孔竟是白色的！
　　"夫人救命！"老翁想喊却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的嘴越凑越近。就在那冰凉的嘴唇即将贴上时，他突然灵光一闪："都说鬼怕咬，不如......"
　　第三幕：智斗女鬼
　　当女鬼的鼻尖触到老翁下巴时，他猛地张嘴咬住她的颧骨。只听"噗嗤"一声，像是咬开了发臭的咸鸭蛋，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淌。
　　"嗷！"女鬼发出非人的尖叫，双手狠抓老翁头发。两人在竹榻上翻滚，压得竹片"咯吱"作响。老翁死死咬住不放，感觉牙齿都快崩了。
　　"老爷怎么了？"院外突然传来夫人的呼唤。女鬼浑身一僵，化作黑雾散去。老翁这才松口，发现嘴里还叼着块带毛的皮肉。
　　第四幕：余悸未消
　　夫人冲进屋时，只见老翁瘫在血泊里，手里攥着块腐肉。"这是怎么回事？"她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有鬼！"老翁颤巍巍指向内室。两人查看时，发现被褥上的血迹竟在蠕动，还散发着下水道的恶臭。夫人当场干呕起来，老翁更是连吐三天，连喝的参汤都带着尸臭味。
　　三日后，沈麟生来访。老翁神秘兮兮地拿出个陶罐："贤弟请看，这是那日咬下的鬼肉。"揭开盖子，一股青烟冒出，罐底只剩滩黑水，上面漂着几根白森森的骨头。
　　后来有人说，这女鬼原是十年前投井的小妾。至于老翁为何能咬破鬼身，扬州城的说书人编了句顺口溜："鬼怕恶人咬，咸蛋破壳跑。"

作者有话说

　　《咬鬼》内容提要

《咬鬼》是清代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一则短篇文言小说，以第三人称视角讲述了一个虚实交织的人鬼交锋故事。时值夏日正午，沈麟生的友人某翁于榻上午睡，朦胧间见一三十余岁女子掀帘入室。该女子头裹白布、身着丧服，面色黄肿且神情阴郁，其诡异装束与举止令老翁顿生疑虑。女子徘徊不去，竟登床重压其腹，致使老翁四肢瘫软、呼吸困难，虽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呼救。

危机时刻，老翁察觉女子以冰寒之喙遍嗅其面，遂急中生智，待其贴近腮边时猛然咬住对方颧骨。女鬼负痛挣扎，血流如注浸湿床褥，腥臭之气令人作呕。恰逢老翁夫人归家，女鬼闻声遁逃。待查验现场，唯有浸透枕席的血水与经久不散的腐臭，印证着这场惊心动魄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