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叶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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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生
幕纲
第一幕：伯乐初遇
落魄书生叶生文章出众却屡试不第，县令丁乘鹤偶然读到其文章，惊为天人，将叶生招致官署，给予物质支持与精神鼓励，叶生感恩不已。
第二幕：科场失意
叶生在丁公举荐下以第一名获取乡试资格，丁公对他寄予厚望。然而放榜后叶生落第，他自觉辜负丁公期望，内心极度痛苦，一病不起。
第三幕：魂随知己
丁公因得罪上司被免职，本欲等叶生一起东归，叶生重病难愈让丁公先行。后叶生竟“病愈”随丁公回乡，成为丁公子的老师，助其考中举人。
第四幕：他乡有成
叶生在丁公子帮助下获得监生资格，后考中举人。丁公子赴南河河道办公，叶生同行，准备衣锦还乡。
第五幕：魂归故里
叶生回到家乡，妻子却称他早已去世。叶生进屋看到自己的棺材后消失，只留下衣物。丁公子得知后，为其操办丧事，照顾其家人。
第六幕：异史感慨
蒲松龄感慨叶生的遭遇，叹息知音难觅，人才常被埋没，希望能有更多像丁乘鹤这样的伯乐出现。
第一幕：伯乐初遇
清康熙年间，淮阳县的集市热闹非凡，街边的茶摊坐满了人，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谈论着最近的奇闻轶事。在集市的一个角落里，有个书生正摆着字画摊，他就是叶生。叶生面容清瘦，身上的长衫虽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整洁。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执着与无奈，时不时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希望能有人赏识他的字画，换些银钱维持生计。
此时，新任县令丁乘鹤身着便服，在师爷的陪同下，也在集市上闲逛。丁乘鹤本是关东人，为人正直，喜爱文学，对有才之人更是格外看重。他路过叶生的字画摊时，一幅书法作品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字迹刚劲有力，笔锋中透着一股独特的韵味，再看内容，是一篇叶生自己写的文章，言辞优美，见解独到。
丁乘鹤停下脚步，拿起那幅字，仔细端详起来。叶生看到有人对自己的作品感兴趣，心中一喜，赶忙起身介绍。丁乘鹤问了叶生几个问题，叶生对答如流，谈吐间尽显才华。丁乘鹤大喜，对叶生说：“你这才华，不该埋没在这市井之中。我是本县县令丁乘鹤，你明日到官署来找我。”
叶生听后，又惊又喜，连忙跪地谢恩。第二日，叶生早早地来到官署。丁乘鹤见到他，热情地将他迎进屋内，与他畅谈文学、诗词。两人相谈甚欢，丁乘鹤当即决定让叶生住在官署，还为他提供灯火钱等读书费用，并常常送钱粮补贴他的家用。叶生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读书，不辜负丁公的知遇之恩。
第二幕：科场失意
时光荏苒，很快到了本省科考的时节。丁公在学使面前极力称赞叶生，叶生因此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取了参加乡试的资格。得知这个消息后，叶生既兴奋又紧张，他更加刻苦地读书，日夜钻研八股文。
乡试结束后，丁公迫不及待地要来叶生的文稿，坐在书房里，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读完后，他连连击节称叹：“好文章！好文章！叶生此次必定高中！”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放榜那天，叶生早早地来到榜前，眼睛急切地在榜单上搜寻着自己的名字，可直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叶生神情沮丧地回到家里，一头扎进被子里，不吃不喝。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丁公的期望，无颜面对丁公。丁公听说后，立刻来到叶生家。他坐在叶生的床边，轻声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落第算不了什么。以你的才华，总有一天会高中的。”叶生听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丁公，我让您失望了。”丁公叹了口气，说：“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行。等我任职期满到京城去的时候，带你一同北上，再考功名。”叶生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擦干眼泪。
可从那以后，叶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沉默寡言，神情呆滞。没过多久，他就卧病不起了。丁公得知后，心急如焚，不断派人送来东西慰问，还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但叶生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
第三幕：魂随知己
此时，丁公因为得罪了上司，被免去了职务，将要解任离去。他心中始终牵挂着叶生，于是写了封信给叶生，信中写道：“我本来已定下了东归回家的日期，所以迟迟不起程的原因，就是在等着你啊。你早晨到来，我晚上就出发。”
丁公派人把信送到叶生床前。叶生拿着信，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请送信人转告丁公：“我病重很难一下子就好，请您先出发吧。”送信人回去禀明丁公，丁公不忍心先离开，仍然耐心地等着。
过了几天，看门人忽然通报说叶生来了。丁公十分高兴，连忙迎上前去。只见叶生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叶生说：“因为我生病，有劳先生等待了这么久，我心中万般不安。现在幸好可以跟随侍奉在您的身边了。”丁公笑着说：“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出发。”
回到家乡后，丁公让儿子拜叶生为师。丁公子名再昌，当时十六岁了，还不会做八股文。但他聪明绝顶，一篇八股文看上两三遍，就不会再忘记。叶生日夜与丁公子在一起，悉心教导他。在叶生的教导下，丁公子进步飞速，一年后就能一气呵成地写出文章了。又因为丁公的关系，丁公子进了县学。
叶生把他平日为准备应试而写的八股文都抄录下来，教丁公子诵读。丁公子参加乡试，考场上出的七道题，没有一道是平时准备不到而脱漏掉的，于是高中了第六名举人。
第四幕：他乡有成
丁公有一天对叶生说：“先生只拿出自己才学的微末部分，就让我这个儿子高中成名了。然而真正有才能的人却长久地被埋没，这又如何是好呢！”叶生说：“这大概是我命该如此吧。不过现在借您的福气恩泽为我的文章扬眉吐气，使天下人知道我半生沦落，并不是由于我能力低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况且读书人能得到一个知己，就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又何必一定要金榜题名，摆脱布衣身份，才说得上是交了好运呢？”
丁公因为叶生离开家乡在外客居已经很久了，恐怕他耽误例行的岁试，劝他回家去应试。叶生听了郁郁不乐。丁公也不忍勉强他，嘱咐去参加会试的丁公子，到了京城为叶生花钱捐一个国子监监生资格。
公子参加会试又报捷高中，获得了部中主事的职位。他带着叶生到任上赴职，两人早晚都在一起。过了一年，叶生参加京城举行的乡试，竟然考中了举人。正好此时丁公子被派到南河河道办理公务，于是对叶生说：“这一去离您的家乡不远。先生奋斗多年，终于直上云霄，现在是衣锦还乡的快慰之时了。”叶生也十分欣喜，开始憧憬着回到家乡的场景。
第五幕：魂归故里
叶生和丁公子选定了良辰吉日后，便起程上路了。到了淮阳县界，丁公子命令仆人牵马送叶生回家去。
叶生回到乡里，远远地就看见自家门前一片破败萧条的景象，心中不禁十分难过。他缓缓地走到庭院当中，恰好他妻子端着簸箕出来。妻子一看见他，吓得脸色惨白，扔下簸箕就惊恐地逃开了。
叶生心境凄凉地说：“我现在富贵了。三四年不相见，你怎么就到了不认识我的地步？”妻子远远地说：“你已经死了很久了，还说什么富贵？我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迟迟留着你的棺材没有下葬，实在是因为家里太穷、孩子太小。现在阿大已经长大成人了，就要找地方安葬你了。你可不要显灵作怪来吓唬我们活人呀！”
叶生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显出失望惆怅的神色。他慢慢地走进屋里，看见一具棺材赫然地摆在那里，他的身体晃了晃，就倒在地上一下子消失了。他的妻子惊恐地走近一看，只见叶生的衣服、帽子、鞋袜就像蝉蛇蜕下来的皮一样散放在地上。她顿时明白了，心中悲痛万分，抱着衣服失声痛哭起来。
叶生的儿子从学馆回来，见有马系在家门口，仔细问明来由，就惊骇地跑去告诉母亲。母亲抹着眼泪向他诉说了刚才见到的情景。两人又细细地询问了外边跟叶生来的随从，才知道这一切的原委。
随从叶生的仆人回去后，丁公子听说了这件事，十分哀痛，泪洒衣襟。他立刻让人驾车带着自己赶往叶家，在叶生的灵前哭祭，出钱为叶生操办了丧事，按举人的礼数埋葬了叶生。丁公子又送给叶生的儿子许多钱，为他请了老师教他读书。丁公子向学使推荐了一番，过了一年，叶生的儿子就中了秀才。
第六幕：异史感慨
在一间昏暗的书房里，蒲松龄坐在书桌前，手中的毛笔在纸上不停地挥动着。他刚刚写完叶生的故事，心中感慨万千。
他放下毛笔，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一个人的魂魄追随着自己的知己，竟然能忘记自己已经死去吗？听说这事的人都不相信，唯独我深信不疑。《离魂记》里的倩女能为心上人而使魂魄离开躯体，生死相随；张敏、高惠这对远隔千里的知心挚友也能在梦中相会。更何况笔下的文章，倾注着我们读书人的心血；锺子期那样的知音，才是和我们这些读书人性命相通的人呀！”
“可叹啊！知音相遇是难以期望的事情，人还是常会遭逢独自一人不得知音的境遇。自己孤单流落，对着影子长久地忧怨；偏偏又生就了铮铮傲骨，难免不失意无计自爱自怜。可怜一副穷酸相的书生，甚至连鬼怪也要来嘲弄。只要屡考不中，就连每根须发都是丑陋的；一旦名落孙山，文章就处处都是毛病。”
“自古至今以痛哭闻名的人，要数献宝被拒的卞和；而面对超群之才被埋没的良莠颠倒之事，谁是善识贤才的伯乐呢？身怀绝技，无人赏识，也只能像祢衡那样把名帖放在怀中，以致三年之后字迹磨灭；侧身四望，天下已经无处投奔。人生在世，只应该闭着眼睛放开步子走，服从上天安排下的富贵贫贱。天下不凡之士像叶生那样沦落一生的，还有不少，只是怎样才能让丁乘鹤那样的人再度出现，好去与他生死相随呢？唉！”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