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未散》小丢总

60、铁甲寒光

　　公主府门前。

　　戚姝宁已是一身戎装，玄色铠甲勾勒出她挺拔矫健的身姿，猩红披风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马鞍旁的箭囊和佩剑，动作利落，神情冷峻，唯有在目光偶尔扫向府门内那道纤细身影时，才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光。

　　宋挽蕴身披一件厚厚的织锦斗篷，站在门廊的阴影里，远远望着她。她没有上前，也没有落泪，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要将这一刻那人的身影，深深地刻进心底。晨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盛满了担忧、不舍却极力隐忍的眸子。

　　时辰已到。副将上前，抱拳沉声道：“殿下，大军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戚姝宁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府门方向，仿佛穿透了距离与阴影，与那双眸子对视。她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出发！”

　　命令一下，铁流开始移动。沉重的马蹄声如同战鼓，敲击在青石板上，也敲击在留守之人的心上。戚姝宁一马当先，猩红披风在身后展开。

　　直到那玄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与铁流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宋挽蕴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的手。掌心一片黏腻，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依旧站在那里，望着空荡荡的街口，仿佛还能听到那远去的马蹄声。初升的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却照不亮她眼底深藏的阴霾与空落。

　　“姑娘，风大，回屋吧。”青竹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低声劝道，语气中满是心疼。

　　宋挽蕴恍若未闻，又站了许久，直到双腿都有些麻木，才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沉默地走回府内。那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韧。

　　戚姝宁离京。

　　皇宫，御书房。

　　皇帝戚雍听着内侍的禀报，得知戚姝宁已率军出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挥了挥手让内侍退下。

　　他走到窗边，望着北方，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眼神复杂难明。有对边境战事的忧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般的松懈，以及一丝隐晦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

　　“走了也好……”他低声自语，意味不明。

　　太后宫中，则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竟然真的亲自去了？”太后捻着佛珠，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也好，边关苦寒，刀剑无眼。她若能在那里‘为国捐躯’，倒是省了哀家不少心思。”

　　她看向下首一位心腹老臣，“朝中之事，你们需得抓紧。趁她不在，该安排的安排，该拉拢的拉拢。尤其是兵部那几个老顽固……”

　　“臣明白。”老臣躬身应道，眼中精光闪烁。

　　安亲王府。

　　戚容与听着管事的回报，神色平静地品着茶。“走了？”他放下茶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着，“倒是果决。如此一来，京城这盘棋，倒是空出位置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都安分些。现在，还不是我们出头的时候。”

　　各方势力都在戚姝宁离京后迅速调整着自己的策略，暗流涌动，目标却各不相同。有人希望她战败，有人希望她永远留在边境，也有人，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时机。

　　而公主府，在戚姝宁离开后，仿佛一夜之间沉寂了下来。府门紧闭，守卫森严，谢绝一切访客。宋挽蕴对外宣称因“阿挽”姑娘旧疾复发，需绝对静养，公主府闭门谢客，直至殿下凯旋。

　　所有人都以为，失去了戚姝宁坐镇的公主府，不过是一个空壳，一个需要小心避开、却已无甚威胁的存在。却无人知晓，在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