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未散》小丢总

24、梅林

　　自御花园那日之后，公主府内的气氛悄然发生着变化。表面依旧按部就班，但戚姝宁与姜冕之间，那种公事公办的盟友关系，似乎掺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戚姝宁依旧雷厉风行，处理军务、布局清查内奸，手段果决。但她对姜冕的关照，不再仅仅停留在口头命令和药材赏赐上。

　　她会留意姜冕翻阅卷宗时是否蹙眉，会在议事久了之后，不动声色地让侍女换上一杯热参茶，会在姜冕偶尔因旧疾轻咳时，目光停留的时间长上那么一瞬。

　　姜冕则更加谨慎地扮演着“驸马”的角色，同时竭尽所能协助戚姝宁分析案情、梳理线索。她心细如发，往往能从繁杂的信息中捕捉到关键点，令戚姝宁多次刮目相看。

　　面对戚姝宁那些不着痕迹的关怀，她心中暖流涌动，却又不得不强自压抑，那份隐秘的情愫在克制与悸动之间反复拉扯，让她备受煎熬。

　　这日午后，小雪初霁。戚姝宁处理完紧急军报，难得有片刻闲暇，信步走到府中那片小小的梅林。红梅映雪，暗香浮动。她正凝神赏花，却见梅林深处，一个青色的身影正仰头望着枝头最盛的那株红梅，神情专注而宁静，正是姜冕。

　　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梅枝，洒在姜冕身上，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那张过于精致的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有些不真实，仿佛随时会融化的冰雪。戚姝宁停下脚步，没有惊扰她。她发现，褪去朝堂上的谨慎与谋划时的锐利，此刻的姜冕，身上有一种近乎脆弱的纯净之美，与这冰天雪地、凌霜傲雪的红梅，竟奇异地和谐。

　　姜冕并未察觉有人到来。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去一朵红梅上的积雪，动作轻柔，眼中流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女儿家的怜爱之情。这个细微的神态，恰好落入了戚姝宁眼中。

　　戚姝宁心中蓦地一动。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怪异感再次浮现。一个男子，怎会有如此……娇柔的神态？即便他体弱，即便他生得好看，但这般情态，似乎超出了“文弱”的范畴。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姜冕转过头来时，那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的眼神所打断。

　　“殿下。”姜冕看到戚姝宁，微微一怔，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戚姝宁走上前，与她并肩立于梅树下，“喜欢梅花？”

　　“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姜冕轻声吟道，算是回答，“其品格高洁，臣甚为钦佩。”

　　“是啊，傲雪凌霜，自有风骨。”戚姝宁目光落在姜冕被寒风吹得微红的耳尖上，下意识地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貂绒斗篷，披在了姜冕肩上，“风大，你身子弱，当心着凉。”

　　斗篷还带着戚姝宁的体温和淡淡的冷香，将姜冕整个人裹住。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举动，让姜冕浑身僵住，心脏狂跳，脸颊瞬间染上绯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殿、殿下……这于礼不合……”她慌乱地想解下斗篷。

　　“穿着。”戚姝宁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但目光触及姜冕那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垂时，她自己心头也是一阵莫名的悸动，迅速移开了视线

　　“本宫赏你的，有何不合？”

　　两人站在梅树下，一时无言。雪花偶尔飘落，红梅幽香弥漫。一种暧昧而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无声流淌。姜冕低着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披风上的暖意仿佛能灼伤皮肤。戚姝宁则望着枝头红梅，心中纷乱，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如此逾越的举动，更不明白为何看到姜冕脸红的样子，会觉得……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