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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分即合 ...

  •    “哥!你看,前面那辆马车,是我们不要的,居然还真有人愿意坐?土死了,丑死了,俗死了!这人什么烂眼光啊,能看上这辆车?”

      “哎,是我们抢了别人的车,怎么能说别人眼光不好?况且那车也没那么差,但是我们应当给他道个歉,未经允许,私自换了车……”

      说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他站起来,又被人按了回去。

      化安不想被认出,连忙拉起面罩,戴上斗笠,锁紧车窗。

      说实话,化安对沈长明是有些愧疚的。当初自己重伤被他救下,但那时自己满心猜疑,又忌惮执法堂的搜捕,对沈长明的态度可谓是恶劣。

      沈家兄弟又争论了一会,沈长生声音比沈长明大许多,说的也快,沈长明被他完全盖住。

      沈长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多半都是吐槽这两辆车,一辆多么多么俗气辣眼,一辆多么多么寒酸老旧,总结道,化安捡了漏能坐上这么贵的马车应该感激涕零的滚下来,三跪九叩,对他们感恩戴德才是。

      沈长明欣慰道:“长生会用四字成语了!最近功课有长进啊!看来新请的夫子……哎不是,反正擅自作主就是不对,还是得说一声抱歉,我一人去就行。”

      沈长生哀嚎一声,没再阻止兄长掀帘下车。

      化安屏息,听着叮当作响的玉石音由远及近,在离他几步外停住了。沈长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前层层叠叠的软纱,虚虚的落在化安身上。

      “这位……欸?”

      他刚开了个头,突然,一群侍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呼啦围上来:“公子——您怎么下来了!这人多可别冲撞着您,可是要换回马车,您和我们说一声就行,不用亲自来,我们这就来处理,您歇着,您歇着。”

      沈长明的声音又被淹没了,他似乎在解释阻止,就这么耽搁一会儿,路边违占官道的小摊被清走,足够两辆车并排经过。

      后方,被挡的马车车夫高声吆喝着,催他们快些走。沈长明被侍从半劝半拥的上了车。

      众人归位,两辆郝家马车一素一艳,相交而过。

      在交汇的瞬间,化安听到,车窗开合,低声软语传来:“实在抱歉,我们私自换了您的车。”

      尘嚣渐起,声音渐消。

      马车稳稳当当驶向郝府。

      一个时辰后,车停了,化安掀开车帘,一跃而下。

      面前是一扇黑木小门,门上无匾,有家丁守在门后。他见这辆金光闪闪的马车停下,急忙问道:“可是停错了,这是角门,正门在东边。”

      化安也疑惑道:“怎么走角门进?”

      倒不是他觉得走偏门不好,是主人家瞧不起或怠慢他,而是风水布局一般都是先看正门和前院,后看里屋院落。现在从偏门进,待会还得绕回前门,多此一举。

      那跟着化安的侍从,送走车夫后,赔笑道:“没停错。这是老爷前些日子要寻的风水先生,我们今个儿正好碰上了,就请来了。这几日前厅人多口杂,我已经差人去请示老爷了,先生先去偏厅稍等片刻,等老爷回话,咱们再做打算。”

      化安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也差不多捋清了。

      郝家通过王县委那个大嘴巴,知道这观鹤镇来了个会些法术的“道长”,于是和手下人提了一嘴,想请化安来看风水。由于化安行踪不定,找了几日都没找到,于是郝老爷就把他这号人给忘了,但是他手下人却没忘,逛早市时遇到王县尉拉着化安说话,立马把他骗来郝府想同自家老爷邀功,却又不确定老爷还需不需要他。

      所以,化安扶额,雇他来的事,郝老爷都不知道,这份钱还能不能赚了?

      他们三人还杵在原地,各个心思百转,有人脚步沉重的跑来。

      来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着讲究,笑不见眼,拱手低眉:“小人是郝府管家,老爷吩咐了,先生来了就是贵客,请随我来,老爷在前厅等您。”

      说罢,半侧身,早化安半步,上前带路去了。

      化安挑眉,也没再纠结角门正门了,跟着管家七拐八绕的,来到前厅。

      厅内一个男人大刀金马的坐着,身后立着两排妆容服饰鲜亮的婢女,为首的鼻尖有痣,容貌最胜。

      化安走进正厅,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郝家的确豪横,入目所见皆为奇珍异宝,就连脚下踩的都是金镶玉。没想到这偏僻小镇的商户家,奢靡程度居然比皇商黎家更胜一筹。

      郝老爷燕颔虬须,身材高大健硕,站起来几乎和化安齐平,却神色疲惫。他挥手屏退侍从,略微急切的迎上来,招呼着化安入座,亲自替他斟茶。

      化安见他这态度,便知事情不简单。

      果然,下一秒郝老爷眼圈一红:“县尉大人说先生有通天本领,求先生救救郝家,我实在是没法了——没法了啊。”

      化安嘴角一抽,看着比自己还宽一半的大汉,抱膝嘤嘤抹泪,有点辣眼睛。

      他立刻低头,盯着杯里浮沉的茶叶,问道:“郝老爷慢慢说,怎么回事? ”

       郝老爷擦泪哽咽道:“郝家祖祖辈辈经商,为防家主昏庸,刁奴欺主,向来是由三兄弟共同持家。到了我这一代,我们兄弟膝下子嗣稀薄,一人只得一子,妻妾便再无所处。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可今年噩耗频传,人财两空。先是家族产业纷纷倒闭亏钱,我大哥为了寻找新货源,在路途中被山贼搙杀,没过几日,我那及冠的大侄儿,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吃饭噎死了!”

      “自此,府上怪事频发,我和小弟夜夜梦见鬼怪索命不说,家中奴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几人,是凭空消失!最骇人的是,除了我和小弟,家里居然没有人记得那些人曾经存在过!我们和尚道士都请遍了,做法诵经贴符,能做的都做了,可是屁用没有!这事持续一段时间后,突然停止了,家族产业也重新兴盛了起来。本来以为是哪位神佛保佑郝家,刚松口气,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小侄儿居然在学堂里,平地,仰面把自己摔死了!不久后,我小弟也......是洗脸时淹死的。”

      也就是说,掌权三人,其余两脉子弟都死绝了,剩这一脉独大。

      化安听得眉头紧拧,一句:和你没关系吗?差点脱口而出。

      他轻叩桌沿,回想方才进府一路可有疑点,沉声问道:“报官了吗?你所说这些可有证据?”

      郝老爷一哽:“郝家不一样,我们是体面人家,闹到官府脸上挂不住,况且,官府哪管得了这些妖魔鬼怪?有人要害郝家,我所言句句属实,求先生救我,救救郝家!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们父子了!”

      化安发现,这观鹤镇似乎对鬼怪神佛之说格外在意,其他地方的凡人虽说供神拜佛,可那更多是心里慰籍,他们更信自己,更信官府。

      而这县尉和郝老爷都是此地龙头,提起官府都是语焉不详,却对修道人毕恭毕敬,交托性命。

      化安思索片刻,道:“最近有消失的家仆吗?府内花名册在哪?难道没核对过人数吗?往日一起做工的仆人,对消失的同伴也毫无印象?”

      郝老爷讪道:“府里人多,我也记不得每个人的脸,但是自从小弟死后,我就没做过噩梦了,估计也没人消失。花名册在账房那,我待会儿差人给你送来。人数吗,我和小弟核对过几次,奇怪的是,每次消失一个人就会凭空出现另一个人,顶替消失者的身份。”

      化安站起:“先出去转转,看看府内布局风水有无问题再说。”

      正巧这时,管家快步走进,俯身在郝老爷耳边轻语。
      当然,化安听的一清二楚。

      “沈少爷约摸申时到,昨日预订的食材,有些现在还没消息,老爷可要派人去催催?”

      化安明了,沈家兄弟可真够忙的。正午受邀去望江楼,接着,就要马不停蹄来郝家赴晚宴。

      郝老爷两边都脱不开身,怕化安觉得受怠慢一走了之,又怕耽搁晚宴进度,急得冒汗。

      化安心想来都来了,不赚波佣金再走可亏大发了,郝府这么大,自己缩在房里待着,也不会遇到沈家兄弟。

      于是善解人意道:“那我便在郝府叨扰几日,郝老爷随便给我间空房就行,我查清问题,拿了报酬便走。”

      “好好好,管家快给先生安排最好的厢房,派雪儿听候差遣,先生想住多久住多久,我最近实在走不开……先告辞了。”

      说罢,他擦干泪,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化安慢他一会儿离开正厅,门外候着那位鼻尖有痣的美貌侍女,她领着化安去了最近的厢房,又送来了花名册。

      花名册四边卷曲发黄,看来是经常使用,但里页墨印却偏新,化安摩挲着花名册里页墨痕,随口问道:“这册子最近重新修订过?”

      “是,去年府内失火,原册烧毁过,后来重记的。”

      化安合上花名册,对她笑了笑:“好,多谢,你叫什么名字,劳烦你告知管事的,将府内众人人聚集起来,待会我要核对人数。”

      侍女疑惑却依旧应了是:“奴家单名雪,府里都叫我雪长侍。老爷说过,先生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现在就去召人,先生稍后。”

      雪长侍垂首行礼退下,化安见状也回了一礼。

      随后,盘腿在塌上闭眼打坐。

      没想到这一闭眼,就是几个时辰。

      化安往日作息都是昼伏夜出,昨夜整晚巡山采药,白天应付别人本就是强打着精神,方才独处,精神放松,一不留神居然睡着了。

      这会儿,太阳西斜,估计已经申时了。

      化安下榻揉了揉腰,奇怪,雪长侍怎么没叫醒自己。他倒是睡足了觉,只怕教别人白跑一趟。于是,他快步出门,拿着花名册去寻她。

      门外回廊,遍地花草,有一个家丁低头修剪花枝。

      化安隔了一道回廊朝他喊道:“小哥,你可知道雪长侍在哪?劳烦告知,我寻她有事。”

      那人没动,依旧埋头修剪花枝,雪白剪刀上下翻飞。

      化安走近,拍了拍他的肩。
      家丁这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疑惑道:“刚刚是你说话?和我说的?”

      化安道:“是,我先前和雪长侍约好……”

      家丁打断:“不是?什么雪长侍?没听过,我们这儿没这号人。你记错了吧?”

      化安:“是服侍郝老爷的那位婢女,貌美,鼻尖有痣,这样吧,婢女居所在哪?我自己去找。”

      家丁急道,“不是,我在这干十多年了,郝府里所有能蹦会跳的我都认得,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服侍老爷的婢女,个个赛过天仙,我每个都认得,哪来鼻尖有痣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一分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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