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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浅至深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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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你好,客房服务。”
花梦掀开被子坐起身,踮着赤脚去开门。
“需要清洁吗?”
“嗯。”她打着哈欠往床走。
空调开得很暖,她穿一条长到脚踝的睡裙,扑进云朵一样蓬松柔软的白被子里。
清洁结束,房门轻轻合上。
花梦走进卫生间洗漱,慢慢悠悠化了个淡妆,把行李箱的衣服拿出来挂上置衣架,换上很久不穿的针织裙和大衣。
对镜戴耳环的时候,花梦不禁感概:很久没这么像个人了。
下楼走到前台。
“你好,退房吗?”
“你们月租多少钱?”
花梦熟练地谈价,最终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中点价成交。
过去几年的寒暑假,她习惯了在酒店月租,比起租房的压一付三、水费电费,酒店虽然贵一些,但是免去很多麻烦,不用因为家具损坏或者押金问题和房东中介纠缠。
酒店不远有一间大专院校,故而街道两旁很多小饭店和便利店,生活倒是十分便利。
花梦走进一家便民商超买了点护发素、洗面奶和面包,想起来快到例假期了,又绕到卫生棉的展墙前,蹲下身寻找常用的牌子,刚拿到,头顶却盖过一片阴影。
他带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眉眼。
偏偏,她最熟悉他的眉眼。
他低头看见她,站起了身要走,花梦挡在路前,“欸。”
他站定看她,认出是谁。
花梦背靠着满墙卫生巾,“来给女朋友买?”她调笑着,“满分好男友。”
他面不改色,“不是。”
花梦解读他的眼神,“那,要介绍吗?买错了就白费功夫了。”
他没说话。
花梦兀自指着花花绿绿的产品,“她几岁啊?”
他想了想,开口道:“13。”
花梦看他一眼,拿了一包递给他,“这个。”
他低头双手接过,低声道谢。
“别走啊,”花梦伸手拽住他衣袖,“还有夜用款。”
“谢谢。”他低头接住卫生棉,低声说,“那我走了。”
花梦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后,“我以后不会再去青忆了。”
他脚步一顿。
花梦侧头到他眼前,“所以,最后一次机会,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名字吗?”
他抬眼看着她,目光清澈,“我也不在那里干了?”
花梦嘴唇微张,难掩惊讶,忍不住问:“为什么?”
他看向她,若无其事反问道:“那你呢,为什么不去了?”
他竟然不知道?
她那天事情闹那么大,警察都惊动了。
不过想来也是,店里要做生意,自然是息事宁人,越少人知道越好。
花梦眨眨眼,轻声说:“私人原因。”
他开口道,“一样。”
语罢便抬腿走向收银台。
花梦盯着他背影思考了一会,随后快步跑到自助收银台前火速扫码付款,拎着两个大购物袋追出店门。
“诶!”
“那个!”
“帅哥!”
她无奈地看着人越走越远。
“45号!”
路人闻声侧目,他背着单肩包,拎着黑色购物袋的身影也终于停步。
花梦跑到他身旁,“对不起,我也不想在外面这样喊你的。”
他侧过头,认真看着她。
“司雾。”
“嗯?”
他单手摘下口罩,“我叫司雾,司法的司,雾凇的雾。”
花梦仰头看他清澈的眼睛,“司雾,45号,竟然是谐音。”
“只是巧合。”他平静地说,“我能走了吗?”
花梦背着手,踮脚凑到他跟前,“司雾,那你现在离职了,我这有个私活你接不接?”
司雾并不搭理她,径直往前走。
花梦追着他,“帮我按摩,价格照旧,但没有无良奸商抽成,费用都是你的,怎么样?”
司雾垂眸想了一下,“你大可以去找别的技师。”
“可我只想要你,你下手够狠,力度够准。”花梦脱口而出。
而不能宣之于口的是,他那么冷淡,那么规矩,她只相信他。
她真诚道:“别人都不行,只有你最合我心意。”
路人听到这一句,捂着嘴和同伴嬉笑耳语。
司雾拽了拽背包带子,抿着唇,眉间微蹙。
花梦继续说:“其实,我最近有个很重要的人生关卡,压力很大,吃不好睡不着,并且不能避免久坐,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腰酸得动不了,睡着睡着腿也会抽筋疼醒,所以……”
她看着他的眼睛,“司雾,我很需要你,非你不可的那种需要。”
半晌,司雾轻声开口,“什么时间?”
花梦眸子一亮,“我都行,看你。”
司雾抬腕看了一眼表,还在犹豫,花梦赶紧放下购物袋,掏出手机,“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回到酒店,花梦把房卡插进卡匣里,一时房间所有灯光俱亮,她仰面倒在床上,寂静的空间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在大马路上追着个男人不放……
她今天是真够勇的,她忍不住抬手捂住脸,还是感到后知后觉的羞惭。
手机上,他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SW,他的昵称。
头像似乎是一抹水彩,由浅到深的蓝。
怎么打招呼好呢?
hello,司雾。
你好哇,司雾。
吃了吗,司雾。
……
好蹩脚。
她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对面已经利落地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怎么备注?”
是问她名字的意思吧。
因为她的昵称是:花花大魔王。
噗,她能想象到他看到时忍不住皱眉的神情。
“花梦。”
“OK.”
就这样?
花梦嘟囔着在床上打滚。
“晚上8点见?”
“好。”花梦把地址发过去。
隔了很久,对面问,“酒店?”
花梦连忙解释:“放寒假在这租了一个月。”
她咬着嘴唇思考怎么表明自己绝对没什么不良企图,美少年你绝对安全。
一抬头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照影。
喂,谁占便宜这事真不一定好吗。
司雾很久没回复。
花梦盯着对话框,脑海里奔腾过一万个理由。
忽然,一个陌生电话进来,打断她的思绪。
“花小姐是吗?”
“哪位?”
前台小姐姐的声音很熟悉,“我们这里是青色记忆,对于上次给您造成的伤害感到非常抱歉,涉事的技师我们已经严肃处理了,并且上报行业黑名单,您这边也保留刑事诉讼法的权利。”
“哦。”
“我们还给您申请了一笔赔偿金,也可以折算成店内消费劵……”
“不必。”花梦打断她,“你们想要我怎么样?息事宁人?”
“没有没有,我们只希望尽全力补偿您,发生这样恶劣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想的……”
花梦没耐心听下去,正要挂断,忽然脑中电光一闪。
“那个猥琐老头子我死也不会放过,但有件事情,如果你实话告诉我,之后我不再追究你们店的责任。”
“什么事,花小姐你请说。”
“45号,为什么不干了?”
对面顿时噤声。
“喂?”花梦追问,“你实话告诉我原因,然后就可以去和上级汇报,我这件事解决了。”
“花小姐……”对方语声犹豫,“我只能说,他……他和你遇到了一样的事情,其它的我不能说了,店里不让传。”
电话挂断。
花梦还举着手机发愣。
一样的事情?什么意思?
司雾犯得着去猥亵别人?
不对!
难道是……
反过来的?
她低头看着手机里停滞的聊天界面。
想了想,还是主动破冰。
“如果你有顾虑的话,你说个地方?”
花梦发完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抽了本书扇风,脸颊不听话地发烫,走到门边调空调温度。
还能去哪呢?
得有地儿躺着,得有私人空间,还得让美少年有安全感。
她捞回手机查网吧包厢和私人影院。
默默算着按一次摩的花销和自己余额。
忽然,司雾回了消息。
“一小时后到。”
花梦拉着被子把自己滚成了花卷。
被子床单都皱皱巴巴,和她拧巴的心情一样。
花了一小时收拾房间和洗漱卸妆。
床面被拉得平平整整,窗边桌面也被清空得一干二净。
花梦走到门口,拉开行李箱里的另一半拉链,把厚厚一打书拿出来,搬到书桌前。
算起来,考研已经结束快两个月了。
她摸着笔记本和参考书,那些埋头苦读的日夜,像梦一场。
花梦找出一套长袖长裤的居家服换好,一边举着木梳梳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支细长的香水,在手腕内侧喷了一下。
这是时朝落在她包里的,她抬腕闻了一下,是挺清淡的果木味,应该不容易反感。
坐在床边等了会,手机震动。
“电梯需要刷房卡。”
花梦踢踏着拖鞋往外走,忽然看到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想了想还是从衣架上摘了件长外套,在电梯里对着镜面系上腰带。
司雾安安静静站在电梯口,花梦朝他招手,他低着头走进来,两人在狭窄的电梯间各占对角。
花梦瞥见他手里拎着外卖打包袋。
“还没吃晚饭?”
司雾仍然低着头,闻言抬起手,递给她,“给你带的。”
花梦愣了一下。
她有说过她饿了吗?
但行动上还是赶忙走近一步接下。
噢。
她懂了。
因为青色记忆的套餐包括餐食,所以他认为私活同样价格下也应该为她提供。
花梦微笑着问,“好香啊,是什么?”
他终于微微抬起一点眼睛,“鲜辣抄手,还有芋泥奶茶。”
是她曾经在青色记忆最爱点的。
“谢谢!”
电梯到层,花梦领着司雾穿过走廊,到达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