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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奥斯卡之后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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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奖当晚深夜,文森特和內芙刚从奥斯卡后台回到酒店,西装还未换下,金像奖放在茶几上,整间套房却像一个未熄的新闻编辑部,他的电话从没停过。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高层,对方态度很谦卑,语气很客气:“你今晚说那句‘生活才是真正的剧本’,我们已经把它印在明早的预告宣传上了。”
“我们要重新包装你去年那张专辑,加贴‘奥斯卡影帝作品期间录制’的标签。”
他刚“嗯”了一声,另一个座机响起。
是山姆,老朋友了,曾在录音棚一同打拼的制作人:
“你真成传奇了,兄弟。听说你还在写新专辑?赶紧录,我要做你奥斯卡之后第一首歌的制作人!”
门铃响,是助理卡特琳娜送来一摞杂志社采访邀请单和清晨时段节目的预约函。
而此时的社交媒体早已爆炸,imdb热搜榜第一条:
#影帝也是歌手
“我没想到我青春里的那张破CD,唱的是未来的奥斯卡影帝。”
粉丝转发他过往在录音棚练歌、深夜弹琴的视频,配文感慨:
“原来他早就会演痛苦,只是以前唱出来,现在演出来了。”
电话再响,这次是国际音乐节的策展人:
“我们想请你担任开幕嘉宾,你愿不愿意演一首你自己写的——关于‘楚门’的歌?”
文森特一边回应,一边看向桌上的小金人,终于笑出声:
“好啊,这座小家伙……不仅打开了演艺之门,还把我老本行全叫醒了。”
內芙从浴室出来,披着睡袍看着他边接电话边整理访谈稿,半倚着门框笑问:
“你是奥斯卡得主,还是公告栏上的点歌机器?”
他笑了笑,抬头看她,眼里透着倦意和难掩的兴奋:
“我现在是全世界的答录机。”
深夜两点,酒店套房内灯光柔和,电话终于在短暂的五分钟内安静了下来。文森特脱下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茶几上那座金灿灿的小金人,像是镁光灯余温未退的证明。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三声——有节奏,不疾不徐。
他打开门,是经纪人马库斯,一身黑色风衣,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却神色清醒。他走进来,把一瓶香槟放在桌上,眼神带着一丝克制不住的笑意。“恭喜你,奥斯卡影帝。”
他挑眉:“我还以为你要用合同把我拍醒。”
马库斯坐下,轻轻将笔记本电脑打开,却没急着谈正事,而是打量着他:“你脸上写着四个字——还没实感。”
文森特笑了笑:“像梦。电话没停,连唱片厂牌的老板都突然冒出来说我‘终于有商业价值了’。”
马库斯也笑了:“他们说得没错。但你别忘了,是你先有的才华,不是他们的预算让你拿了奖。”
文森特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她:“你来,不只是为了庆祝吧?”
马库斯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一份行程表和一张列印的邮件摘要。
他语速不快,但清晰坚定:
“过去三小时,我接到了十七家杂志、九个深度节目、五个电影制片人和三个音乐节的邀请。你手上那个金人,今晚不仅把你推上了领奖台,也把你推到了行业的制高点。你现在,不只是演员,还是标签。”
他低头看那份纸,行程排到三周后。
访谈、封面拍摄、综艺、电影读本会议、唱片预热、国际宣传。
“这不是风口,这是飓风。”马库斯语气略微压低,隐隐带着兴奋,这也是他第一次带出奥斯卡影帝的合作伙伴:“如果你不主动驾驭,它就会拖着你跑。”
文森特沉默地靠在沙发背上,良久开口:“我不想被安排成某种样子。”
马库斯看着他,眼神柔了几分。
“所以我来了。你信得过我,我们慢慢挑。不是每个机会都要接,但你得清楚,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默默等待角色的男演员’。现在是别人等你选。”
他望向茶几上的小金人,许久,点点头:
“那我们就选些,能让人记得我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马库斯站起身,拍拍他肩:“明天十点我们开一个简会,先处理杂志那边的优先级。今晚,好好休息,别让奥斯卡后的第一晚就变成压垮你的起点。”
文森特苦笑:“睡不着,现在满脑子都很兴奋。”
马库斯转身走到门口,停下来,开解他:“那就写点东西。你是影帝,也是创作者——别让他们忘了你能写歌。”
他离开了,门轻轻带上。
文森特静静坐在房间里,望着茶几上的奖杯,耳边回响的是观众的掌声、內芙的声音、马库斯的提醒……以及他内心那个更微弱却始终存在的声音:
“你还想说什么?接下来你要讲的故事,又是什么?”
他起身,走向桌边,拿起那本他一直带着的黑色笔记本。
翻到空白页,写下第一句歌词:
“我曾生活在别人的镜头里,现在,我开始写下自己的剧本。”
3月25日,《黑客帝国》首映之夜,全美多地同步上映。大银幕刚亮起第一帧,银绿色的数据雨从天而降,经典的片头音乐一出,现场便响起低低的惊呼与激动的倒吸气声。许多观众早已是文森特的粉丝,而今夜,他们终于看到他脱下《楚门的世界》的温柔困惑,穿上黑色风衣,化身彻底觉醒的“选中者”。
午夜票房数字一出,全行业震动:
《黑客帝国》北美首映夜票房:3000家影院开画,拿下2778万美元,打破当年四月的影片午夜场记录。
清晨6点,《综艺》《好莱坞报道》头版几乎同时发布头条:
“从影帝到救世主:他不是楚门了,他是尼奥。”
“黑客帝国掀起哲学动作风暴,文森特彻底进化。”
“票房疯涨,时尚起飞,文森特全面掌控21世纪开场。”
社交网络上几乎沸腾:
@MatrixMind:刚从午夜场回来,导演疯了,摄影疯了,男主帅到不讲道理,动作戏像舞蹈一样。
@Neo’sGirl:我是为了《楚门》来的,结果被打戏和黑皮衣击倒。天啊,他的眼神好狠。
@OscarWatch:他是影帝?现在他也是动作巨星。这跨界我服了。
@CriticBill:谁能想到一个拿着奥斯卡的小子,第二部电影是这个神作。
同行演员的反应也悄悄流出:
汤姆·汉克斯在一次采访中大笑着说:“他赢了金球奖之后我就说他不简单,现在看来……我得去练空中飞踢了。”
某位未署名的业内导演私下表示:“他已经不在传统表演体系里了,他在开辟新的商业角色语言。”
而文森特本人,在片场回忆中淡淡一句话开始疯传:
“我拍《楚门》是在问‘世界是真是假’,
拍《黑客帝国》是在决定‘我想活在哪个世界’。”
这个午夜,影院排队的人太多,以至于不少影院临时加映场;
这个午夜,许多老牌动作演员在家看着新闻,嘴里嘀咕:
“他赢了奖也就算了,连这个市场都让他占了。”
摄影棚的灯光渐渐降下来,只留几盏边灯。《时代周刊》的专题采访,记者伊莎贝尔放下录音笔,换了一个坐姿,语气也从媒体的犀利转为私人的探问。
“我们可以谈谈奥斯卡那晚吗?”
文森特点点头,眼里浮出一层细腻而迟缓的回忆。
“老实说,典礼那晚我一直在压抑自己太多情绪。我知道镜头随时会拍到你,所以我得控制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眨眼,千万不能出糗,不然我会被品牌方拉进黑名单的。”
他笑了笑,眼角却有些柔软。
“当主持人念出我名字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我赢了’,而是:‘我要冷静地站起来。’直到內芙在我的耳边狂喊我的名字,然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腿其实有点发软。”
他顿了顿,继续道:
“那一刻,我没法说是喜悦更多,还是松了一口气更多。可能都有。因为我知道,我不是那种出道就被看好、一路顺顺利利的演员。我花了太多时间,在配角里摸索,在试镜失败后怀疑自己。”
“你哭了吗?”伊莎贝尔问。
他看着她,低声一笑:“我没哭,但我快了。真正让我差点失控的,是我在台上看向观众席——內芙坐在那里看我,那一刻我想,如果我没有这个奖,只要她还在看我,我也不算输。”
话题缓缓转向未来。
“奥斯卡之后你会怎么选剧本?大家都说你已经可以挑你想演的任何角色了。”
他低头想了想,然后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说:
“我不会拍只为了票房而拍的戏。我希望能找到那种既有野心又有情感温度的角色——就像《楚门》,像《黑客帝国》。”
他轻轻抬手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提醒自己:
“一个奖,不该成为你开始说‘不’的理由,反而该让你更努力去寻找那个‘对’。”
“那音乐呢?你的新专辑?哥伦比亚公司那边已经官宣了和你的合作,现在到了哪个阶段呢?”记者追问。
文森特点头:“正在做。其实是奥斯卡之前就开始录的,很多歌词都写在《楚门》之后的深夜。那段时间我常常不睡,弹琴,写歌,就像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得奖之后我更想把它完成——不是作为影帝的专辑,而是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把那部分声音也带给别人。”
“音乐是我的根。我演戏是后来才走上的路,但我最早面对世界的方法,是写歌。”
聊到过往,伊莎贝尔问:“你最怀念出道时期的哪一段?”
文森特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神落在远处灯影中,好像看到了那个二十几岁,在棚里试镜、一个人背台词、手心发汗、被剧组选角导演说“还差点感觉”的自己。
“我怀念当时的纯粹。那时候我没有任何包装,没有团队,没有曝光,也没有人等着听我说什么。但我有一件事从没变——我一直在努力成为可以被相信的人。”
记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问:
“你觉得你现在,已经是那样的人了吗?”
文森特回过头来,笑了,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我正在尽力。而这条路,不会结束。”
采访结束前,摄影师问他是否愿意拍一张不带灯光的照片。
他点头,站在灰色背景前,只穿一件普通白衬衫。没有姿势,没有台词。镜头咔哒一声。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楚门》的楚门,不再是《黑客帝国》的尼奥,不是奥斯卡影帝,也不是票房巨星。
他就是他自己,不靠角色、奖杯、镜头来定义的人。
奥斯卡、金球、午夜票房爆棚、封面、综艺、红毯、杂志——一切好像都在用力地告诉世界:“他是下一个时代的代言人。”
可当那一切呼啸着压下来时,他却感觉不到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是种被捧到高空、无法呼吸的空虚感。
那天凌晨四点,他站在酒店的阳台,洛杉矶城的灯像碎金铺开。电话终于停了,媒体也安静了,助理、团队、经纪人都各自休息。
他一个人,仿佛站在舞台谢幕后,被落幕灯光遗忘。
他想起前段时间在剧组化妆间翻到的一本剧本——《钢琴家》。
一个犹太钢琴家,在战火中求生,在废墟中弹琴。
他一页页看着,手指几次停在同一个场景:主人公藏身断壁残垣间,伸出手,轻轻在空气中“弹”着并不存在的琴键,仿佛音乐是他和世界唯一剩下的连接。
那一刻他心跳突然加快。
不是因为激动,是一种熟悉的沉静。
他终于知道,他要去哪了。
第二天清晨,经纪人马库斯带着咖啡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说出“今早三家欧洲时尚品牌发来代言邀约”的好消息,就看到他已经打好一个旅行袋,脸上是久违的、安定下来的神情。
“我要出去。”文森特说,坚定地看着马库斯。
“去哪?”他愣了一下。马库斯手上还有六个剧本、三场广告拍摄邀约和一封来自柏林影展的特邀信件,但他看着文森特眼神里的疲倦和想要消失的安静渴望,没有劝。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去欧洲。我要接《钢琴家》这部戏。我需要一个能让我安静下来的角色,一个能让我重新把脚踩在地上的故事。”
马库斯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你确定要离开现在这场风暴?”
他微笑:“不是离开,是避风。等风过去,我还是我。”
“那我觉得,你可能去不了,因为那边还没筹备结束,你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
文森特皱着眉:“那边的拍摄进度真的让人想骂人。”
“不过,我觉得离开也好,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休息,乔纳森说你们的专辑已经录制一半了,后面的还需要练习,不如就去欧洲游学一段时间把。”马库斯建议他。
文森特点点头:“也好,我会一个人出去走走。”
三天后,媒体一头雾水地发现——影帝消失了。
没有现身某著名品牌的酒会,没有接受预订好的深夜访谈,也没有去出席那场“奥斯卡影帝对谈之夜”。
唯一的线索,是有人在巴黎戴高乐机场拍到他身穿深灰色长呢大衣,拖着一个旧旅行箱,手里只拿着一本书,独自从通关口走出,头也不回。
逃离的不是名利,而是过度的注视,出发那天凌晨,他戴着帽子和墨镜,登上一班飞往布鲁塞尔的航班。没有助理,没有保镖,没有红毯的灯光。
只有一部老相机、一只笔记本、几本书,以及一颗想喘口气的心。
飞机穿越大西洋时,他翻开笔记本,写下了一句话:
“我不是逃走了,我只是想在世界安静的角落里,找回我是谁。”
欧洲的清晨,布拉格的清晨有点冷,街边的石板路还带着昨夜的雨痕。他穿着风衣,坐在一间没什么游客的小咖啡馆角落,看街道的行人、鸽子和晾着衣服的老阳台。
他不再是那张被无数镜头捕捉的脸。
在这座城市,他是个普通旅人。
有人会回头多看他一眼,但没人惊呼、没人围堵、没人把他按进标签。
他甚至在捷克语菜单上比划着点菜,用蹩脚的发音说“谢谢”。
他开始记录,开始听自己的内心,每天清晨他会步行穿过查理大桥,坐在河边写下旅行笔记。没有发布,没有采访,只是写:
“今天有人在街头拉琴,是肖邦的夜曲。
风里带着火车轨道的声音,
我仿佛是那个还没被发现的年轻人,
坐在窗边等灵感从楼下路人走过时突然落下来。”
他去维也纳听一场歌剧,去卢浮宫站在画前沉默良久,去苏黎世徒步登山,然后在山顶收不到信号的地方睡了一个从未如此安稳的午觉。
给內芙的一封明信片
他在巴黎寄出了一张写着黑白街景的明信片,寄给留在洛杉矶的她。
字不多:
“风景很旧,阳光很干净,
我开始怀念你煮的那杯不够甜的咖啡了。
等我走完这一圈,带你一起来,不为了逃,而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他知道他不是在逃避名利,
他是在为下一个角色,重新校准灵魂的音准。
四月的洛杉矶,阳光带着微热。《黑客帝国》上映第三周,票房持续飙升,全球收入突破2亿美元,媒体已经不再用“黑马”来形容这部片,而是称它为划时代的现象。
与此同时,那位主演的名字,文森特,已经不仅仅是“奥斯卡影帝”或“动作新星”的代名词。他成了这个行业的焦点资源。
他的经纪人马库斯一天之内接到了十七份剧本,来自各大电影公司,甚至包括一些他曾多次被拒之门外的高门槛制片厂。
环球影业希望他出演一部有关神秘实验室的惊悚片,开出七位数片酬,甚至附带导演选择权。
华纳兄弟则提出让他主导下一部三部曲项目,“你可以设计角色,而我们来打造宇宙。”
派拉蒙则更激进,邀请他参与他们今年最大的一部谍战大片——并承诺他可以同时写插曲。
其中一位制片人甚至打电话亲自说:
“他一出场,全世界就会坐下看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在一个周五晚上,他受邀参加了一个小型私人聚会,聚会上多是老相识。
好友法兰西斯一边给他倒酒一边打趣:“你这家伙,票房爆了还这么安静,要不要我们给你办个庆功会?”
另一个朋友、演员亨利则笑着说:“以前和你一块试镜的时候你还怕迟到,现在人家片方上门请你挑剧本了,啧,活久见。”
他笑笑,只说了一句:
“我还是那个当年在租房里练剧本的人,只是现在练得更小声了,怕吵到邻居。”
但他知道,朋友们是发自内心地佩服。
有个比他更早出道的男演员,看着他时,眼神里复杂得多。他举杯道贺时轻声说:
“你这几年真的熬出来了。我们很多人,都还卡在‘有人气但没代表作’的阶段,你已经站在另一条线上了。”
文森特没有得意,只点头说:“我知道我站在哪里,但也知道那不是终点。”
面对铺天盖地的邀约,他没有立刻接下哪一部大片,因为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走哪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