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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聊一聊表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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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丽人》的男主角莱斯特40岁左右,有一份无趣的办公室工作,家里有一个貌合神离的妻子卡洛琳和一个跟自己不太亲近的女儿简。这是一个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生活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是骨子里已经烂掉了。
每天上班如坐牢,家庭如监牢,让他变得麻木,想要改变却无从下手,面对双重折磨,他十分的被动。
慢慢地,丧失了青春的激情、自我认同感,整个人活得像个空壳。
直到他迷恋上女儿的同学安吉拉,成为他觉醒的触发点。他开始反抗现实、辞职、锻炼身体、说出真实想法。
所以,文森特在处理的时候分成了三个部分,前期的压抑状态,走路缩肩、眼神回避、说话无力,同时还要化妆,变得有些苍老,并且文森特开始吃汉堡,让自己看起来圆润一点。并且设计了一些细节,比如说动作呆板、坐姿拘谨、眼神躲闪。
中间意识觉醒的阶段:说话带刺,行为大胆,肢体更松弛。这个时候做了一些行为上的变化,比如:身体舒展,说话更放松,甚至有轻挑的“少年感”;
最后与这个社会和解,不再刻意表现自我,目光温和,对生活释然。
文森特还是比较理智的,现在才刚刚开始拍戏,自己要保持百分之一百二的状态完成整部戏,要让每一次出现都是让人难忘的。
所以下了戏之后,文森特特别的疲惫,累到一点不想说话,没有情绪,面无表情,无论卡特琳娜说什么,文森特都简单的回答,让自己放空。
几天下来,卡特琳娜看到这个样子的文森特,很担心这种情况会恶化,特意打电给內芙。
卡特琳娜的声音低沉,略带疲惫:“喂,是內芙吗?我是卡特琳娜……嗯,文森特的经纪人。”
电话里,內芙的语气立刻紧张了起来:“卡特琳娜?出什么事了吗?文森特没事吧?”
卡特琳娜赶紧解释了一下,怕內芙误会:“他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最近这部戏拍得很吃力。他状态有点不太对。这几天情绪波动挺大的,戏里角色很压抑,他又太入戏,拍完也抽不出来。你知道他的性子,不愿喊苦,也不肯歇。”
內芙沉默一瞬,声音柔下来:“他又不肯说是吧……他就是这样,总把所有事扛着。我知道这部戏对他很重要。”
卡特琳娜在电话那边点点头:“嗯,我也是怕他太拧了。昨天拍完那场情绪爆发的戏,他一个人坐在摄影棚里半小时不动。眼圈都是红的,脸色也很差。內芙,我说实话,他需要你。”
內芙下定了决心,然后语气坚定的说:“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夜里,片场安静下来。內芙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灯光昏暗。文森特坐在沙发上,头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內芙轻声的说道:“还在想戏里的事?”
文森特回头,看到她,眼神一愣,随即眼眶微红,嘴角扯出一丝笑。
文森特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真的……”
內芙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轻轻拉过他的手:“卡特琳娜告诉我的。她说你太累了,太撑了……你不用装没事。”
文森特低头不语,眼神有些湿润,喉咙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內芙(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可以软弱,也可以累。你是演员,不是机器。你那么用力地演,也要给自己一个出口。文森特,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片刻沉默后,文森特终于轻轻靠在內芙肩上,身体有些放松。)
文森特余地很低沉,但也很温柔:“我只是……太想演好,怕别人说我不够格……”
內芙抚摸他的背,温柔而坚定:“你已经很好了,不要因为别人的期待,把自己逼得喘不过气。你有我,有大家,文森特,你要振作起来。”
(两人静静相拥,片场外夜风轻拂,城市灯光模糊而温柔。)
短暂的紧绷之后,文森特尝试在演戏和生活中找到一个平衡点,比如,內芙一打电话过来,文森特就能从情绪中走出来。
情绪上的变化,梅丽尔也能感觉到,但是两个人并不太熟悉,所以没办法贸然给出建议。
文森特下了戏,能和梅丽尔打招呼:“嗨!梅丽尔,今天怎么样?”
“还不错,很高兴你能走出来!”梅丽尔眨了眨眼睛。
文森特瞬间脸就僵硬了,说话也有点结巴:“我,我以为你们没察觉到。”
“每天都要对戏,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情绪,作为演员,我们对情绪的感知是十分灵敏的。”
文森特被打击的很快卸下防备:“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疲惫。”
梅丽尔微笑着开口,语气平和而清晰:“演员都会经历一个平衡戏里戏外的过程,有的时候你沉入戏太深,也会影响到你在现实生活中的状态。”
“你知道,很多人说我是方法派,也有人说我是体验派,甚至有人说我全都不是。其实我不太在乎标签,但我很清楚——每一个走进这个行业的人,都得弄明白一个问题:你是如何靠近角色的?
她顿了顿,发现文森特听得很仔细,露出迫切的眼神:
“所谓方法派,是你建构出角色的‘内在逻辑’,用理智、分析、动机、背景、心理路径,一层层搭建出人物的房子。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说谎,什么时候压抑,你甚至知道他小时候最怕什么……它让你‘理解’角色。”
她拿起旁边的水杯轻抿一口,然后换了个姿势,语气多了些柔软。
“而体验派,则是你用身体、情绪、记忆——你亲身的‘感受’,去‘成为’角色。你回忆你自己人生中真正崩溃的一刻,把那种心碎‘借给’角色。你几乎不分析,你让感受带你走。”
她轻轻笑了下,像是想起什么旧事。
“我在拍《克拉玛对克拉玛》时,有一场戏是我夺回孩子后,向达斯汀霍夫曼解释‘为什么’我离开。那场戏我没有哭,可我全身都在发抖。我没有想过演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那个女人,那一刻我就是她。”
她轻轻吸了口气,话锋一转:“但亲爱的文森特,你不能一直活在角色里。”
“你不是那个离婚的母亲,你不是那个中年疯魔的画家,也不是那个英国首相。你是你——你演得再深,演完之后也要记得回来。”
她望向文森特,对方刚刚从一部沉重的戏中出来,眼中还稍微带着情绪。
“我见过太多演员,拍完戏出不来。他们觉得自己是在追求真实,但我告诉你:最危险的,就是当你分不清你演的痛苦和你自己的痛苦时。”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语气突然低沉但坚定:
“你是演员。你是个翻译家,不是烈士。”
然后她的眼神亮了起来,带着一点调侃:
“你当然可以一个月不洗澡、只吃罐头去演无家可归者,但也请你别忘了交房租、给朋友回消息、去买个冰淇淋。生活得有质感,你的角色才不会是纸片人。”
她最后坐直了身子,温柔又笃定:
“我不是要你不投入。我只是希望,当你从角色里出来时,还能爱得起世界,看得起自己。那才是演员一辈子的修行。”
文森特的语气很真诚:“谢谢你,梅丽尔,听完你的话,我觉得我的心情好多了,虽然我的潜意识还是认为你是那个强势的老婆。”
梅丽尔笑了笑,然后语气又很认真的说:“演戏更像是一场实验,我们一直在现实与虚幻之间横跳,保持谨慎,不要让自己堕落下去,从戏里面走不出来是最可怕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体验派走火入魔的消息,你还年轻,要去享受这个世界,不要沉沦在戏里面。”
文森特点点头:“你在切换角色的时候,尤其是从一个情绪强烈的角色出来之后,怎么保持自己不被“吞噬”?我有时候拍完一场很重的戏,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好几天都恢复不过来。”
梅丽尔轻轻点头,神情温和:
“我知道那种感觉。年轻的时候我也经历过。我演《苏菲的抉择》的时候,每天都像是把心脏掏出来给角色用一用。演完,回到家都不敢照镜子,因为镜子里的人还不是我。”
文森特有些惊讶:
“你也会这样啊?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学会了一件事:“进角色的时候全情投入,出角色的时候全心感谢。”
我会在拍完那天,换一套衣服,吃顿好饭,写点日记,跟自己说:“谢谢你,陪我走完这条路,现在可以回来做我自己了。”
这听起来有点仪式感,但它真的很管用。”
“所以你不会完全变成角色?我有时候觉得我需要“成为”他们,才能演得动人。”文森特追问道。
梅丽尔微笑的看着他,语气坚定:““成为”是一种错觉。你不需要抹去你自己,而是——让你自己借一点生命给他们。
你还是你,但你暂时为角色搭建了一个“通道”。那种“好像不是我”的感觉,其实是你太慷慨地把自己给出去了。”
文森特若有所思:
“那你怎么理解“真诚”?我们老听导演说“要真诚、要真实”,可有时候太“真”反而卡壳了。”
““真诚”不是你真的哭,而是你在那一刻真的相信了角色的世界。
有时候,我在台词里没哭,但我心里是真的疼。观众能看出来。那才是真。”
梅丽尔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起某个片场: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在拍《廊桥遗梦》,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我放下了包袱。他说:“别演,去生活。”那一刻我明白了:演戏不是制造,而是体验。”
文森特听进去了,回去自己也要试试这种方法。
“哇,梅丽尔,我觉得你可以开一个表演班了,相信我,一定会有很多人来的。”
梅丽尔摇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而且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我说的这些话是我的经验,别人未必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