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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134章 失落的亨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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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城市的喧嚣逐渐归于寂静。文森特拖着些许疲惫却满足的身体回到家。刚进门时,他没有开大灯,只是让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客厅角落亮起,映出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他脱下外套,缓缓坐在沙发上,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演唱会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散去。观众的掌声、全场大合唱、那最后一首《Midnight》的泪点,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重现。他起身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倒了半杯,在手中轻轻晃着,凝视着琥珀色的液体,仿佛也在斟酌自己这一路走来的轨迹。
他抿了一口,苦涩中带着余韵。刚靠回沙发没多久,门铃响了。文森特起初没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开门——是马库斯,脸上还有点没散尽的兴奋和犹豫。
“打扰了,你还没睡吧?”
文森特笑了笑:“刚坐下而已。”
马库斯进屋,轻声关上门,说:“今晚的演唱会反响真的太好了,网络平台都炸了。哥伦比亚那边在问……有没有可能再加几场,趁着热度还在。”
文森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转身坐回沙发,又抿了一口酒。他看着杯中酒液沉思片刻,然后轻轻摇头:“这次的舞台,其实准备得挺仓促的,很多地方不够精致。我能扛下来,是因为现场的能量太强了。但如果要再开几场,我希望每一场都能比这次更好。”
他语气不重,却坚定。
经纪人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说:“我明白,反正接下来你也要飞欧洲,时间也不允许。”
“嗯,”文森特靠着沙发说,“后天就走,补拍《钢琴家》的镜头。”他望向窗外的灯火,神情安静而专注,“那段戏……不能急,得全神贯注。”
马库斯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只轻轻点头道:“好,我这边先帮你把计划都推了。”
空气重新归于宁静。文森特端起杯子,轻轻举了一下:“敬今晚。”
马库斯微笑,回道:“也敬你自己。”
夜色深沉,城市沉睡,只有灯下的文森特,还在回味着属于舞台的余温。
对面的马库斯坐得笔直,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着内里的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纤长利落的手腕,正一页页地翻着刚打印出来的报表。他的神情比平日更冷静、更专注,仿佛演唱会的喧嚣从没沾染她一分。
“你最近怎么回事?”他晃了晃酒杯,语气轻佻中带着几分感慨,文森特打量着马库斯“越来越像个CEO了。”
马库斯翻文件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是你变得不靠谱了,是我得靠谱起来。”
文森特咧嘴笑了,举杯朝她示意:“敬这句有点狠的真话。”
他话音刚落,两人相视,忍不住笑了起来。
城市另一头,亨利推开自家公寓的门,一股冷清的寂静扑面而来。他没有开灯,任凭窗外的路灯透过百叶窗洒进昏黄的光影。他走到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些发红,黑T裹着瘦削的肩膀。他抬手理了理乱发,镜子里的动作有些机械,最后,低头一笑,苦涩的——像在笑自己的狼狈。
这几个月,他一部又一部主演的电影扑了,票房惨淡,剧评也两极分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了张个人专辑,销量比预期多了一点点,但也远远称不上爆火。他现在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新,也不红,仿佛娱乐圈中一艘卡在浅滩的船。
他回到客厅,随手扯过沙发上的吉他拨了几下,心情越来越复杂。他拿起手机,犹豫几秒,还是拨通了经纪人法兰西斯的电话。
“喂,我想开演唱会。”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蓄积许久的倔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清冷理智的声音响起:“现在不是时候。”
“我不想再等了。”他坐在沙发上,手指插进头发里,声音带着几分急迫,“我知道上张专辑反响不错,演唱会可以帮我巩固……”
“你刚出了第一张专辑,还没有打出完整的音乐形象。”经纪人的语气依旧冷静,“演唱会是个信号弹,但现在打出去,只会显得虚张声势。”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那你说我该干嘛?”
“趁热打铁。”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思考措辞,“我们该做的是第二张专辑,做出一套真正属于你的音乐审美和叙述结构。现在你有关注度了,但你还没有立起自己。”
他靠在沙发里没说话,只听得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他知道法兰西斯说得对,却依然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火,没地方发。
“好吧。”过了许久,他低声说,“你安排吧。”
亨利靠在窗边,电话夹在肩膀与脸之间,手里还转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他听着经纪人的话,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目光也从窗外的夜色中收了回来,落在了自己反射在玻璃上的身影上。电话那头,经纪人的语气干练,简洁,不容置疑地说道:
“不过,你可以当卢卡斯的嘉宾。我会安排你参加他的演唱会。他的第二张专辑已经录完了,准备下个月开演唱会了。”
这一句像是无声地盖了一章“配角”的印章,落在他肩头。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屋里太静了,只听见冰箱的低鸣。他的手把那根烟缓缓放在桌上,转过身,看向镜子里那个自己——不再年轻,却又尚未真正老去的脸庞,眼角有些疲惫的纹路。
“你是说……我去给卢卡斯当嘉宾?”他终于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波澜,像在确认,又像在自言自语。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是个很好的曝光机会。他的巡演已经在筹划阶段,场地、媒体、直播,都会安排到位。你上次那张专辑虽然小赚了一点,但你自己知道,这个时候不追上去,就很快被忘记了。”
他苦笑了一下,嘴角抽动,眼神却空了。他知道经纪人说的是对的,这个圈子从不等人。不上不下,是最可怕的状态。
“我明白了。”他说,语气低沉。
“你别误会,我也不是让你认输。”经纪人继续说,声音稍微柔和了点,“你不是说你还有几首歌没发吗?你趁着卢卡斯的舞台热度,一起试水,哪怕出个EP,我帮你操作。”
他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靠着墙坐了下来,目光掠过桌上那几页写了几行歌词的稿纸,还有落灰的吉他。他用指节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像在唤醒什么,也像是在和自己谈判。
“……好吧,先当嘉宾。”他终于说道,“但这不代表我认输。”
电话那头的法兰西斯笑了一声:“你当然不会。我也不会让你输。”
他笑了笑,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仰头闭了闭眼。窗外,凌晨的天还没亮,城市的灯已经开始暗了。他知道,自己得快一点,否则连亚当的舞台也未必还能轮到他。
他喃喃:“不红是原罪啊。”话一出口,带着一点怨气,又有一点不甘,但更多的,是清醒得刺骨的现实感。
好友挂了电话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良久,天色渐亮,窗帘缝隙透进淡淡晨光。他看着桌上那几页歌词,又看向墙上挂着的海报——那是几年前他主演的一部文艺片,虽未大卖,但他记得观众曾经在映后会上对他的表演给予过掌声。他抬手摸了摸那张泛黄的海报一角,低声说:“其实我还是想拍电影……”
那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向谁证明着什么。他想拍电影,想演主角,不只是为了曝光率或口碑,而是因为他真的喜欢那种在镜头下一点点构建角色的过程。他不是没想过重新回到大银幕,可现实总是比理想要重得多。
他翻了翻手机里的邮件,一封封都是前段时间发出去的自荐信,石沉大海。他苦笑了一下,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是他的经纪人法兰西斯。
“对了,我最近给你谈了两个角色。”法兰西斯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语气依旧是那种干脆的、处理过情绪的冷静。
“男几号?”他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语气却有些心虚。
“男五。”对方毫不犹豫地回道。
他愣了愣,像是早猜到,却又有些失落,“男五啊……是不是连名字都没几个台词?”
“至少是电影。”法兰西斯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一个是商业片里的科研宅男,一个是都市剧里的前男友,镜头不多,但都有完整的小支线。比打酱油好。你现在需要的是在行业里维持存在感,不是沉下来等别人想起你。”
他默然了几秒,说:“我想演主角。”
“你想演,我当然知道。”法兰西斯的声音温和下来,像是在劝一个心气未泯的孩子,“可你现在不是那个市场首选的脸,不是投资人会投的名字。你可以不认命,但你得知道怎么熬住。”
他没说话,站起来走到阳台,街道开始有人走动,城市恢复喧嚣。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咖啡店的招牌灯亮起。
“两个角色我都接。”他说,语气平静,却透着倔强,“但你帮我留意点,有没有那种低成本、但需要演员演技撑场的戏,我想试试。”
“我会留意的。”法兰西斯答应了,“你就把这当成一个过渡期。有人总得演男五,但演得好,男一也不远。”
他挂了电话,又回头看向那张海报。这一次他走过去,轻轻把它摘了下来,卷好,放进柜子深处。
“下一次,不要是配角。”他喃喃,像是一句誓言,又像是一句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