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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123章 美国丽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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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首先定格在一个年轻女孩的面部特写。她盘腿坐在床上,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头发有些凌乱,手里摆弄着一支圆珠笔,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厌倦。
她语气平淡却带刺地说道:
“我需要的是个模范父亲,懂吗?不是一个看到金发美女就会流口水的色鬼老爸。”
说这话时,她嘴角微微一撇,眉头向上挑起,露出一种无法忍受又见怪不怪的轻蔑神情。说到“色鬼老爸”时,眼睛刻意地转向镜头方向,配合着鼻音重的“哼”声,极具讽刺意味。
接着,她歪了歪头,耸耸肩,语气像吐痰一样甩出一句:
“他真是怂死了,找个人把他解决掉算了。”
此时画面切换,从她背后传来一个冷静却带着调侃的男孩声音:
“要我帮你解决掉吗?”
镜头转到床边的DV影像——这是她用摄像机拍的自白。男孩坐在镜头外,只有声音。
女孩一愣,眼睛直视镜头,语气忽然认真起来,眼神沉下去,语速慢了些:
“是的,你愿意吗?”
她的手垂在膝盖上,握紧了拳头,脊背微微前倾,整个人一下子从戏谑变成了认真。她没有笑,目光凝重,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走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了救命水源。
正片正式开始。
画外音响起,一段男声的独白,平静,带着讽刺的自嘲。
“我的名字是莱斯特,这是我的街道,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人生。”
画面扫过一排整齐的美国中产阶级住宅区,阳光和谐,草坪修剪得一丝不苟。
“我今年42岁,在一年之内,我就会死。”
语气平缓到近乎冷漠。镜头缓缓推进,穿过一扇窗户,切到卧室。
镜头一瞬间定格,莱斯特·伯纳姆出场。
文森特画着老妆,一头稀疏而无精打采的头发贴在头皮上。他穿着一件泛黄的T恤和皱巴巴的睡裤,躺在床上,脸朝天,嘴微张,呼吸平稳却毫无活力。
闹铃响起,一阵刺耳的蜂鸣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球略显混浊,眼角堆着微小的血丝。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天花板几秒钟,像在犹豫,像在回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接着他翻了个身,动作迟缓,双手撑地,努力将身体撑起来。他的背略驼,肩膀松垮,膝盖弯曲时还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苦笑。他挠了挠头发,那动作里没有活力,只有程序性的习惯。
“当然,现在我还不知道。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已经死了。”
说这句画外音时,镜头给了他一记侧面特写。可以看到他眼神里一种被家庭和生活压垮后的虚空——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底认输”的眼神。
他的手指松弛地垂在膝盖外侧,脚指头轻轻动了动,却没有站起来。姿势像个被封存在琥珀里的中年灵魂。
画面由厨房一角转场,轻柔音乐下淡入女主人登场。
卡洛琳出现在镜头中,她的动作利落,仿佛每一个转身、每一步都经过训练。她穿着一件修身的套装,剪裁精准,配色稳重优雅,外搭一条颜色鲜亮的丝巾点缀其间,打破沉闷。
她的短发整齐贴服,染了一点酒红,带出一种成熟女性的风采。
她低头检查鞋子的皮质是否干净,轻轻用纸巾擦了一下鞋头,嘴角浮起一丝自信的笑意,然后对镜头说:
“你看见我鞋子和见到的颜色搭配得多好了吗?这不是巧合。”
她的语气是那种半真半假的炫耀,像是在表扬自己的一种“生活美学”,但又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多么“讲究”。
她说这话时,抬起脚轻轻踮了一下,手指掠过裙摆,把正装拉平一点,站姿完美,对称如模特般笔直。她眼神锐利,仿佛可以一秒扫出别人穿衣的瑕疵。
镜头转向莱斯特。
他站在她旁边,一手插在裤兜,眼角斜扫着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像是配合的背景板。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肩膀塌着,姿势松垮,对她的“完美主义”早已习以为常。
他低声、略带玩世不恭地说: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镜头微微拉近,莱斯特望着卡洛琳的背影,声音柔下来,几乎像在对自己说:
“她曾经很开朗的……我们曾经快乐过。”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久违的温柔,但立刻被现实的沉闷压了下去。他的嘴角轻轻一颤,像是想笑又笑不出。肩头下垂,像是背着什么永远放不下的包袱。
门铃响,邻居吉姆出现。
卡洛琳像切换频道一样,立刻展现出她完美社交的一面,步伐稳重地迎上去,脸上堆满标准式的微笑。她伸出手,声音温和、清晰:
“你好,吉姆!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真不错。”
她轻轻侧身,双手交握,做了一个优雅的半躬礼,声音中带着那种“房产女王式”的亲切感。
莱斯特站在一旁,保持微笑,但神情空洞。
他说不出话,只是机械地抬了抬手,点了个头。他看着他们寒暄,像个局外人。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但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场景切到餐桌,父母与珍的互动开始。
珍穿着黑色宽大T恤,刻意画得浓重的黑眼线像是在宣告着“反叛”。她低着头吃东西,耳机挂在脖子上,眼神躲避父母。
卡洛琳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
“你是想扮丑吗?”
她说这话时,手里还在慢条斯理地擦拭餐具,动作精确得像医院手术器械消毒一样。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轻蔑和不屑的冷嘲。她斜着眼看女儿,就像看一块没打磨好的石头。
珍顿了一下,抬起头,毫不示弱地盯住她母亲,声音平静却带着反骨:
“是的。”
她嘴唇紧绷,话语像刀一样丢出去,完全不打算回收。
卡洛琳点点头,笑了一下,但不是那种温和的笑,而是讽刺的、带毒的笑:
“恭喜哦,你扮得很像。”
她的语气像在下判词,语调不高,但力度十足,眼神里满是冷冷的评估。接着她又开始吃自己的沙拉,仿佛刚刚那句攻击不过是日常程序的一环。
画外音切换回莱斯特。
他看着珍,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说出口。他的眼神充满怜惜,却也深知自己的声音已无法穿透这家庭的围墙。
他在内心低语:
“我女儿,珍,我们的独女。她是典型的新新人类,愤世嫉俗,缺乏安全感,彷徨迷惑。我很想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的。但我不想说谎。”
说到这里,他终于垂下眼帘,像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清晨的阳光已经爬上房屋外墙。
莱斯特站在门口,略显狼狈地背起他的公文包,准备上班。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带歪得几乎要掉下来,外套搭得草率,像是从洗衣堆里随手抓出来的。他一边拉门,一边还在努力拎起公文包,背有些驼,动作显得迟缓且不协调。
卡洛琳站在车库门前,穿着精致的职业装,双手抱胸,斜靠在红色轿车的一侧,发丝被晨风轻拂,但依旧一丝不乱。
她的目光像激光一样扫过莱斯特那套不体面的装束,嘴角抿紧,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
“你还能再慢点吗?”
说这话时她轻轻抬眉,嘴角抽动一下,那是一种典型的冷讽,不带怒意,却足够凌厉。
她的眼神没有停留太久,只是象征性地扫一眼,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表,语气刻意加重:
“因为我可以晚一点上班哦。”
她不是在提醒时间,而是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把“效率”变成道德标准来压人。
莱斯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挥手回应。
“我来了我来了……”
他右手一挥,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提着公文包。
啪——!
公文包重重摔在地上。
里面的文件、杂志、一个午餐袋、一支笔和一张早已揉皱的纸掉了一地。**
镜头低角度特写——纸张在晨风中打着旋儿,一页页飘落在人行道上。
莱斯特立刻蹲下去捡,膝盖“咔哒”一声,动作笨拙得像是在抓气球。他的手忙脚乱,表情一时僵住,嘴角抿着,眼神里是近乎可笑的无奈。
卡洛琳站在一旁,并没有帮忙,只是站直身体,把墨镜推到鼻梁上,轻叹一声,眼神流露出“我嫁了个什么人”的不耐烦。
她一只手打开车门,另一只手轻轻掸了掸裙角,动作讲究但冷漠,像在屏蔽这场尴尬的“意外”。
珍从屋里刚走出来,停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她嘴角一撇,低声讽刺道:
“老爸……你可真够可以的。”
她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恶意,更多的是青少年常有的讥讽与疏离感。她戴着耳机,背着书包,站姿偏向一边,整个身体都透出一种“与这家格格不入”的叛逆感。
镜头拉远,一家人看似同时出门,却彼此如陌生人。
莱斯特的画外音始终未断,语调低沉而自嘲,像是个旁观者在给自己做人生回顾。
“我已经失去了一些东西……”
镜头转为慢动作,莱斯特低头把文件一张张捡起,指尖在颤,额头沁着汗。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
画面一瞬转为他年轻时的一张照片,意气风发的模样和现在形成刺痛般的反差。
“我只知道,以前的我……不是这么衰败。”
说“衰败”这两个字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声音如同金属划过石面,低沉而带着划痕。
镜头推向他的脸,他抬起头,目送卡洛琳开车离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但你知道吗?”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动作虽然缓慢,却明显带了一点倔强。
“想要重振雄风……永远都不嫌晚。”
音乐轻轻响起,一丝轻快的节奏慢慢渗进画面中。
他把散落的东西塞回公文包,深吸一口气,踏出门口,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修长又孤独。
镜头一转,画面进入办公室内景。
一间格子间中,莱斯特坐在办公桌后,姿势松散,脊背轻微弯曲。他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拿着话筒,夹在耳边。他的办公桌上堆着一沓杂志样刊、几张便签、一只快空了的咖啡杯,纸屑零落,场面略显狼狈。
他望着电脑屏幕,表情空洞,但语气依旧职业:
“这里是《媒体月刊》的莱斯特,请找一下谭柏林先生。截稿日期已经到了,贵公司的新产品报道……还缺一些资料。”
他轻轻转动座椅,椅子发出“吱嘎”的响声。他略皱眉,又重复了一句:
“对,我想确认……到底有没有谭柏林这个人?因为我根本联系不到他。”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带着一点疲倦和冷嘲,像一个早就料到结果的老兵,还得演完这场例行公事。
他等了一秒钟,又无奈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地收尾:
“好吧,我留下电话。”
电话里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有莱斯特的独角戏。他随手把听筒放回座机,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一脸“又是这套”的表情。
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的主管走进来,穿着熨得笔挺的衬衫,动作克制,一边关门一边用和煦但严肃的语气开口:
“莱斯特,我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莱斯特直起身子,脸上浮起职业性的微笑,眼神空洞而公式化:
“当然可以,怎么了?”
主管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个心理咨询师,语调温和却不容置疑:
“你知道,公司最近必须削减开支。”
莱斯特一边点头,一边耸耸肩,摆出一副“我懂这一套”的姿态,语气中带着半讽刺的从容:
“当然了,景气不好,你得另找财路。”
说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身体前倾,用近乎自娱自乐的语气加了一句:
“想赚钱就得先花钱嘛。”
主管露出一丝苦笑,本想接话,却还没张口,莱斯特又抢先开炮。他一手支着桌子,语速加快,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一层咄咄逼人的讽刺:
“就像主编刷公司的信用卡找小姐……结果被盗用,花了一大笔钱。”
这句一出口,空气像被划破一样静下来。
主管脸色微变,但努力维持镇定,语气依旧平稳,却略带压抑:
“那只是,未验证的谣言。”
莱斯特轻轻瞪大眼睛,眉毛扬起,像是不敢相信对方的厚脸皮,讽刺地补刀:
“未验证?那可是伍万元啊。”
他说这话时猛地从椅子上坐直,手掌重重拍了一下桌面,语气再也掩不住愤懑。
“他乱花公司的钱,却要炒员工的鱿鱼!让别人来替他擦屁股?”
主管微皱眉,语气提高一度,但依旧试图安抚局面:
“冷静点,莱斯特。没人说要解雇任何人。”
他顿了一下,用更平和的语气说:
“我只是请大家写一份简单的报告,谈谈你们对公司的贡献。我们想从中了解每个人的价值。”
莱斯特听到这里,眼神中那种“早已看穿”的冷笑慢慢浮现。
他靠回椅背,轻轻一笑,嘴角带着讽刺地说:
“噢……原来是变相的‘谁活得下去’。”
他说这话时身体完全松弛下来,一副“爱谁谁”的模样,但语气里藏着强烈的不满与悲哀。
室内——办公室,昏黄日光打在百叶窗上,空气有些闷滞。
莱斯特坐在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表情是隐忍之下的轻蔑。他左手握着笔,轻敲桌面。
他盯着对面那位衣着挺拔的主管,语气沉稳、带着怒气压缩后的冷静:
“我在这家公司待了十四年。”
他停顿一秒,像是故意让对方消化这句话的份量,然后挑眉,语气一转:
“而你,才来……一个月。”
主管笑了笑,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不恼,反而温声劝说:
“我可是好人啊,莱斯特。我在替你着想。”
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像是在传授人生经验:
“这可是你保住饭碗的机会。”
莱斯特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长长地盯着主管看,嘴角轻微抽动一下,像想笑,又笑不出来。
画面转场——车内,郊区公路上。
卡洛琳驾驶着轿车,动作精准,眼神专注,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手指甚至在微微发白。
莱斯特坐在副驾驶座,斜倚着车窗,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衬衫的袖口。
他打破沉默,语气低而紧绷: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得写报告来证明我配拥有这份工作……这不是独裁是什么?”
卡洛琳没有转头看他,语气冷静,像是在谈一件不重要的小事:
“也许吧。”
“不过你不能失业。”
这句看似理智的话语,像在告诉他:现实是唯一标准。
莱斯特猛地坐直身体,头侧向她,眼神不解也不服,语调中带着愤怒的嘲讽:
“所以我就得跟魔鬼交易?”
他手一摊,身体靠向座椅,嘴角一撇,仿佛听到了某种荒唐的笑话。
卡洛琳终于看了他一眼,语气尖锐而干脆:
“你未免太夸张了吧。”
她冷哼一声,视线立刻回到前方,像在甩开一只正在抱怨的小狗。
车内气氛短暂沉默。突然,远处一个“出售”招牌被拆下,前院草坪上出现了新住户和一辆卡车。
卡洛琳压低声音,眼睛亮了一下,但依旧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兴奋:
“终于来了新邻居。”
“要是他们把房子交给我处理,就不会等半年才脱手。”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带着不甘和竞争者的火药味,握方向盘的手加紧了几分,嘴角有点克制不住的焦躁。
莱斯特偏过头,眼神毫无兴趣,淡淡一笑,语气像在揭她伤疤:
“谁叫你砍了他们的树。”
他摊手一笑,讽刺味十足:
“人家还不爽呢。”
卡洛琳立刻转头,反应迅速,语速加快,带着被误解的不服与辩解:
“树根有一大半长在我们家!你知道的!”
她抬高声音,像是要用语气盖过对方的嘲笑。
“怎么会是他们的树?”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不被支持”的受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