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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避可耻但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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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齿轮城的帝国士兵昨夜被全灭了。”
“城主号令真凶落网前,任何人出城将遭处决。”
在青年的帮助下,骷髅从坟墓走了出来。
她神情恍然。
离世百年,再度回归人间。
复活的原因,骷髅心里有些眉目。
但现在彻底忘掉,反而更好……
“向导小姐,我在跟你说话。”金发青年再次说道。
他不停的打喷嚏和咳嗽,因为眼前站着一只风尘仆仆的骷髅。
“当然先生,我在听呢,你说的哪里了?”
骷髅望了望周围。
她不知道,这曾是一处不得了教堂,掩埋着当地历代最德高神甫的无暇圣体。
如今沧海桑田,死沉沉的墓石,已然失去了缭绕不散的灵气。
骷髅怜惜地,轻轻摸了摸自己坟碑上的蒲公英。
认清石板上萎缩一团的花体铭文,芮比忒·斯诺回了神。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笑得傲慢的青年。
他长得“很坏”。让骷髅不禁想起生前,更爱跟丑人打交道的原因。
“你在找什么?”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他们…其实是群衣冠楚楚的盗墓贼,对吗?
芮比忒猛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面对着他健美的身体。
她拙劣的轻呼出声,“天环或者翅膀在哪儿——你、你不是把我拉出地狱的天使吗?”
青年看起来受宠若惊,原本自负又漫不经心的印象荡然无存。
他心不在焉的垂下了头,散着一阵颓丧迷人的气质。
“向导小姐,我不想撒谎,但你认为是的话,那就一定是了。”
“从开始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喊我向导?”
这时远处传来喊声,“小心!”
有人从背后环抱住骷髅,举起她,轻而易举扔向了另一侧。
“见鬼!”
芮比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强烈地不适感,快要撑爆了她的头颅。
但她还是靠着意志,在男人赶来前,重新站了起来。
“马特!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呀?”
“对不起,夏铎·德雷斯顿。是天马想回白塔了,这里离污染区太近。”
面对他的气急败坏,马特木然的拉紧缰绳,安抚着两匹长羽翼的天马。
向导,白塔,污染区……还有哨兵?这个设定,她记得但不多。
凭一闪而过的不安,骷髅捂住了嘴。
永恒之火啊,无论是谁,请带她快离开这里!
忽然天马抽抽鼻子,一脸睿智的舔了骷髅一口。
“老兄,我可不是什么盐块!还是说…难道……你能听懂我讲话?”
骷髅试着抱住了天马的脖子。
两位哨兵还在争执,不知一匹天马早带着骷髅逃离了天空。
“永别了——牢笼——”骷髅兴奋的朝他们挥手。
“向导小姐——不要丢下我们——”
夜深如许,齿轮城中的工厂依旧运转。
看惯了铁皮,令芮比忒更想见传说里白塔象牙色的穹顶,还有耸立塔尖的“龙瞳水晶”。
彻底飞出两人视线后,芮比忒就跳下了马背。
“好孩子,谢谢你。”
天马不舍的飞走了。
在顺利出城之前,芮比忒看向了自己露骨的躯体。
永恒之火啊,这可比黑夜里的白马还要显眼。
她决定给自己找点可靠的伪装,不料找上了麻烦。
起初尚且顺利的。她悄无声地潜入了一家全天开放的浴堂。
男左女右,芮比忒分得很清。
她绕过在柜台瞌睡的老板,径直走向了右手边。
没有哪个谨慎的女子愿意半夜在这泡澡,她理所当然的想。
意外的,女子浴场中浸没着一个黑发白肤的背影。
芮比忒看她无聊地抚着水花,知道女人还活着,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挪步到那叠整齐地衣物旁,毫不犹豫,拿走了一件连帽斗篷。
如果芮比忒得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说不定就此无事发生。
然而晚了一秒——
骷髅听到了动静。
她过于相信自己的潜入能力了。
水上浮动着的背影,静悄悄的转了过来。
那“女人”披着一条镶翡翠的银质肩链,在波光间粼粼生辉,迷蒙的绯色眼眸望景亦景,令人神迷。
“她”胸口遍布青色纹路,像伤痕又像增强精神力的符文。
话说一般的普通女子…肩会这么宽吗?
骷髅揉揉眼,看到冷艳阴沉的他瞪着自己时,完全被惊呆了。
“对不起,您继续泡。”
芮比忒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当着原主面前穿好了赃物。
她狼狈的跑出浴场后,不顾一切狂奔。
骨节如警铃般在耳边哐哐乱敲。
太刺激了!
城镇在夜梦中苏醒。
芮比忒把自己裹在了斗篷之下。
一切检查无误,她磊落的走出小巷,进入通向城门的主街。
街边站着一位售卖油炸甜糕的老妇人。
她一眼看到了她。
“早安,后天就是‘蜕灵节’了,日子过的真快。”
老妇朝芮比忒体贴的微笑。
她许是年迈体弱视力差,不然但凡多凝神一会儿,就该看出芮比忒的与众不同了。
芮比忒很谨慎,她打算直走离开。
“问答游戏,想玩吗?赢过我,送你十份油炸糕。”
老妇人喊住了她。
比起油炸糕,芮比忒独独听到了“赢”字。
“关于什么的?”她兴奋的走进了摊位。
“蜕灵节。”
蜕灵节是从帝国入侵战争结束后,联盟重启的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传说,是纪念一位穿梭进精神世界的大魔法师。他在遍布污染区的大陆,创立了向导哨兵体系。
获胜后,芮比忒把油炸糕分给了路边小孩。
身后似乎有道不善的视线?
芮比忒转头,一切安然无恙。
“‘白塔’,远吗?”
老妇人一愣,差点把油锅掀翻。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
“二十年前大灾变后,‘白塔’和向导从世界上消失了。现在只有联盟境内的‘灰塔’。”
一股凉气从骷髅头顶溢出。
怎么可能?
她闻到一阵馥郁的花香。
骷髅抬头,二楼露台站着穿深粉色长裙的女人。
她撑着把阳伞,笑的莫名其妙。
喧哗的庆贺声和乐音里,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了两个十分显眼的男人。
一位神情严肃五官端正,却远不如他身边那位光彩俊美。
眨眼间,后者挑逗的目光像无处安放的火苗,燎到了她的视线。
如果每把目光交汇比作一场战争。
芮比忒不想输,也不乐意让其他人赢。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顺便做出一个下流的手势。
那漂亮男人看着古怪的她,皱了皱眉。
他投降了!芮比忒沾沾自喜。
太阳流转上了枝头。
时间过得这么快?芮比忒心想。
可恶,绝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骷髅顾不得老妇人的疾呼,一把拉开斗篷,丢盔卸甲,准备亡命天涯。
这时在斑驳陆离的光线中,遥遥有个黑影,与骷髅迎面相撞。
另有道是狭路相逢愚者胜。
芮比忒刚灵活躲开。
眼前人平地摔了。还绊倒了她自己!
一人一骨掀起黄尘,在地上翻滚了整整一圈。
“这有只骷髅——啊——”
在老妇人带着颤音的愚蠢尖叫声中,芮比忒想逃出男人的怀抱。
但他的力气很大,非常大。
“兄弟!你该不会想碰瓷我?”
“碰瓷是什么意思?”
她气的无语。
既然这样,就别怪“里外真不是人”的她,教他重新做人了。
骷髅挠向了男人的两腋。
他忍笑松了松手,彻底放开了她。
局势一息翻转。
“臭小子记住了,碰瓷的下场!”
“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黑发男人象征的挣扎了几下,便放弃了。
芮比忒眯起眼眸。
刚才有人看到她将绵柔手,化作千钧之力制服这家伙了吗?
“妈妈,骷髅长得好吓人呀。”
“等会儿哨兵哥哥们会把她的头砍下来,吊到城墙上去。”
怎么回事?这不对吧!
这么看来,他反像是被她袭击了。
“你是坏人,我才是好人啊!等等,你是?”
男人现在像支被抽走生气的黑玫瑰,与昨晚判若两人。
他的脸,一瞬间像开裂的罂粟花种。
红色伤口里淌出的漆黑粘液。
全然擢住了众人的目光。
所有人远远看着,不敢贸然靠近。
忽然一位哨兵冲了过来,他的一绺金发飘到了芮比忒的额前。
谁说只有英雄才能得手金羊毛?
芮比忒收起了掌心,别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他问。
芮比忒转向了黑发男人。
她无言地掰开他的嘴唇,拉出舌头。
金发哨兵见此又皱起了眉毛。
有这坏习惯,估摸不超过三十岁,就该满脸褶皱了,芮比忒想。
“向导小姐…别碰他,好不好?”
“不好。”
芮比忒继续说,“他是‘精神图景’被污染了,普通人不会这么严重。他也是哨兵,你认识吗?”
除去男人脸上最直观的伤口,他赤朱色的眼瞳还覆着层灰浊油膜。
“一个个的…真棘手。”芮比忒咕哝道。
“拜托您了,向导小姐。”
“是的。”
两位哨兵站在她的身后,看起来怎样都不肯离开了。
所以他们把她当作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位向导,还是刚出土微瑕的那种?
小说起码还有逻辑,但这现实,完全是太离谱了。
“……如果他没救了,我们就找个地方了结他。”
夏铎遗憾的擦了擦手。
实际上没什么好擦的,他还带着比雪还白的丝绒手套。
而且芮比忒发誓,他过来为止,根本没碰过任何东西。
另一位叫马特的哨兵愁眉不展。
特别在听到同伴说出“了结他”的风凉话后。
“但是。”夏铎话锋一转。
“我们这儿,有位能深入精神图景的伟大向导!”
他把手放在骷髅的肩膀,虽然被她不情愿的甩开,他们依旧胜券在握。
人们渐渐接受一切。
唯卖炸糕的老妇格外恼火。
就在刚刚,她数月准备的问答游戏,寄托未来的炸糕餐车,彻底被骷髅毁了——
一群趁骚乱的流氓洗劫了她的摊位。
众目睽睽下,她呼救,但没人理睬她!
“她是向导!?”老妇朝马特焦急问道。
“是。”
马特对她的发怒很困惑。
他打量周围,直到看见那扇银门。
在他完全想出答案前,老妇人浑身激灵,取代她满脸愤怒的,是莫名其妙的微笑。
“杀了她,重刑犯。杀了她,这个重刑犯。”
她眼神放空,走向骷髅。
芮比忒在地上照顾黑发哨兵。
她感觉有根“树枝”戳到了自己。
骷髅两眼一翻,“某位不肯透露姓名的,金色头发的,哨兵先生,无聊就自己玩去,别搞恶作剧了。”
没听见夏铎的回应,骷髅瞥了一眼。
才惊觉,戳她的哪是树枝,明明是根生锈的铁刺!
好家伙。
难道是有人看她无能的可怜,想先“了结”她这无能的向导?
“请放手。”
夏铎按住了老妇手中的铁器。马特察觉异常,也走了过来。
老妇人在笑,“哨兵先生,众目之下,你想欺负我这老妪,反保护一只骷髅吗?”
“她说得对,冒犯她,情况会更糟,而且这节点刚发生过命案…”
马特额头在滴冷汗,他灵机一动,动出了个主意。
“要不我们回去再挖一具吧?这具向导咱不要了。”
“别啊~”芮比忒气若游丝的求救。
她错了,比起死,她更想活。
“呵。”夏铎发出了一声咥笑。
他在笑马特那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
夏铎瞄了眼马特。
“去搜她的摊位吧。”
“得—罪—了—”
马特站在了原地。
“那油炸糕摊呢?”
“我的摊位,明天,要么变成废铁,要么变成大人物们娱乐的铁牌。”
老妇人握铁刺的手在动摇,又怨恨的看了眼骷髅,仿佛拼尽死力,想把她一起带往地狱。
“你们根本不懂——”
刹那间,她毫无征兆的将铁器挥向自己,血溅长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