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士的预言谋杀案》BROKE

2、一封邀请函 （1）

　　又一道黑影向他扑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无法再躲避，只能在最后关头闭上眼睛。没有想象中的痛觉，只有一些液体滴落在手上，红黑色的，温暖而粘稠的液体。他觉得眼前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一些沉寂在地底的生灵正在等待着破土而出。耳边的蜂鸣声也愈来愈响，不知何时出现的扭曲人影看不清长相，只有嘴巴张开又合上，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却知道那句烂熟于心的话“永别了，肖恩……”

　　“啊！”男人从床上弹起来，室内依然漆黑一片，床头微蓝的液晶闹钟上冷漠地显示着凌晨三点零五分。他的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汗衫上显出黑色的印记。挠挠头，他掀开被子两脚落到地毯上。又是同一个梦，梦中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句话仿佛回音般地还在耳边响着。喉咙里火烧般的干燥感使他更加不适。他干咳了两声，摸索着向着厨房走去。

　　普通情况下只是温馨的昏黄灯光，在乍亮之下显得格外刺眼。肖恩.史蒂文森忍不住眯起双目。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他从橱柜里取出一只玻璃杯，接了一些冰块又在龙头下注入清水。他仰头猛灌着冰水，不觉一股细流顺着他结实的颈项一路流淌到锁骨上，一些胡茬从下巴和脖子上冒了出来。带着亚平宁半岛和地中海地区明显外貌特征的男人，有着古罗马铜像般健美的体格和俊美的外貌。不过此时的他深陷的黑色眼眶却显得格外疲惫，仿佛是卡拉瓦乔笔下蒙难的基督。自从收到那个传真后开始不断骚扰着他的噩梦，让男人心力交瘁。单人公寓此时空旷的仿佛墓室，他目力所及处，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影子，正理所当然一般地靠在黑暗的客厅与明亮的厨房交界处。他被水呛了一下，猛地咳起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能够这么清晰地看到这些东西了？肖恩觉得耳鸣声似乎又要响起，赶紧打开水龙头开始用力地搓着脸。为什么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的时候，那个家伙却不迟不早地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放下杯子，手指触到了桌面上的那只信封。今天下午收到的邮件里，除了花花绿绿的广告传单，还有着这张他似乎等待已久的信件。肖恩不知道第几次地打开信封，里面那张烫金的华丽请柬在指尖留下令人舒适的触感。

　　“ 我真诚地邀请您前来参加我们这次即将载入史册的聚会。您将作为见证者，与LUX VITAE教会一同打开最终追求的真理门。
　　你真诚的
　　约瑟夫.加里森.二世
　　一月一日二零XX年”

　　LUX VITAE，拉丁语意为□□，是最近几年在暗处快速成长的一个新兴宗教。约瑟夫.加里森.二世在继承其父亲，加里森一世的遗志后，建立起的这个以卡巴拉教为本源，涵盖印度教，基督教的综合性宗教。教义以在生命中寻找真知为目的，通过在日常生活中的历练，以求达到内心与外在的平衡。这一看上去并不多么特别的教义，却在短短数年时间里在西岸发展壮大。其教徒以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为主，据说也有许多喜欢猎奇的艺人与体育界人士加入其中。这样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兴宗教的教宗会发信给自己，这并不是让肖恩紧张的地方。真正让他坐立不安的，是那个白色信封内部。那里有一个用铅笔写的潦草小字“HELP！”他认得出这个字迹，结合着那张不明所以的传真，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卷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肖恩将邀请函放回信封，再次长出了一口气。如果是六年前的自己，一定早就在接到信后，直接坐第一班飞机去到他的身边。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复当年的莽撞，更何况……他想起了埃文。一个月前的旅馆里，他并没有追问任何关于那个奇怪的传真的事。之后的几个星期中，他也大多奔忙于之前大学教授之死的出庭事宜，没有和他见过几面。“埃文……”高个子的男人慢慢在桌边倾下身子，两手撑着头颅“埃文……”似乎这样喊着这个名字，才能缓解他此刻焦躁的心情“我该怎么做？”

　　这时，客厅的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肖恩越过那个还徘徊着的白色影子，飞奔进了漆黑的客厅。在抓起电话的瞬间，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的那根稻草：“埃文！”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防备，怔了怔才回答：“是我。很抱歉，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对方平稳的声调里似乎带着歉意。

　　“不会，我正好在想你……”大个子男人的声调明显的柔软下来，他陷进沙发里，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

　　还不是太习惯这样的甜言蜜语，埃文的声音有些僵硬：“你……你还好么？这几个星期你都没有联系，所以我有些担心。”

　　肖恩觉得心里某些部分在这完全叙事性的语气中融化了。我不好，一点也不好，他好想这么任性地说出这些话来，但是嘴角却浮出笑意：“我挺好的。因为考虑到你最近会比较忙，所以才没有和你联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电话那头经过几秒钟的沉默才再度传来了埃文的声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正在困扰你？”

　　男人一惊，没有料到自认为很完美的声音里还会泄露出自己的不安。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你却还没有睡。你接电话时的声音里也带着不寻常的期待。我并不打算逼问你什么，但是请相信我。如果你有烦恼的话……我……”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几乎可以想象出侦探先生此时拿着电话机尴尬的表情，心中那块融化的地方变得暖暖的，之前恐怖的黑夜似乎也温柔起来：“谢谢你。”

　　“我并不是……”

　　“我知道。”神棍先生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随着电讯号传达到电话的那头“能够遇到你，我是个幸运的人。我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困扰我的事，如果可能的话，也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放松的叹息：“我们早上见面吧。你可以到我的公寓来。”

　　“诶？你难道不是还在安德鲁那里么？”这次轮到肖恩露出惊讶的表情。

　　电话那头的埃文看着候机大厅的玻璃窗里开始露出的一线天光：“肖恩，我很快就到了，不要担心。”

　　回到埃文的小公寓，埃文把手提电脑摆在桌上，对前来机场迎接自己的肖恩再次表示的感谢。恋人们几乎都是一夜没有合眼，此刻坐在沙发上互相望着对方的黑眼圈都有些失笑。

　　“要咖啡么？”埃文站起身道。

　　肖恩拉他坐下：“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还是让我来吧……”
　　对方没有反抗，但是还是跟着他进了厨房。

　　“杰西卡的案子怎么样了？”肖恩随口问道。

　　埃文帮他拿出柜子里的浓缩咖啡杯：“她的律师在为她做无罪辩护。虽然有杰西卡谋杀他的间接证据，但是詹姆士.米勒在性虐网站上的各种经历似乎并不能引起陪审团的广泛同情……”

　　“真是意想不到的结局。”神棍先生耸耸肩“那女孩根本看不出来是这样厉害的人……”

　　侦探先生没有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他静静地看着肖恩仔细地设定着浓缩咖啡机，一边到处找咖啡杯的样子，渐渐地有些出神。

　　“埃文！”对方发觉了他在发呆后，忍不住叫醒了他。

　　“啊……对不起，我大概是累了。”

　　香浓的热咖啡递到了他面前：“喝了这个提提神吧”男人微笑着说着，将脸也凑了过去“欢迎回来。”

　　埃文接过杯子，和他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