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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法回应的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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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白羲阳和舒矜在树荫下坐着。
很少有人在大中午的时候在外面待着,又热又闷,但因为身边是舒矜,所以即使额头冒着薄汗,白羲阳都乐在其中。
“你把我叫出来干嘛……”
白羲阳话音未落,就听见舒矜说道:“我喜欢你。”
他愣住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的话,但更多的是对方此刻的神情。
白羲阳很少见到舒矜这个样子,笑容明媚,眸中却流露出羞涩与柔情,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我需要想想。”白羲阳认真地看向舒矜,“给我点时间好吗?”
他没喜欢过人,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对舒矜的感觉是什么。但出于对对方的珍视,他不想敷衍了事。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白羲阳睁不开眼。等他再睁开眼时,就看见树叶像雨一样落下。而舒矜哭着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想冲过去抱住对方,但脚却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
白羲阳被猛地吓醒,眼角淌下一滴泪,那段回忆像笼罩在心头的黑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站起身来,床上早就没有了舒矜的身影。
下楼时,他隐约听见餐厅传来姐姐的声音。
“小矜,以后要多来呀,望舒姐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排骨吃。”
闻言,白羲阳加快下楼的脚步,看到餐桌旁的舒矜时,他的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
还好,阿矜还在。
吃完饭,两人一起坐车回校,临近学校的时候,舒矜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
即使他断片了,但看到那个胖子的一刻其实也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
虽然他很不想再和白羲阳扯上关系,但对方的确帮了他,所以那句感谢还是要说。
“昨天应该没发生什么吧?”
“没,什么都没发生。”白羲阳眼神飘忽,快速地摇头。
舒矜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白羲阳的表情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什么一样。
“如果昨天发生什么出格的事的话,我向你道歉。”
沈远帆摇摇头,“真没事。对了,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闻言,舒矜也不好再拒绝,毕竟对方怎么说也帮了自己。
二维码扫上的一瞬间,他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白羲阳的微信头像,因为那是他的照片。
准确来说,是他和白羲阳的合照。
原本的合照是两人对视的侧脸,各握着一枝玫瑰。玫瑰交叉着,抵在彼此的脸上。
只是白羲阳的头像截掉了舒矜的那一部分,只有那交叉的玫瑰枝暗示着,这是张不完整的照片。
——
一到校门口,舒矜就以“有课”的名义走了,只留白羲阳一个人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打开手机,正准备偷窥舒矜的朋友圈,贴吧就弹出了好友同意提醒。
白羲阳迫不及待地给对方发去消息。
[阳:请问你在贴吧下的回复是什么意思?]
[观察者:这你都不知道吗?也是,你们看到两个帅哥在一起就会磕得死去活来,全然不管当事人的想法。]
不等白羲阳回复半句,对面已经发来了一长段的消息和一张图片。
[观察者:那舒矜是个同性恋,高中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都被退学了,毕竟没有一个学校想要这么个污点。]
[观察者:不过现在大概也治好了吧,毕竟在那地方关了那么久,电击什么的无所不用其极,至少肯定不敢再碰男的了。要我说,那男的估计就是有钱有势的孬种,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舆论隐身。]
紧接着就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拍摄的角度很偏,像是偷拍的。
光线也很不好,一方面是偷拍者的阴影遮住了一部分,另一方面是房间本身就很阴暗。
而照片聚焦着一张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个木板和几块布,瘦骨嶙峋的舒矜就躺在上面,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不合身的衣服像是硬套上去的一样,露出的大片肌肤都有着淤青血痕,像是异色的奶牛。
头发长乱,皮肤惨白,浑浊的瞳孔望着铁窗,像是被囚禁的鸟,再也触摸不到那片蓝天。
白羲阳看到的第一眼就感觉心脏被一把利刃刺穿,文字带来的感受终究不及照片的触目惊心。
眼泪流下的那刻,他想起了白爷爷对他说的话——舒矜已经出国了,你也不要再来找他了。
都是骗子。
舒矜根本没出国,而是在地狱里受尽折磨。
他早该想到的,发生这么大的事,舒家怎么可能毫无动作。
是他错了,在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舒矜的时候,在他将这件事告诉他人的时候,在舆论爆发却没站出来的时候。
白羲阳瘫坐在地,忽而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那么可笑。
刚重逢的那刻,他想过如果舒矜还喜欢他,那他会试着和他在一起。
因为比起自己的感受,他更害怕失去舒矜。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别说是情感,就算舒矜想要他的命,他都愿意毫无保留地给他。
一连几天,白羲阳都在尽可能地补偿舒矜。
带饭、陪上课、接送上下班,能做的都做了,就差暖床了。
一时间,流言飞起。
有说校草是舔狗的,有说校草被舒矜抓住了把柄的,甚至还有说校草被舒矜包养的。
流言广传到连舒矜舍友都忍不住跑来向舒矜取证。
不怪吃瓜的路人,舒矜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可每当他问白羲阳为什么的时候,对方又和死人一样默不作声。
白羲阳:“我只是想陪着你。”
舒矜:“那你为什么心事重重。”
白羲阳:……
得,又死了。
舒矜懒得理这个哑巴,照常到酒馆驻唱。
目送舒矜进门后,白羲阳看到对面有卖糖葫芦的,就打算去买一根给他吃。
一进门,他就看见吧台旁的舒矜正皱着眉,而对面的男生嘴巴张张闭闭,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立马冲上前挡在舒矜前面,“不好意思,他对你不感兴趣。”
男生也愣住了,黑框眼镜下的眼睛转了下,似乎反应了过来,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白羲阳摇头,男生也不恼,而是绕过他搭上了舒矜的肩膀。
“自我介绍下,我叫阙温言,是好学酒馆的老板,也是舒矜的男朋友。”阙温言还将男朋友三个字咬重,生怕对方没听清一样。
白羲阳上下打量着阙温言——文质彬彬、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满是儒雅,修身的西装却别着卡通涂鸦的胸针,就像这家酒馆一样,细微的反差显得人与众不同。
五官端正,神情自信,看不出一丝破绽。
“真的吗?”他小声问着舒矜。
舒矜没回答,反而问道:“你先说,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我干嘛?”
白羲阳依旧默不作声。
舒矜叹了口气,“你慢慢坐吧,我要去工作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舞台。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舞台上舒矜低吟浅唱,像是不入世的孩童,纯白无瑕。
白羲阳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吧台旁听他唱歌。
他依旧讨厌酒馆,因为酒间接地带走了妈妈的生命。但他不讨厌这里,因为这里有舒矜。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阙温言道。
白羲阳本不想搭理对方,但那好歹是舒矜的男朋友,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回答。
“我和他是竹马。”
阙温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竹马,那你知道他喜欢男的咯?”
“知道。”白羲阳颔首,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输给对方。
“那你觉得你能给他带来什么?”
白羲阳眉头一皱,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答道:“金钱、□□、灵魂,只要他想,我愿意给予我的全部。”
“因为喜欢?”
白羲阳摇摇头,垂眸看地,“因为愧疚。”
“呵。”阙温言嗤笑一声,“真是小朋友的心思。”
说完,他就走了。
白羲阳不解,正打算起身追问时,不小心碰倒了杯子。
不算大的动静淹没在喧哗的人声里,他一边道歉,一边帮服务生收拾玻璃杯的残骸,手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伤。
服务生看到血色后立马慌张起来,“客人你没事吧?我去给你找止血贴。”
“没事没事,我自己处理就好。”白羲阳安抚了服务生两句,本来就已经给对方添麻烦了,没理由再打扰别人。
服务生走后,白羲阳才看了眼伤口。不大不小,血倒是没再流了,所以他也没有再管它,只是耐心地等着舒矜下班。
本以为舒矜唱完后就会来找他,但等了很久都没有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哗啦的雨声吵得他心烦。
以至于再看到阙温言的时候,白羲阳的语气都有些冲。
“你看到舒矜了吗?”
“小朋友要讲礼貌……”外面轰隆响起的雷声打断了阙温言的话,“外面下雨了?”
“嗯。”
白羲阳还在懵圈呢,就被阙温言赶出了酒馆。
他只记得阙温言心急如焚地说着:“舒矜说出去买东西了。”“他遇到雷雨就会害怕。”“你还在这干嘛?出去找啊。”之类的话。
大概是被阙温言紧张的神情所感染,他寻找的动作也有些着急忙慌。
白羲阳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大声喊着舒矜的名字,可哪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雨越下越大,大得像是在伞面上开枪一样砰砰地响,凭空升起的白雾让人看不清路。
白羲阳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握着伞的手都开始发抖,他急促地跑着,用力地喊着舒矜的名字。
眼前的雨夜越来越像他母亲出事的那晚,不停呼啸的引擎声像是预示着死亡的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