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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猩红的血糊了满眼,刀光剑影劈开暗淡的天光,穹顶乍见青龙之影穿梭,无数凶兽踏碎琼楼玉宇,仙宫一派颓唐。

      窗子上张贴的‘囍’字,被妖火舔舐的只剩半边,徒留一小堆可怜的灰。
      这‘囍’字,是郁离与孟章在百年前的雨夜中亲手剪的。
      彼时他们下凡渡劫,私定终身。

      这囍字被她藏在司命宫三百年,今日大婚才取出张贴。张贴囍字本是人界成亲时的习俗,神仙结成仙侣需要更正儿八经的仪式,仙帝敕令,三生石,结契印,四海八荒好友同聚,仙位更高的需要为凡人增添福祉。

      云端之上,黑压压的凶兽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夔牛吼声如雷,掀起如瀑洪潮裹着灵石砸向天宫;饕餮张开血盆大口,将所见一切吞噬;无数凶兽扑向守卫,利爪撕碎盔甲,留下长长的抓痕。

      孟章的身影从青龙化为人形,挡在司命身前,绣着并蒂莲的绛红色喜服沾满血色,墨发纷飞,青龙利爪在孟章身后浮现,鳞片闪烁青光,将一头试图偷袭的凶兽撕碎。

      “郁离,神将都去了北溟,仙宫处布满结界,你伤了仙骨,待在我身后。”

      孟章的声音依旧沉稳,好似昨日成婚前与她亲昵时的口吻。

      前不久,孟章身为四象神君之一,奉命镇守北溟,在北溟一战中击退大批魔族,本就受了重伤,此番凶兽突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郁离此时反倒因脊背数个深可见骨的血洞冷静下来,她是掌管三界的司命,对于今日之事并非没有对策,只不过...

      郁离深深地望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孟章应当会怪她。

      祭出本命神器,郁离孤身飞向顶端,孟章本想紧随其后,却被无数凶兽再度缠上。

      “姐姐,上次北溟一战可是伤了仙骨,恢复的可好?”

      戏谑的声音无比熟悉,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针,将一切混沌的线索穿在一起。

      郁离停在与她身穿同样司命服饰的男人面前,身后那头巨大的饕餮紧跟其后,发黑的煞气在男人周身萦绕,却又伤不得他半点。

      “悯容,竟然是你。”

      郁离不解的盯着她昔日里最中意的弟子,悯容手中把玩着一块深色令牌——那本是司命宫的传讯令。

      “你竟在传讯令上刻了弑仙阵,倒是我从前识人不清。”

      “姐姐聪慧极了。”悯容笑着捏碎原本莹白的传讯令,抬手一挥间,传讯令碎片砸向半边‘囍’字,火焰将那半截赤红吞噬:“神将确实前往北溟,神魔结界异动,无人顾得上你们夫妻二人。”

      孟章杀退身边凶兽,挡在郁离身前,鎏金色的眸子杀意翻涌:“悯容,你联合凶兽背叛仙界,此等行为不易于蜉蝣撼树。”

      “背叛?” 悯容像是听到笑话,目光落在郁离身上,带着怨毒,“司命掌命格,本该公正无私,可姐姐你为了他,做过什么,忘了吗?”

      郁离握着本命神器的手僵硬几分。

      当年孟章历劫濒死,天命簿写着 “青龙神君龙魂消散”,她以半生神力护住孟章神魂,勉力保住他的性命。这件事她藏得极深,除了天帝再无人知晓 —— 悯容怎会知道?

      “你愿用神力保他,可我用神力保悯汶,你为何不愿!”悯容说话时竟是在笑,“我妹妹虽是凡人,但她也即将渡劫成仙,你为何不愿!”

      郁离冷静道:“渡劫天雷已经将她身魂击碎,就算你用你全部神力也无法挽回。”

      悯容收起笑容:“姐姐,你还是这般偏心。”

      悯容示意饕餮动手。羊身砸向殿顶,瓦片碎裂,横梁断裂,洪水漫进大殿,红绸漂浮在水面上。夔牛怒吼,一层黑雾瞬间笼罩仙宫,遮天蔽日,灵气被彻底隔绝。

      孟章的龙吟渐渐疲惫,郁离看见他的手臂被饕餮咬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青色鳞片脱落,鲜血滴在水中,漾开涟漪。没有灵气补给,他的神力消耗得极快,龙形虚影越来越淡。

      这祸端终究是她留下来的。

      郁离最后伸手抚向面前人的脸颊,不顾孟章惊慌的神情,浅笑道:“在你历劫归来那日,我便在你身上种下防着你胡来的法术,你知道的,法术课我哪一世都比你好。”

      “不要,郁离,你让我护着你,你等等!”孟章从未如此慌张,神力瞬间凝滞,全身无力,一层护体的结界将他死死护住,但凡靠近的凶兽都近他不得。孟章顾不得这些,周身被压制的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冲撞,竟让那护体结界发出了细微的、即将碎裂的脆响。

      “你太信我了。”郁离呼吸一滞,盯着已经有些裂纹的结界,牵出一抹笑,“几百年你都没发现,证明你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话音落,郁离淡漠走向面色不变的悯容,惋惜道:“幸好你将自己困住,要不然我还真使不出这法子。”

      悯容笑得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你还能有什么法子,把我笑死也是你的本事。”

      郁离后退三步,站在司命宫中央,双目紧闭,席地而坐,口中诵读密文,每念一句,司命宫便越明亮几分,直到最后金光照亮整个殿堂,凶兽聚齐哀嚎,悯容终于开始惊慌。

      脚下阵法随着郁离口中诵读的密文逐渐浮现,悯容连带着数不清的凶兽被无数金丝穿在一起,悯容曾经在儿时见过这阵法,不过那是帝君压制共工时使出的阵法,那接连的哀嚎让悯容好几个日夜都无法合眼。

      “帝君竟连禁术都教你!”悯容目眦欲裂。

      金光笼罩司命宫,凶兽被无数金丝包裹,而后随着金丝一同消散,悯容此时眼瞎耳聋,七窍流血,苍白的唇晕着大片的血,无助的喊着什么,身上的金丝不断缠绕,神力像是泄了气一般汩汩流出。

      方才的禁术像是慢动作般不断在脑海中回放,悯容惊觉,原来郁离施展这等禁术也不过三息,连让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间都没有。

      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

      阵法大成,郁离神魂濒临溃散,最后却没再将目光投向悯容,而是凝望着面前闪过来的那一簇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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